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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沅滿臉迷茫,拉上應澤走了。

    洛凌之找出紙筆,問是否要繼續練習對戰之術,琳菁認真地問他:“你老實告訴我,你喜歡打仗嗎?”

    洛凌之道:“戰為止戈,倘若能以仁義道心感化世人,天下永無紛爭則最好。”

    琳菁再捂住額頭:“今天,先不練了,我想休息一下。”

    洛凌之亦滿臉疑惑。

    樂越與十個兵卒在山坡下空地演練到中午,照例休息半個時辰。

    樂越走到幾棵矮樹邊的一塊大石旁,掏出帶來的水和大餅填飽肚子。

    他躺在樹下,回憶早上琳菁奇怪的話。從來都鬥志滿滿的琳菁,居然會向他說,不用勉強。

    樂越拔了根糙棍叼在嘴裡。他知道每天演練,昭沅和琳菁都會偷偷跑來觀看。琳菁會說出這種話,想來是真的覺得他不說那塊材料吧。

    樂越枕著胳膊嘆了口氣,他的確是個門外漢,練了這幾天,仍然沒摸出門道,在內行人看來,一定無比可笑。他翻身坐起,撿了幾枚石子,又把樹枝掰成一堆小棍,在樹下畫了個圖陣,又再度演練兩方對局的情形。他樂大俠就是這個脾氣,幹了的事情,怎樣也會拼命干到底,所謂好好干,人生沒遺憾。  

    身後有些動靜,樂越回身看,從大樹後緩步踱出一個人,走到樂越身旁,低頭看了看他面前的對陣圖:“這是你畫的?”

    樂越有些訝然地點點頭,這人約四十歲上下,頭戴方巾,穿著一襲褐色的綢衫,樂越瞧了瞧他的鞋子,是普通的布履,鞋面乾淨,邊緣也沒見多少灰塵泥污,更兼兩手空空,像是城裡出來散步的閒人。再度量他的面容和渾身的氣度,尋常膚色,蓄著短須,眉目儒雅,幾分像員外,幾分像商賈。

    那人再看了看,從容地蹲下身:“自己和自己對局,兩方知曉透徹,為何仍把樹棍看做樹棍,石子看做石子?”

    嗯?樂越抓抓後腦:“我是閒來無事,隨便擺擺玩玩。請問先生為何說樹棍仍是樹棍,石子還是石子?”

    他好歹出身青山派,知道此人言語玄虛,卻有指點之意,立刻虛心請教。

    那人撿起一根樹棍:“這樹棍比別的都長,可長驅直入,但先放在前,它不能與其他齊頭並進,先入勢單反易折,為何你要把它放在最前,而非中後?”他再取另一方的石子,“這枚石子稜角崢嶸,可為前驅,這枚石子圓潤且體龐敦實,善守。”  

    樂越拍拍頭,恍然大悟,抱拳道:“多謝先生。”

    那人起身,微笑道:“所謂調遣,是調妥當之才,遣向合適之處。先有調遣,方能謀局對陣。”

    樂越喜不自勝,站起來恭敬地道:“蒙先生指點,小子受益匪淺,不知先生是不是郡王府的人?”這人對對陣之道如此熟悉,來歷定不一般。

    那人搖頭道:“我只是個路過的閒人,平時看過兩本兵書,又好手談,偶爾見少俠在此,忍不住高談闊論一番。”高人總是愛這樣隱藏自己,樂越假裝相信了他的話,嘿嘿笑道:“那我今天算是賺到了。”

    那人揚眉問:“是了。想來少俠是這次郡主招親的待選。”

    樂越慡快承認,那人微笑道:“這次郡主招親,青年才俊果然濟濟一堂。”

    樂越連忙道:“先生過獎。”卻不由得又再打量了他一番。

    那人站了一站後,又踱步走了。昭沅和應澤一直隱身坐在樂越身邊的樹上,昭沅覺得那人有些古怪,便跟了上去。  

    那人離開樂越所在山坡後,徑直向城中走去,昭沅看他進了一家客棧,是孫奔最近在做雜工的那家。

    晚上回去後,昭沅將自己的所見告訴樂越,樂越認為大有文章,杜如淵和洛凌之也道需要再查一查。

    琳菁道:“他會不會是刺殺澹臺容月的刺客中的一個?”

    昭沅道:“那他為什麼要教樂越?我們雖然不認得刺客,可刺客一定認識樂越。”

    琳菁道:“未必啊。他假借指點,趁機換取樂越的信任,就可以打探與郡王府有關的情形。”

    昭沅覺得很有道理,他對凡間還是了解太少。不過琳菁明顯已經不像早晨那麼萎靡了,它很高興。

    琳菁已經想通了,將來還未可知,現在多努力將來才不會如噩夢那般絕望她重新把頹廢化為鬥志,並且鬥志更加熱烈了。她雙目炯炯有神地向昭沅道:“要不然,今天半夜外加明天,我們去查查那個人吧。對了,你知道他住幾號房嗎?”

    昭沅搖搖頭:“不知道,我看見他走進去後就回來了。”

    

    琳菁無奈:“你啊,還是經驗太少了。”看到人走進去便不跟了,完全沒有想到他可能不是住在那裡,只是進去找人,或者和某個人密談。

    可能這條線索現在已經不是線索了。

    琳菁內心急切,天一黑便拉上昭沅,一起去探訪那家客棧。他們在客棧內沒有找到那人,琳菁又帶著昭沅在城中轉了一圈,依然無所獲。

    過了三更之後,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他們再回到客棧內,使用隱身術一間間穿牆過去找,竟然意外地在一間上房內看到了那個人。

    他們還發現了一件更意外的事——上房內除了指點樂越的那名中年男子外,還有一個人。是個女人,他們認識。楚齡郡主的姨母,南海劍派宗主,綠蘿夫人。

    第74章

    他們進入房內時,綠蘿夫人正含著眼淚在昏黃的燈光中向那人懇求著什麼。

    “……我只想見他一面,聽他和我說一句話,只一面和一句話就好……”

    那人長長嘆息:“阿蘿,你就當他從出生起就死了吧。”  

    綠蘿夫人有些激動地抓緊了手中的絹帕:“我為什麼要當他死了!他明明還活著!他喊了你的夫人幾十年娘親,現在你的夫人已經過世了,我既沒有要你給我名分,也沒奢望他會認我,我只是想讓他和我說一句話而已!”

    那人的神情無奈又沉重:“阿蘿,不可能,你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是他母親,更要考慮他的將來。”

    綠蘿夫人緊緊咬住牙關,用絹帕拭去臉上不斷淌下的淚水,深吸氣,昂起頭:“好,既然你這樣說,我不會再求你,也不會再見你。”她站起身,“從今之後,你我再無瓜葛。”

    她起身快步走向窗前,那人疾步上前一把拉住她:“阿蘿,你的脾氣為何總這樣?有些事,變通圓和一些大家都有餘地,都好做事。”

    綠蘿夫人冷冷地甩開他的手:“我只恨我十幾年前,為何不心腸硬一些,為何會瞎了眼認識你!”她戴上身上黑色斗篷的風帽,推開窗扇,躍入夜幕中。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綠蘿夫人的舊情人。”琳菁抱著茶杯,坐在桌邊嘆氣,她和昭沅後來守了一夜,都沒看見有人找過他,到了早上,他就收拾包袱,和一個僕人一起上了馬車出城去了,看來是真的來和綠蘿夫人舊情人見面的。琳菁一直跟了馬車一上午,沒發現中途停車或和旁人接頭。  

    難道真的只是疑心病重?杜如淵笑嘻嘻地道:“如果你仍然不放心,可以趕上那輛馬車,繼續去盯著。”

    琳菁打個呵欠:“我才不要白做無用功。”進自己的房間補覺去了。

    演練的最後一日,樂越照例在傍晚回來,他吃完飯,和昭沅一道去泡澡時,在路上遇到了南宮少爺。

    南宮少爺滿臉疲憊,試探地問樂越:“樂兄,你把握大嗎?“樂越說:“老實說,沒把握。”

    南宮少爺嘆息道:“你沒把握我就更沒有了。”他不自覺地抬手按了按左肋下。

    樂越問道:“南宮兄,你是否哪裡不適?”南宮少爺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沒有,嬸嬸帶來的大夫天天幫我號脈,沒異常,可能還是心燥氣悶所致。”

    到了浴堂,剛好遇見文霽,彼此客氣地打個招呼。進換衣間脫衣時,樂越和昭沅聽見隔壁有人道:“依我看,文少爺比南宮少爺勝算更大,人隨和,會來事。不像那位南宮少爺,還沒斷奶似的,參加招親還要長輩陪著,飯食沐浴都自己人安排,從來沒進過這間浴堂。”  

    另一人道:“唉,文少爺也罷,南宮少爺也罷,說來說去,還不是南郡王爺的世子勝算最大?我猜,這個什麼比試不比試就是個幌子,郡馬搞不好最終還是杜世子。”

    樂越和昭沅端著盆出了換衣間,恰好方才說話的兩人也從隔壁間走出來,看見樂越昭沅,頓時明白方才的話被聽見了,打招呼的聲音都有些訕訕的。

    今天沐浴的人分外多,小間已被占滿,樂越和昭沅只好在外面的大池中泡了泡。洗完正在穿衣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樂越繫著腰帶探出頭,只見一堆人亂鬨鬨擠在一處,有人高喊:“不要擠,先把他抬到池沿上躺平,快幫他穿衣喊大夫!”

    正在紛亂時,另一處又傳來一聲悶哼和幾聲驚呼,樂越轉頭,看到一個人口吐污血,一頭栽倒。

    圍向他的人驚呼:“中毒,這是中毒!”正在驚呼的人群眾突然有人也噴出了黑血,仿佛被施了某種咒一樣,浴堂中越來越多的人噴血倒了下去。

    魚塘中徹底亂的不可開交:“毒!有人下毒!”

    樂越不遠處的換衣間裡,有個人直挺挺地倒出門外,嘴邊儘是污血:“……這毒……遇熱亦發快……快出浴堂……”  

    他,竟然是那位唐門弟子唐燕生。

    昭沅幫著樂越,和其他未有異狀的人一起,把毒發的人一一拖出浴堂。

    郡王府的總管和大批侍衛趕到了浴堂外,燈籠的光將浴堂外的空地照的亮如白晝。就在搬運中毒者的過程中,又不斷地有人毒發倒下。連唐門的弟子與幾位江湖醫藥世家的少爺都中了招,判斷不出是何毒。

    鎮西王府派來的醫官替中毒者診了脈,吞吞吐吐向總管道:“卑職查不出這是何毒,但看毒發的症狀……”他壓低了聲音,話語卻依然落進了正站在附近的樂越與昭沅耳中。“他們中毒的症狀與當日王爺和王妃有些相似。”

    樂越驀然想到了什麼,拉著昭沅迅速往住處奔去。

    琳菁洛凌之他們都在房內,已聽說了浴堂中毒事件,正在商議。樂越一把扯住了洛凌之:“洛兄,你近日可有什麼不適?”

    可以讓這麼多人毒發,極可能是在飲食或飲水中下毒,琳菁,昭沅,商景和應澤都不怕毒,杜如淵是半人半仙,只剩下樂越自己和洛凌之有中毒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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