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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精在樂越的手中瑟瑟顫抖,兩隻前爪抱在一起,黑漆漆的眼珠淚汪汪地望著樂越:“我……我不是龍精……”
居然會說話?樂越再次皺起眉,龍精生下來時並無法力,有的即使修煉數百年也不會變成人形或口吐人言。
小龍精依然顫抖著淚汪汪地看著他:“……我沒有想吸你的血……我想找洛凌之……為什麼是你不是洛凌之……”
樂越的眉越皺越深:“洛凌之?洛凌之是清玄派的,你為什麼摸進我們青山派?”
小龍精無意識地用前爪輕輕撓著樂越左手拇指根和虎口處:“我我我真的是想找洛凌之,我咬你是因為我以為你是洛凌之,我也不是想吸血,我只是……”
樂越眯眼:“只是怎麼?”
小龍精打了個哆嗦,低下頭。
樂越用右手捏住它的脖頸處,鬆開左手,拎著它晃了晃。
“照你的意思,也就是說,你原本是想吸洛凌之的血,然後認錯了地方,把青山派當成了清玄派,然後就這樣誤傷了本少俠我?”
小龍精立刻拼命點頭,四隻小爪在空中抓撓了幾下,又道:“我不想吸血,真的。”
樂越摸著下巴:“喔,那你找洛凌之想做什麼?”
小龍精又垂下頭,不吭聲了。
樂越慢悠悠地接著道:“是不是覺得他是清玄派的大弟子,血更稀罕點,喝了對你的修煉更有幫助啊?”
小龍精顫抖著抬頭:“我不……”
樂越捏緊它,又晃了晃:“你不是龍精?你摸錯了門?你當樂少俠我是傻子,拿這種哄三歲娃娃的話哄我?快說,你到底是為什麼來的,幕後有無別的妖怪主使?休要妄想利用我派與清玄派的恩怨扯出洛凌之來將此事矇混過去。我們青山派與清玄派雖然勢不兩立,但降妖伏魔乃修真門派第一要務,對你這種已入妖道的精怪我向來不留情,你最好快老實認帳,要不然……”樂越在油燈的黃光中露出森森白牙,“我就先鋸了你的角,再剝了你的鱗,抽出你筋,把你風乾了做藥引!”
小龍精抖成了一團,拼命扭動起來。樂越再將它握進拳中,小龍精用爪子用力撓著樂越的手,低頭一口咬住他的拇指。
樂越揪住它的龍角將它的牙齒從自己手指上扯開,小龍精鼓起腮對準樂越的眼,呼地吐出一個火球。
樂越驚訝道:“喲,你還會噴火?”
小火球只有兩三個豌豆那麼大,晃晃悠悠地飄動,樂越等它好不容易飄到眼前,輕輕吹了口氣,火球熄了。
小龍精掙扎了幾下,嘴裡咕咕唧唧念了幾句什麼,空中驀然閃出幾道閃電,劈向樂越的右手!
閃電如頭髮絲般粗細,劈在手面上微有些麻癢,像螞蟻爬過。
樂越瞧了瞧自己的右手,再瞧了瞧小龍精,索性不動了。
小龍精卻依然在拼命掙扎,猛吸一口氣,鼓起肚皮和腮,又對準樂越的臉,呼的一聲,噴出一片水霧。
樂越覺得臉上觸到了幾點涼意,抬袖擦了擦:“竟敢將口水噴到本少俠臉上,我先把你的牙拔下來吧。”
小龍精怔怔地僵了一瞬,閉上雙眼,兩行淚順著眼角流下:“你殺了我吧。是我誤犯大錯,命該如此。但殺死龍神,你這個凡人必遭天譴,我會在死後用魂魄告訴父王,讓他寬恕你。”
龍神?樂越舉著這隻金閃閃的幼龍,又端詳了一下,嗤笑一聲:“喂,說笑的吧,你是龍神?”
幼龍睜開漆黑的雙眼:“我馬上就要被殺了,為何還要騙你,被凡人制住,說出我是龍神只會讓我更加恥辱罷了。”
幼龍再度閉上雙眼,活像一個引頸就戮的高潔義士,樂越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迫害無辜欺凌弱小的惡霸。
龍兄,是你半夜偷爬進我的屋子,啃了我的胳膊,因法術太低才被我拿下的,為何此時倒像是你我的立場顛倒一樣?我只不過嚇唬了你兩句,你有必要如此悲壯麼?樂越嘆了口氣,算了,大俠不和幼蟲一般見識,他將語氣放得和緩:“並非我不相信你,但你看看自己,連一尺長都沒有,且法術如斯低下,你說你是龍神,空口無憑,讓我怎麼相信你?”
幼龍又睜開眼,剛才樂越說它小,法力低下,戳中了它的痛處,傷了它身為龍的自尊,它冷冷道:“你放開我,我給你看證據。”看到樂越猶豫的神色,幼龍冷冷續,“你擔心什麼?我並非你的對手,而且逃跑這種事,我還不屑做。”
說得跟挖窗紙,偷爬進別人臥房還偷著咬人的那個不是你一樣。樂越非常胸襟廣闊地忍著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嘆了口氣道:“好吧,既然你這樣說,我就姑且相信你。”
反正這隻幼龍,就算是龍精,也是龍精里最傻的那種,真逃跑了也不可惜。
樂越鬆開攥著幼龍的手,把它擱在棉被上。
幼龍從床上騰空而起落到地面,爬到屋子中央,嘀嘀咕咕又念了一句什麼,它的周身附近忽然冒出一股白煙,白煙之中,又嘭地冒出一道火光,火燎著煙,樂越被嗆得咳了兩聲,煙與火之中,又蹭地冒出一道金光,金光之後,屋中央隱約出現了一個人影:“變成人形之術,因為我不久前剛剛用過一次,所以這次比較耗費法力。”
火已熄滅,白煙漸漸散去,站在屋中央的人影模樣逐漸清晰,樂越的屋子一瞬間明亮起來。
第5章
在方才幼龍趴著的位置站著的,是一個似乎比樂越小了幾歲的俊美少年,頭束金冠,身穿淺金色鑲銀邊外袍,銀白內衫,外袍之上有水糙暗紋,衣衫微動時,暗紋便像在水中搖曳一般,容貌如清月的光輝,仙氣十足,華貴逼人。
樂越在心中道,金子和銀子的顏色,畢竟與尋常顏色不同,穿在身上,立刻就看起來值錢了。
少年的掌中托著一顆晶瑩的明珠,珠身似乎環繞著淺淺的七彩流光,一條金色的龍紋在明珠中盤旋遊動。
少年道:“擁有七色仙光的龍珠乃是龍神之證,你是修習仙道的人,應該知道這種常識吧。”
樂越坐在床上點頭:“嗯,聽說過。這樣看來,你確實是龍神。”有龍珠的龍至少是雲龍或水龍那一等的,而且龍精也不可能在如此幼小時變幻人形,至少,這條幼龍的確不是龍精。
少年微微笑了笑,將龍珠收起。
樂越接著道:“但,龍神不應到凡間的吧?那你為何要來找洛凌之?”
少年的神色僵了僵,沒有說話。
樂越道:“唔,你如果不方便說,覺得天機不可泄露,我就不再多問了。”
少年走到屋角的桌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我是到凡間來找人的。今天我在山下的糙叢中,看見你和洛凌之,覺得他應該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不會隱形之術,怕被凡人發現,便打算趁天黑去清玄派找他驗證,我明明進了寫著清玄派三個字的山門,卻不知為何來了你的門派。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其他的事關天機,不可再說了。”
樂越掀開被子,披了件外衫在床沿上坐著:“哦,我們門派如今叫青山派,但一百年前是叫清玄派的,山下的山門是在那時候建的,所以就刻著清玄派三個字。因此讓你誤會了,真是不好意思。”
少年抬起頭,靦腆地笑了笑:“那個,是我自己找錯了,不是你們山門的錯,你不用向我道歉。”
樂越也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少年坐著的桌前,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少年手邊:“方才大家有些小誤會,鬧了一點不愉快,我還是要向你賠個不是,望龍賢弟你不要見怪。”
他忽然親切地稱呼少年為龍賢弟,態度與方才大相逕庭,少年不由得有些無措:“呃,沒什麼,本來……本來也是我先得罪了你。”
樂越也拖了把椅子,在它身邊坐下,繼續親切地道:“我因看你人形的模樣比我年輕,龍形時也……啊,十分年少的樣子,所以就冒昧喊你一聲龍賢弟了。對了,在下名叫樂越,乃青山派的首席大弟子,請問龍賢弟你貴姓?年歲幾何?”
它從出生起,就和父王一起受盡白眼,從來沒有誰這樣友善地和它攀談過,突然遇到這樣的善意,它有些受寵若驚,拼命裝作鎮定地回答道:“嗯,我叫昭沅,再過五年就一百歲了。”
樂越扯動麵皮笑道:“喔,原來不是賢弟,應當稱呼一聲昭兄。”
它吶吶地道:“你喊我昭沅就可以。”昭兄兩個字,讓它感到有些招架不住。
樂越十分慡快地道:“好,那你也喊我樂越就好,既已互稱姓名,你我從此就算是朋友了。既然已經是朋友,有幾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
朋友,這兩個字忽然讓它的心怦怦地跳起來,感覺有些眩暈。
除了父王之外,它一向都被鄙視,被冷落,從沒有誰肯和它做朋友,現在,這個凡人居然說自己和他是朋友。
朋友,原來凡人中,真的有很多人,都是很好的。
它抬頭望著樂越充滿真誠的眼睛,嗯了一聲。
樂越的神情變得鄭重起來:“昭沅你今晚走錯了地方,又耽擱了那麼久,趕去清玄派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想必你是打算明天再去清玄派嘍?”
昭沅點頭。
樂越道:“是這樣的,既然我把你當朋友,就要先提醒你一聲,清玄派是個很大的門派,和我們現在又窮又破的青山派不一樣,門禁森嚴,每夜都有很多法術高強的人站崗巡夜,你如果潛進去,別說到洛凌之那種首席大弟子的臥房門外,恐怕過不了大門或圍牆十步,就會被發現。而且,不是我在背後說別人壞話,清玄派的人,都有些不大講理,我再說句可能會惹你不高興的實話,昭沅你的龍身,實在不大像龍神,而且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你被抓住後,十有八九會被當成龍精。清玄派的人基本上不像我這麼懂道理,聽你解釋,你既然來到凡間,也該有所耳聞,自從鳳祥帝開始,尊鳳貶龍,凡人對龍已經不再尊敬了,尤其是清玄派這種緊抱著皇家大腿的狗腿門派,更像和龍不共戴天一樣。清玄派的人抓到你,把你當成龍精,恐怕連句話都不讓你說,直接就手起刀落,喀喳——唉——”樂越搖頭嘆息。
昭沅聽了這番話,神情慢慢地僵了:“但我……”
但它一定要進清玄派,一定要見洛凌之,一定要驗證出他是不是那個人,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