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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蹤山正好在定南王的勢力範圍內,到底是先去定南王府,還是先去雲蹤山?樂越、昭沅和琳箐都一致認定當然應該先去雲蹤山,及時阻止太子,如果晚到一刻,就什麼都難以挽回了。那個泡菜罈子根本不是法寶,如果殺掉迎春花血祭,一點用處也沒有,誰知道太子仗著一顆比天還大的雄心,亂用些半吊子的歪門邪道的法術,會在取神劍、企圖殺神將奪元神時發生什麼?樂越冷笑:“說不定,我們說是打算阻止他,到最後變成去救他的命。”
杜如淵卻堅持應該先去定南王府說服定南王。
琳箐側首看著他道:“啊,你這個書生,平時文縐縐的滿嘴仁義,想不到比我們哪個都狠,你是不是算準了太子頂多懂些半吊子法術,又抱著個泡菜罈子當寶貝,一定不會成功,想讓他乾脆在取劍斬神的時候掛掉,我們就不用費事了?”
杜如淵道:“不是的,吾只是覺得去定南王府處借點親兵一同前往會好一點,畢竟我們人少,太子人多嘛,我們又不可能傷人。”可惜他嘴上這樣說,滿臉別有居心的表情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杜如淵又說,畢竟雲蹤山是定南王府的地盤,假如不打個招呼就闖進去,不太好,而且太子秘密前往,定南王並不知情,萬一太子在雲蹤山出了什麼差錯……定南王會很難辦,鳳凰和安順王悲憤之下,說不定會滅掉定南王發泄悲痛,那時候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他說的話有點像歪理,又很有道理,雙方僵持不下,琳箐道:“要麼,看哪個意見支持的多,就聽哪個嘍。”
樂越舉手贊同直接去雲蹤山,昭沅也跟著抬起一隻前爪:“我和樂越一樣。”杜如淵無奈地看它一眼,樂越摟住昭沅的肩膀:“好兄弟!”昭沅喜孜孜地傻笑。琳箐理所當然也站在樂越一邊。杜如淵和商景堅持應該先去定南王府。
琳箐道:“我們這邊三個,你們兩個,你輸了耶。”
杜如淵微笑:“誰說的?”他卷著手中的書卷,敲敲一旁的小桌:“應澤殿下,您贊同哪一方?”
應澤剛剛吃完早飯不久,現在正在吃午飯前的開胃飯,他夾著一筷春卷,甚有威儀地道:“本座覺得,不用去雲蹤山。”
琳箐氣憤地道:“你耍詐,你給老龍買春卷收買他!”
杜如淵挑眉:“只要有結果,用哪種手段有什麼所謂?”
琳箐恨恨,應澤咽下口中的春卷:“小麒麟,不得亂喊本座老龍,本座正當盛年。”
三對三打平,依然僵持不下。
琳箐道:“那就叫上洛凌之,我和你賭腦袋,他肯定站我們這邊。”
杜如淵搖搖手中的書:“其一,我們只是在商量一件普通的有點意見不一致的事情,不需要賭腦袋這麼悲壯。其二,你如果讓洛凌之選擇,首先要把我們為什麼去定南王府告訴他。定南王府就在去雲蹤山的路上,我們直接說要去知會一聲定南王,頂多只耽誤半天工夫,按照洛凌之的個性,應該不會拒絕。”
琳箐嗤笑:“頂多只耽誤半天,你還真自信,你覺得半天就能說服定南王幫我們?”
杜如淵微笑:“我肯定,要不要和我賭?”
樂越張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琳箐已經噌地站起身,斬釘截鐵地說:“好,我和你賭!”
樂越捂住額頭,長嘆一聲:“琳箐,你上他的套了。”
昭沅撓撓頭,看看琳箐,又看看笑眯眯的杜如淵,突然明白了過來。琳箐和杜如淵打賭,就等於答應了要和他一同去定南王府。這樣一來,琳箐就變成了贊同去定南王府的一方,現在成了兩對四,就算加上洛凌之贊同樂越,也是杜如淵一方穩占上風了。
樂越唏噓不已,琳箐慢慢挪到他身邊,慢慢蹲下,小小聲說:“對不起。”
樂越向杜如淵抱抱拳頭:“佩服佩服。”
杜如淵笑吟吟道:“好說好說。”
大局已定,由樂越前去告訴洛凌之,去雲蹤山前順路先知會一聲定南王,以免給定南王帶來麻煩。洛凌之果然很能理解地同意了。
洛凌之繼續在房內休息,預備第二天啟程。他單獨睡一間房,樂越昭沅還是和杜如淵、商景、應澤擠在一間,琳箐單睡一間。
計劃商議完畢,無事可做,吃過午飯後,琳箐來敲他們的房門,向樂越道:“反正下午沒有事情,我們一道在城裡逛逛市集吧。”
她換了件嫩黃色的新衣服,髮辮也綁的和平時不大一樣,漂亮的眼睛難得一點也不兇巴巴的,笑盈盈地望著樂越,昭沅忽然覺得,房間裡好像開滿了芍藥花。
樂越卻顯然缺少欣賞美麗鮮花的那根筋,皺眉道:“我們現在吃住的錢都是應澤搶來的,囊中空空,逛市集只能徒然傷感,還是在房裡睡覺吧。”
琳箐道:“逛市集未必要買東西呀,只是四處看看嘛,我很久都沒有好好逛過凡間的市集了。在房裡睡覺有什麼好,你們房裡這麼擠,一下午呆在裡面,多憋悶啊。”
樂越一臉為難道:“可我真的懶得動,要麼這樣,讓如淵兄陪你去吧。”
杜如淵立刻道:“我和龜兄下午預備去幾間書坊轉轉,想來琳箐姑娘肯定會嫌無聊,就不和你們一路了。”
琳箐繼續鍥而不捨地望著樂越:“只當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了,好不好?”
樂越打個呵欠:“這幾天趕路,活動的可夠多了。”他向一旁張望張望,一把拽住昭沅,“要麼這樣,昭沅沒怎麼逛過凡間的市集,你和它一起去逛吧。”
變小了鑽在地鋪中睡覺的應澤從被角露出頭:“本座也有興趣一逛。”
琳箐突然收起笑容:“算了,我忽然也沒興趣了,我也要回房睡覺了,你好好休息吧。”轉身離去,帶起一股涼風。
樂越躺回地鋪繼續睡覺,昭沅也變回龍形縮在枕頭邊。
杜如淵和商景出去後不久,昭沅在睡夢中,聽見身邊好像悉悉索索的,似乎是樂越起身,悄悄走出了房間,昭沅抬起充滿倦意的腦袋看了看,樂越果然不見了。
奇怪,他一個人要去哪裡?昭沅困惑地抬爪揉揉眼,又繼續鑽回被子裡睡了。
過了一個多時辰後,昭沅睡飽了起床,樂越還是沒有回來,它去洛凌之和琳箐那裡找了一下,洛凌之和琳箐都說沒有看見過樂越。
琳箐哼道:“不肯和我一起去逛街,卻偷偷跑出去,有什麼神秘的事情要做?”
她拉著昭沅一道去樓下大堂找小夥計打聽,剛下樓,就看見一個人從外面匆匆進來,正是樂越。
琳箐立刻快步衝上前:“你跑到哪裡去了,我還以為你被鳳凰抓了,我都快……我……”她忽然結巴起來,一把拉過昭沅,“我……幫著它找你,它很擔心你,都快擔心死了。”
昭沅覺得琳箐最近變得有點奇怪,樂越的懷裡鼓鼓的,揣著一件很大的東西,那東西還會蠕動,樂越滿臉神秘道:“我自然是想到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才特地跑出去的。”
琳箐緊緊盯著他懷中鼓起的那團:“這就是你覺得特別重要的事情?怪不得我讓你和我一起逛街你都不去。”她猛地轉過身,走回樓上。
昭沅莫名其妙地抬頭看樂越,樂越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第50章
昭沅跟在樂越身後,看他徑直上樓,敲開洛凌之的房門:“洛兄,我覺得有個人,你應當見見,實際上是她救了你的命,她很想見你,可是不敢進城,我就特意把她帶來了。”
樂越從懷中捧出灰毛茸茸的一團,輕輕放在地上,灰色的毛團在地上蹦跳兩下,跳到洛凌之身邊,怯怯地抬頭,抖抖豎起的耳朵,用晶亮晶亮的紅色眼睛望著他。
原來是那位兔精姑娘。
洛凌之俯身,溫柔地撫摸灰兔的頭頂,然後再站起身,深深一揖:“多謝,救命之恩,永生難報。”
灰兔紅紅的眼睛裡盈滿了淚水,迅速幻化成那個灰衣少女,垂著頭低聲道:“我知道你是修道門派的弟子,我只是一隻兔精,你一定很看不起我。我只想能和你說說話就可以……”
洛凌之低頭望著她,目光清澈而溫和:“仙又如何,人又如何,妖又如何,對我來說,天地萬物,沒有高下之分。”
兔精姑娘的雙肩輕輕地顫抖,不敢相信一般抬起頭:“你……真的這麼想?”
洛凌之輕輕頷首:“姑娘,能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兔精姑娘又垂下頭:“我沒有名字,認識我的精怪都叫我灰灰。”
洛凌之微笑:“若你不嫌棄,我送你一個名字吧,古人常說月中有兔,天庭有瑤池,你叫月瑤如何?”
“月瑤月瑤……”兔精驚喜在口中喃喃念著,臉上泛出淡淡的紅暈,“雖然,人與妖殊途,但我會永遠記得你。”
到了傍晚,樂越又將灰兔揣進懷中,趕在天黑之前送她回郊野。
這次昭沅和他一起去,琳箐也跟來了。
樂越在山道邊放下灰兔:“月瑤姑娘,就此別過,你好好修煉,願你有朝一日,真的能飛升天庭,成為瑤池中的仙女。”
兔精姑娘化做身形,向樂越福身道:“多謝少下相助,這份恩情,我永遠記得。”
樂越笑道:“不用那麼誇張,姑娘你救人才是最積福報之事,我不過順手幫幫忙而已。”
兔精姑娘再福了福身,方才離去,她一面走,還一面頻頻回頭。
樂越一直等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方才轉身回城。
等回到客棧,杜如淵,洛凌之和應則已經在樓下大堂內吃晚飯了,應澤埋首在一隻碩大的面碗中,吱溜溜的喝湯。
樂越昭沅和琳箐也湊上前坐下,各自點了飯。
應澤從碗中拔出頭,又跟著要了一碗麵。
洛凌之初次看見應澤進食,還不太習慣,低聲向樂越道:“越兄,這位小公子這樣吃,不會脹食麼?”
樂越道:“放心,他把這個客棧吃下去都脹不到。”
杜如淵斯文地喝著粥道:“我們明日加油趕路,大約兩三天後就能趕到定南王府所在的承州城,然後再去雲蹤山,大約再需要一天就可以。”
樂越道:“但願一切順利嘍。”
應澤臉埋在面碗中含糊道:“雲蹤山,無需去,白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