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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之的神情有點詫異,樂越打了個哈哈:“小孩子,大人說話喜歡亂插嘴。”
應澤抬起頭,皺眉:“本座……”樂越立刻抓起桌上的一隻肉包,遞到應澤面前,應澤接過,塞住了嘴。
樂越心知應澤這種狀態很難漫過洛凌之的眼,讓他相信應澤是個尋常人,便小聲道:“他叫應澤,是昭沅的弟弟。小黑蛇。”洛凌之一臉瞭然,樂越的聲音再小點,“脾氣古怪,能吃。”
樂越一臉真誠的痛苦,洛凌之理解地點頭。
晚飯後,昭沅跟著樂越上樓,琳箐突然在身後戳戳它,輕聲道:“你和我到我房間去,我有話問你。”
昭沅一頭霧水地跟著琳箐到了她房間,剛踏進去,琳箐就緊緊插上門,還抬手上了道法障。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老實回答哦。”
琳箐的表情很鄭重,昭沅遂也鄭重地點頭。
琳箐晃晃手指:“一定一定要老實回答。那我來問你第一個問題……”
昭沅聚精會神望著她,琳箐在房間中來回走了兩步,又湊近它身邊:“你覺得,我和今天的那個兔子精月瑤,到底誰比較好看一點?要說實話哦。”
昭沅不假思索得道:“當然是你好看。”出了大姐和澤覃表姐外,琳箐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子,那個兔精姑娘是很可愛,但是論好看,遠遠比不上琳箐。
琳箐又來回走了兩步,在目光灼灼的問它:“那麼你覺得,她哪個地方比我強,我又哪些地方比她強?”
這個,昭沅抬爪計算了一下:“嗯,她比較可愛,比較溫柔,你比她好看,比他厲害,比他能打。”
琳箐的神色變了變,用手指繞著胸前的頭髮:“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一般的凡人……比如樂越這種的凡人……是喜歡可愛溫柔一點的,還是喜歡比較好看能打的?”
昭沅直直地看著她:“原來你喜歡樂越。”
琳箐立刻敲了他頭頂一記:“亂說,少自作聰明!”
昭沅道:“我又不是傻瓜,你問那麼多,不就是怕樂越喜歡了兔精姑娘麼?你放心,兔精姑娘喜歡的人是洛凌之。樂越只是幫她忙而已。”
琳箐抱著雙臂看他:“你這條傻龍,倒是一天比一天厲害了。”他豎起手指,一字一頓,“我,告,訴,你,我才沒有喜歡樂越,我只是在想我要找的亂世大英雄人選,是不是在找到他的時候應該收斂一下脾氣比較好,別把他也嚇到了,又被誰搶了。”
招遠沒有接話,琳箐明顯口是心非。可是如果戳穿她的謊言,琳箐發起脾氣,一定很恐怖,昭沅覺得還是順著她比較好。
凡人常說明哲保身,真的很重要。
京城中,安順王府中最幽靜的院落內,紅衣小童彎腰向正在院中品茶的鳳桐道:“主人,太子殿下沒有直接回京城,一行車馬折轉向南,似乎要去雲蹤山。”
鳳桐頷首,放下茶盅:“慕禎此人什麼都尚可,只是野心太大,太喜歡投機取巧,時常想要些根本不可能要到的東西。”他斂衣起身,“我即刻去雲蹤山走一趟,來不及告知君上,你替我代為稟告吧。”
第二日,樂越一行按計劃出發,洛凌之的傷休養了一天一夜後已經沒有大礙。
他們晝夜兼程,快速向南趕,終於在三天後的清晨,站到了定南王府所在地——承州城的城門前。
承洲城是南郡最大的城,繁華熱鬧,是鳳澤鎮之類的小城小鎮遠不能及的。
此時芍藥花期剛至,承州每年四月初一都有一場芍藥花會,這幾天正在張羅布置,街邊的賞花台已經搭好,真正的名品尚未擺出,尋常的花株已擺了不少,奼紫嫣紅,錦繡處處。
樂越欲抓個行人問清定南王府所在處,直接殺將過去,被杜如淵抬手攔下:“不用忙,我們先在城中四處逛逛。”
樂越知道他裝神弄鬼的毛病又發作了,遂聽從他的意見,不再問路。
琳箐在一旁道:“那日可是有人誇下海口只需在定南王府耽誤半日,就可以趕去雲蹤山。假如午時過後,我們沒有在去往雲蹤山的路上,有人可要願賭服輸喔。”
杜如淵敲著書道:“當然當然。”
他們在街道上左右觀望,做閒逛模樣。
洛凌之忽然道:“那位應澤小兄弟好像不見了。”
樂越聞言四周一看,果然,方才還在昭沅身邊走的迎澤沒了蹤影,他擺手道:“無妨,朝著有賣吃食的地方看,肯定能找到他。”
老龍最近幾日相當不錯,在洛凌之面前一直沒有露出馬腳,很配合地扮演著天真可愛的蛇弟弟。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一直順著應龍殿下的鱗片,他想吃什麼,就給他吃什麼,應龍殿下看起來相當滿意。
不過樂越對其還是一直不敢放鬆警惕,老龍好像是爐灶邊的一堆稻糙垛,不知什麼時候沾上個火星,就能燒起來。
樂越的視線細細掃過街邊每個賣小吃的攤位。
他還有些隱隱擔憂,不知道應澤看到了成州城的花花世界,會不會感覺囊中羞澀,難以施展,再找個錢莊搶點錢花花。
一條街道走了一半,樂越才發現了應澤的身影,不是在小吃攤前,而是在一條暗巷的巷口,應澤正站在巷口吃一包炸丸子。
昭沅道:“為什麼他的額頭好像沾了個什麼東西。”
樂越仔細一看那個東西,心中咯噔一下,玉帝啊,不會有哪個膽大包天的拐子敢打應龍殿下的主意,給他拍了個花餌吧。
拍花餌是拐帶兒童的拐子常用的手段,花餌是一種餅狀的mi藥,拐子挑個適當的時機拍在孩童的額頭上,小孩子在迷迷糊糊中就會任由他們領著帶走。
樂越走到近前,果然發現,在那條暗巷的中央,正躺著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在痛苦地抽搐。方才應澤獨自在小吃攤前晃悠,引來一個拐子的覬覦,他看見這個孩童張得富貴漂亮,從衣袋裡掏出一把一把的錢一點也不含糊,料想他肯定是個大戶人家溜出來玩的孩子,還慶幸自己碰上了一個大買賣,遂摸出一塊花餌,拍在了應澤腦門上。
因為藥效一時發作不到最大,拐子特意買了一包炸丸子,引著應澤走進暗巷,哪知這孩子剛剛接過丸子包,拐子忽然覺得渾身一麻,一道電光劈中了他的天靈蓋。
應澤捏著一枚丸子神色肅然道:“凡人的品德真是一日差似一日。”
樂越低聲拍他馬屁道:“是,您老人家寬宏大量,饒他一命已經是恩德了。”
昭沅替他拿下腦門上的花餌,用袖子幫他擦擦額頭,應澤滿意地享受:“本座一向慈悲為懷。”
應澤吃完炸丸子,開了胃口,抬腳進了一家飯館吃早點。
樂越等人從善如流的跟上,叫完飯,琳箐用筷子敲著面前的小碟道:“離中午越來越近了,有的人可要記得自己打過的賭啊。”
杜如淵微微笑道:“放心,就快了。”
吃完早點,杜如淵又說要到茶樓里喝茶,琳箐再次提醒時辰,杜如淵還是說不急,就快了。
在茶樓里聽了一段書,應澤吃掉幾盤點心,洛凌之起身如廁。
琳箐道:“我總覺得,洛凌之還隱瞞了件很重大的是沒有告訴我們。”
樂越道:“能讓洛凌之隱瞞的,跑不出兩點,一是清玄派相關,二是他師父重華子相關,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但具體的就難猜了。”
琳箐嘀咕:“那個斬神劍真的有那麼厲害?我倒想看看,太子把它弄到手之後,上次的小鳳凰舉著它,能不能真正擋住我三招。”
她雙目中興致勃勃的光芒閃動,一旁吃點心的應澤哼了一聲:“你放心,區區凡人不可能拿得動。”
琳箐詫異:“你知道?”
應澤慢悠悠道:“什麼斬神劍都是無知凡人亂喊,那劍叫雲蹤件,所以它化成的山,便叫做雲蹤山。有哪個凡人能扛得動一座山?”
四周一片沉默。
應澤悠悠道:“如果不是我告訴他,他也不會知道這就是雲蹤山,後世你們這些凡人更不會叫那裡雲蹤山……”
四周更沉默了,應澤寂寞地拿起一塊雲片糕,送入口中。
昭沅在困惑中道:“你知道被壓在潭中的神將是誰?他到底被壓在哪裡?”
應澤側首:“本座不就坐在你面前麼?”
琳箐伸出顫抖的手指:“你……你……”
應澤嗯了一聲:“是我一直忘了說,本座當日在神霄仙帝座下,被封為天澤將軍。”
趁著洛凌之還沒回來,樂越沉痛地捂住額頭。
昭沅小聲說:“那我們還用去雲蹤山麼?”
樂越捂著額道:“如果不去,怎麼和洛凌之說?”
說,洛兄啊,對不住,和你開了個玩笑,其實你身邊這位天真可愛的蛇弟弟他就是那個神將啊……?杜如淵道:“去,還是要去的,我們要去救迎春花麼。噬骨妖獸,那也是一條生命。”
琳箐磨著牙狠狠地盯著應澤:“為什麼你一直不說?”
應澤道:“唔,本座看你們好像很怕被那個洛少年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一路特意幫你們掩藏。”
在客棧時,樂越它們分明沒和洛凌之住在一個房間。
應澤道:“那時候,是本座忘了。”
故意的……老龍絕對是故意的……
樂越瞄見洛凌之回來的身影,掙扎著恢復常態。
洛凌之還是看出不妥,皺眉道:“樂兄,你們怎麼了,是否哪裡不適?”
樂越僵硬地笑道:“沒什麼,可能茶水喝多了,脹著了。”
又坐了一刻鐘左右,杜如淵看了看窗外,突然放下茶杯:“來了。”
茶樓大門外呼啦啦湧進大群兵卒,為首的一個向他們一指:“拿下!”
琳箐立刻拍案而起,杜如淵抬手:“麒麟姑娘,拜託你聽在下這一次,不用動。”
兵卒如cháo水般殺到桌前,將他們套上繩索,押出大門。
門外停著幾輛大車,樂越等被兵卒們像麻袋一樣拋進車內。
昭沅被摔得七葷八素,幸虧先被扔進來的樂越用身體墊了他一下。
馬車顛顛簸簸,似乎奔過了幾條街道,而後停下,他們又被兵卒們一個個從車上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