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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頭丟下鏟子,喊了聲晴姐姐直撲過去。
慕綸慌忙鬆開了樂晴的手,看著走過來的樂越與昭沅,笑得有些尷尬:“兩位幾時過來的?”
樂越道:“剛來。早上不見慕公子,我還向百里兄問起,原來也到村後來了。”
慕綸的神色已恢復如常:“不錯,我幫晴姑娘收集糙藥,不想方才晴姑娘被糙葉劃破了手。眼下正要回去,樂少俠不如同行?”
樂越心道,我不至於連這點眼色都沒有,插在你們中間做討厭鬼。婉言推拒後,帶著昭沅繼續去挖菜,本已往村里走的慕綸從後面追了上來:樂少俠,等一等。
樂越轉身,慕綸滿臉欲言又止:“樂少俠,有件事,我有些放心不下……”樂越靜候下文,慕綸停頓半晌,嘆氣,“唉,算了,興許只是我杞人憂天。”把話咽進肚子裡,掉頭走了。
昭沅道:“昨晚我聽到了隔壁房中的爭吵,百里臣他們是不是想對靈固村做什麼事?”
樂越摸摸下巴:“十有八九,還是和藥有關。”有山坡上坐下皺眉看下面的靈固村,心中忽然一動,有件一直忽略的事情躍進腦中,“對啊,這裡是京城!”
昭沅仍有些不解,樂趣猛敲自己的腦袋幾下:“我真傻了,”一把抓住昭沅的胳膊,指向山下,“你看,這裡就是應朝的京城,皇宮所在?”
昭沅看著眼前的靈固村,終於明白過來。是了,靈固村這裡就是應京皇宮所在,可是眼前此處山群綿延,地形地貌與應京皇宮一點都不一樣。
樂越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寫寫畫畫:“從眼下卿遙師祖的年紀來看,此時距離應朝開國應該只有幾十年,先不論靈固村是如何敗落的,短短几十年,這周圍山水土地怎會發生如此大的轉變?”
他皺眉直直望向靈固村的方向,扯著昭沅站起身:“走,快回村里去,我想卿遙師祖要告訴你我的,就是這件事。”
他話音剛落,天地陡然變得一片漆黑,身邊挖野菜的小石頭消失不見,再一瞬間,他和昭沅竟站在了九嬸家門前,天上群星璀璨,家家戶戶燈火明亮,已經是夜晚。
卿遙從九嬸家的院中走出,樂越攔住他:卿遙兄何處去?卿遙含著笑意望向樂越:去神祠準備今晚救治之事,兩位不一起去麼?樂越點頭:當然要去。
快直到神祠門前,便聽見院中傳來村長的說話聲,語氣甚是嚴厲。
“……慕公子,你再如此,老朽只好趕你出村。”
慕綸的聲音急切地分辯:“晚輩對女奉,一直以禮相待,從未敢有逾越。”
村長道:“慕公子應知男女之大防,且慕公子,你已有妻室了吧。”
慕綸頓了一頓,道:晚輩,的確已有一妻,但尚未納妾。
樂越等已直到門前,村長和慕綸看向他們,便都住了口。
村長身後站著的樂晴向前一步:“我想請問慕公子,你那句尚未納妾是何意?”
慕綸怔了一怔:“我,我沒什麼意思……只是……”
樂晴冷冷地注視他,片刻,折轉身,邁進偏廂,合攏房門。
神祠院中一時鴉雀無聲。
樂越、昭沅和卿遙卡在院門口,尷尬地站著,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村長顫巍巍抬起手,擺了擺:“慕公子,你請先回吧。”
慕綸僵硬地拱手退下,樂越拉著昭沅讓開道路。
村長仰首向天長嘆:“冤孽啊冤孽!如此褻瀆神明,必遭天譴!”
慕綸垂首走到院門前,樂永從外邊匆匆而入,與他撞個正著。
“頌翁,九嬸讓我問你,小松是不是到神祠來玩了,正村都尋不見他”村長道:“並無”已走到院門的慕綸突然撲回來一把扣住樂永手臂:“九嬸的兒子幾時不見的?”
樂永到“傍晚的時候就不見了”慕綸臉色微變。直衝向門外樂越和昭沅迅速尾隨其後,只見慕綸沖入九嬸園中,推開百里臣與何老的房門,屋內漆黑,慕綸從懷中取出火摺子,搖亮,房屋中空空如也,兩人蹤跡全無慕綸回身,一手揪住樂越“兩位今天傍晚到現在見過何老和百里臣沒有?”
樂越和昭沅搖頭
慕綸面色頓時大變,跌腳道“不好,他們真的做了!”飛奔回神祠,村長緊閉院門,樂永等幾個後生攔住慕綸,將其拒之門外,慕綸與樂永等糾纏著拍門高喊“村長,晚輩實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告知,此時關乎神祠,請快快開門”村長微微變色:“公子這是何意?”
慕綸滿臉難色,垂首道:“昨夜,百里臣與何老找晚輩商議,說靈固存有起死回生之藥,缺不肯救治何老的孫兒,恐怕眼下也是在推延不想給我們的藥,因此,他們想……想綁架了九嬸的兒子讓靈固村給藥”樂永喝道“真是豈有此理!你為何不早說”慕綸不言語另一名後生道“此事與理不通,他們想要的解藥何必綁九嬸子的日子?慕公子常近女奉身側,綁了女奉豈不更好?”
慕綸急切抬頭“我為什麼要騙各位?百里兄只有一人,何老年長病弱,他們恐怕女奉會法術不好制服,所以向小孩子下手。他們也是一時情急心思進了邪路,還請村長不要怪罪,眼下快些找到九嬸子的兒子為上”村長對慕綸的話並不全信,但還是吩咐樂永帶著村中青年去找尋九嬸子的兒子與百里臣,何老的下落只不過盞茶工夫,幾名後生揪著何老回到神祠前。村長,“慕公子沒有說謊,此人說,九嬸子的兒子的確被他們綁了。”
何老整了整被拉扯的衣衫,佝僂著脊背咳兩聲才慢吞吞沙啞道“諸位不必如此憤怒,小老兒是特意回來讓你們抓我的,我正好當面與村長談談條件,那位樂九娘的兒子現在後山,請村長與女奉帶上靈藥親自走一趟,我們並不想難為小孩子,只是求藥而已”村長嘆道“老朽說過數次,放列位進村,便會盡力而為,為什麼你等總是不信”何老道:眼下我信也沒用,樂九娘的兒子在百里臣手上,還請女奉與村長一道和他談談,看他信不信。
村長沉思片刻,道:也罷。當真喚出樂晴,隨何老一道去後山,只命樂永等幾個後生看守神祠。
樂越和昭沅一直在旁側觀望,卿遙不知何時又站到他們身旁,道:一道過去看看?樂越揚眉:多謝卿遙兄提點。
何才在前引路,步履蹣跚,行得甚慢,約三刻鐘後才到得村後,只見山坡的樹叢外,一人抱臂而立,正是百里臣。
村長停下腳步,拱手道:閣下,老朽與女奉已到,不知閣下帶走的孩童在何處?百里臣高聲道:咱是粗人,就不與村長女奉拐彎子說話了,不知兩位可帶了藥來?村長平緩道:閣下,靈固村的人,從不說謊,有諾必遵。神祠槐樹未愈,的確無法得藥。待明日之後,定然將藥奉上。
百里臣哈哈大笑幾聲:笑話,村長真把我等當三歲孩子哄了,一棵一撞就倒的朽木,與藥何干?明日復明日,你們就是不想給藥!
村長澀然道:閣下一定要如此說,老朽也無法。不然這樣,你將孩子放回,老朽親自給你當人質,待拿到藥後,你再放了我,如何?百里臣沉默片刻,道:你們這些人心計高,我一個粗人恐怕算計不過你們。這樣吧,我這裡有張紙,寫明了我們會答應什麼不答應什麼,你們若一一做到,我們肯定把那小兒放了。扔過一根樹棍上的書信。
樂晴抬手接住,解下書信展開,左右將火把湊近,樂越探頭去看,只見紙上密密麻麻寫滿字跡,一條條列得十分清楚。
村長臉色陡變:不好,百里臣一個粗人,何業一介村夫,怎麼會用一筆好字寫如此詳盡的條件?樂晴猛地抬頭,林前的百里臣,方才領路的何老,早已不知所蹤。
“祖父,是調虎離山之計,快回神祠。”
樂晴足尖一點,飛身而起,縱起輕功先趕往神祠方向,人群、火把統統折返村中,剛到村子中央,便見兩三個後生和九嬸一道快步迎過來。
“村長,剛要去告訴你,那兩人並沒有綁九嬸的兒子。”
九嬸扯著小松擠到村長面前。小松稚聲道:“百里叔叔說和我玩躲官兵遊戲,只要我能藏到三更不被找到,就給我做風箏玩。”
村長頓足,急趕向神祠。
剛到祠門前,恰遇留守的後生前來傳報:“村長,女奉已到神殿中仔細查過,神體無恙。”
村長剛鬆了一口氣,神祠內忽然傳來打鬥呵斥聲,村長領著眾人匆匆趕去,只見偏廂內,慕綸正被樂永等人按在地上,掙扎著抬頭看面前的樂晴,兀自辯解:“……在下當真不知此事……”
樂晴將方才的書信拋下:“你這偽君子,還要信口雌黃到幾時?難道百里臣和何業寫得出這封信?事件事情,根本便是你主謀策劃。”
樂越、昭沅和卿遙跟著村長走進偏廂,樂永道,方才村長和女奉走後,有一條黑影將他們引離院門,幸虧女奉檢查正殿後發現偏廂有異,方才將慕綸擒住。
慕綸掙扎道:“在下當真冤枉……這封信是前日何老找村長救藥時讓我代寫的……我一直在神祠附近,方才見女奉歸來,就想找她問問情況,女奉與這幾位都去了正殿,我覺得不便打擾,又退了回來,偏廂房門忽然打開,裡面傳出動靜,我唯恐是百里兄或何老,便進來看看,剛一進門,女奉與幾位就趕了過來。在下的話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
村長、樂晴和其他靈固村人均冷冷看著他。
村長剛要開口說話,樂越和昭沅突然聽到一聲痛楚的呼聲,似乎是……白芝的聲音。
昭沅奔出房門,頓時愕然,只見白芝站在正殿上空,軀體搖搖欲墜,滾滾黑氣正從正殿中瘋狂湧出,勉強被她張開的法罩籠罩其中,偶爾漏出的黑氣如蝕骨的蟲蟻般在她的肩上、胳膊上擴散,啃食她的血肉。
昭沅踏雲而起,手中聚起法力化為光壁相助白芝,金光觸及到白芝處,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眼前的白芝不過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昭沅愕然地站在半天空中,向下看去。樂越隨手從身邊的後生手中搶過一把刀,村長、女奉和其他靈固村的人也都奔出了廂房,剛剛被救還的那棵槐樹就在此時轟然倒地,有一人站在牆邊長笑,是百里臣。
“村長,女奉,你們既知調虎離山之計,怎不知還有一計叫做投石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