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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掌柜嘆氣道:“王爺是位好王爺,只可惜有些地方……”
樂越心道,杜如淵的爹在這件事上的確做得不對,即便不信,也該派些兵過來看看才是,他以為他這叫磨練下屬,殊不知置之不理受罪的還是老百姓。
洛凌之道:“居上位者,當廣納言,察而擇定,不可以一己之好,聞想所聞,不問欲不問。此事定南王做的有失妥當。”
昭沅聽得有些暈暈的,但覺得有些道理。琳菁站在窗邊,一面隨手打著再接再厲撲過來的翼猴玩,一面撇撇嘴:“說的文縐縐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杜書呆上身了。”
洛凌之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此時窗外突然暗了起來,錦衫少年顫聲道:“來……來了只大的。”
樂越和昭沅轉頭看,只見一塊黑影遮蔽了縣城上方地天空,卻並非烏雲,而是一隻碩大的翼猴。一簇簇小翼猴環繞在這隻大翼猴的翅膀下,吱吱呀呀地叫著伸舌頭扮鬼臉。大翼猴兩隻燈籠般大的紅眼睛似乎要噴出烈焰,用前肢捶著胸脯,高聲嘶吼,頓時飛沙蔽天。
昭沅情不自禁的攥緊了前爪,想必,這就是那隻飛先鋒了吧。
大翼猴血紅的雙目注視的,正是客棧的方向,掄起拳頭又咚咚地捶了捶胸脯,再次高聲嘶吼,房屋和大地似乎都在它的吼聲中震動。
琳菁笑道:“這隻還有點意思。一隻小毛猴居然還敢讓我出去決一死戰,好吧,就陪你玩玩。”她拍拍手,正準備施施然飛出窗去,一旁的錦衣少年卻緊緊抓住她的衣袖:“姑娘,不可!”
琳菁不耐煩地皺眉,少年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姑娘,這隻妖獸非同小可,不能硬碰。”
樂越在一旁悠然道:“這位兄台,我勸你還是不要阻攔,儘管讓她去。”萬一惹急了麒麟姑娘,噴一口火,大翼猴有現成的烤全人可以吃了。
少年怒目瞪視樂越,痛斥道:“讓個姑娘去送死,你卻袖手旁觀,還算不算個男人!”他話音未落,雙手突地一麻,已被琳菁震開。
琳菁抽出腰間軟鞭,待要飛身而出,腳下卻一絆,隨即好像被什麼釘在地面上,再也抬不起來。琳菁驚詫皺眉,一直坐在桌邊吃點心地應澤慢吞吞地站起身:“此猴非妖,而是魔,待本座來會一會。”
琳菁豎起柳眉瞪視他:“是你做得好事?憑什麼和我搶!”
應澤負手看向天上,滿臉寂寞:“本座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魔了。”
琳菁惡狠狠道:“你多年沒見我就要讓你?哪門子的道理?我打了半天,好容易才來了只大怪,你竟然暗算我來搶,太無恥了!”
自從在青山派與鳳桐一戰不得盡興後,琳菁就一直很憋悶,一路沒有遇見過什麼大妖怪,好讓她打打發泄一下。終於在今天見到一隻起碼個頭比較大的猴子,對於琳菁來說,著實珍貴,她要誓死捍衛。
應澤傲然道:“本座喜歡。”
琳菁嗤道:“你喜歡就是你的?這只是我打小猴子引來的,是我的!”
應澤道:“本座的。”
琳菁伸開雙臂擋住窗戶:“我的。”
樂越昭沅和洛凌之在一旁觀戰,相當無語。其餘的江湖客和黃掌柜早已傻了。
大翼猴在半空捶打了半天胸脯,不見回應,呲牙咧嘴發起狠,巨大的猴爪挾著呼嘯的狂風向客棧撓下。
眼看琳菁和應澤還在對峙,昭沅下意識地抬起手,將腹中龍珠地法力聚集在手上用力推出。
一道金光自它的手心中發出,還挺明亮,匯成一道光盾,擋住了大翼猴氣勢千鈞的猴爪。
所有的目光,都轉到了昭沅身上。
它用力地拼命地推著光盾,頂住猴爪,汗從額頭上一滴滴滲下來。渾身都漸漸開始打顫,它咬緊牙,仍然用力用力地頂頂頂頂住。
樂越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它,琳菁也忘記了和應澤爭怪,讚嘆道:“有長進嘛。”
樂越頷首,比起當日只能吐小火球地道行,有很大進步。
力氣和法力都在一點點地流失,昭沅地眼前有些模糊,大翼猴吱吱叫了一聲,另一隻猴爪也撓了下來,昭沅掙扎著鼓起最後的法力和力氣,雙臂仍然一軟,身體被重重地彈得向後飛出——它感到後背好像撞到了一團軟軟得雲朵,雲托著它輕而穩地站在地上。應澤從它身側嗖地掠過,飄向窗外。
琳菁怒目瞪著他,恨恨地咬牙。應澤剛出窗外,狂風便陡然停了,大翼猴眯起紅眼睛,用前爪撓撓腮,它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很不對頭。應澤負著雙手,擺出一貫騷包的姿勢,一點點從地面升向半空,從髮絲到衣袖,紋絲不動。
剛升到屋頂高,大翼猴用爪子揉揉眼,突然抖了兩抖,吱地一聲,身形小了無數倍,兩隻前爪抱住頭,掉頭便跑,雙翅拼命扇風,小翼猴們跟在它身後,好像一股馬車後的狼煙,一瞬間便化成了天邊一個縹緲的黑點,最終盡數不見。
應澤寂寞地落下,寂寞地鑽進窗,寂寞地又回到桌前。
琳菁的雙腳終於可以動了,她跺腳狠狠地一拍桌:“跑了,你賠我!”
應澤寂寞地咬了一口松子杏仁糕,向外一指,簡潔地道:“去追吧。”
昭沅擦擦額頭上還沒幹的汗,剛才樂越拍著它肩膀稱讚了它一句,它很歡喜。它知道自己比琳菁還差了很遠,與應澤更不能比,可這次總算還能幫上忙,就算只有一點,也比以前強。
只是,旁邊的人都直著眼睛看著他們幾個,好像他們是一群比飛先鋒還奇怪的大妖怪。
半響,黃掌柜方才拱拱手:“幾位真是深藏不露。”
樂越乾笑兩聲:“還好還好,咳,那個,恰好今天來的是一群猴子,我們正好會些驅猴的秘技。”
黃掌柜若有所思:“原來如此,可是這位小兄弟方才雙手冒光,還有那位小少俠竟能平地升空……”
樂越道:“嘿嘿,那個,我們……”行走江湖,本應儘量低調,但經過方才退去飛先鋒一事,真是想不被關注都難了。
牆邊一個蒼老的聲音嘶啞道:“清玄派弟子,名不虛傳。”用銅錢算命的老者向前一步,眯眼望著洛凌之,“這位少俠,方才你說的《四海異奇錄》乃是數百年前清玄派的卿遙長老所著,唯有清玄派中弟子方能讀到。幾位既是出身清玄派。剛才種種,便不意外了。”
清玄派多少年來一直是天下第一玄道門派,加之最近出了新太子和禎,名聲更盛,江湖傳言往往將清玄派的玄妙誇大許多,老者的話出口,其餘人看他們的眼光頓時又有不同。
黃掌柜再度拱手道:“原來是天下第一派清玄派的弟子,怪不得幾位少俠各個一表人才,身手不凡。在下失敬了。”
其餘人紛紛跟著讚賞,稱讚清玄派名副其實,人才輩出。
樂越聽在耳中很不是滋味,行走江湖固然要低調,但也不能白白替重華子老兒和清玄派打名聲。
他搖搖手:“諸位過獎了,在下並非清玄派的,只是江湖一遊俠而已。”
黃掌柜笑道:“少俠何必過謙?”只當他故意掩飾。
樂越懶得分辨,只說了一句:“委實不是。”
黃掌柜待要繼續稱讚,洛凌之便插話道:“敢問掌柜的,孫將軍每次進城掠奪,是否都是飛先鋒打頭陣,先退官兵,打開城門,而後山匪們才跟著進城搶掠?”
黃掌柜點頭言是。
洛凌之向樂越道:“越兄,我想翼猴雖退,但山匪們說不定已經進城,我等還是出去看看吧。”
關鍵時刻,還是洛凌之考慮得周到。樂越恍然頓悟。遂率先翻窗而出,洛凌之和昭沅跟在他身後。琳菁與應澤隨後,連那幾位江湖客也跟了出來。
大街上仍然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每扇門每扇窗都緊緊關著,有被石沙砸爛翼猴抓破的,也已用桌椅堵了起來。
樂越走到街中心,環視一周,思索該向哪裡去。
杏衣美婦道:“不然我們還是分頭行事吧,前方有個路口,正好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我們每個方向各去幾個人。”
拿短刀的短須中年道:“二夫人提議甚好。”其他人也都表示贊同。二夫人又從袖中取出幾枚竹筒,分給眾人,原來這竹筒是傳信的煙火,假如所去的那一方需要增援,就拉亮煙火信號。倘若無事,便回客棧會合。
樂越等選了向北的街道,在路口與其餘三組人分開。樂越把二夫人給的煙火筒舉到眼前轉了轉,看見上面刻著一行小字,南宮火器堂。
原來二夫人和錦衣少年竟是武林名門南宮世家的人。沒想到南宮世家的人在江湖上走動居然如此樸素,沒有高頭大馬軟轎華車,也沒有成群的僕役隨從。
有錢人家的做派總讓人想不到。
樂越將煙火筒放進懷內,繼續前行。走過一兩條街道,前方隱隱有打鬥聲傳來。樂越率先快步向前,打鬥聲越來越清晰,只見靠近城門處,有衙役和兵卒正在與一群持刀的匪徒酣戰。
樂越抽出腰間的長劍,沖了上去,洛凌之也隨之上前。
衙役兵卒與土匪們不知他們是來幫哪一方的,手同時停了停。樂越的長劍挑開幾柄大刀,踹飛了兩個土匪。洛凌之反手劈暈了一個土匪,奪過一桿長矛,向下一點一絆,又絆倒一個土匪,官兵們方才明白他們是過來增援的。
這群土匪大多是附件幾座城裡的閒漢流氓,覺得做強盜比種田公容易得多,就上山投靠孫奔。樂越和洛凌之對付他們自是綽綽有餘。昭沅和琳菁應澤遠遠站在一旁袖手觀望。有個土匪掄起大刀企圖從背後偷襲樂越,昭沅和琳菁同時喊:“樂越當心!”昭沅下意識地想衝上前,卻被琳菁伸手攔住。
第57章
樂越側身閃避,洛凌之的長矛掃上那匪徒的頸側,將他劈暈過去,樂越向洛凌之一笑:“謝了。”
昭沅的一直手臂被琳菁抓著,只能站在原地看,琳菁道:“這一種,我們不能幫,這是規矩。”
昭沅不解。琳菁解釋,護脈神只能護佑自己選定的人儘量平安,引導他走應走的路。假如有像鳳凰妖獸之類,可以幫著打一打,但不能替他打凡人。這是天規。琳菁鬆開它的胳膊,抱起手臂:“因為人在我們面前實在太弱了,假如我們可以打凡人,凡間早已不存在拉。比如眼前這麼多凡人,我只要一招就能讓他們全滅。”她瞄了瞄昭沅,“龍也很厲害哩,你父王沒告訴你嗎?只要護脈龍神願意,可以輕而易舉地顛覆一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