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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沅打了個哆嗦,猛地睜開眼。

    四周黑漆漆的,很靜,樂越熟睡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昭沅望著樂越沉睡的臉,又向枕頭邊湊了湊,把頭靠在樂越的肩旁。

    第二天,樂越起床後,得知了一個大消息和一個小消息。

    小消息是,杜如淵向師父辭行,要離開青山派,繼續踏上進京趕考之路。

    大消息是,今天天剛亮時,有慕王府的親兵送來一張拜帖,說新太子和禎殿下要前來拜會青山派掌門鶴機子道長。

    大消息讓青山派上下都很詫異,自從青山派衰敗後,便沒有再和官府打過交道,這麼多年來連附近小縣城中的七品縣令都不曾接待過,新太子居然要大駕光臨,實在令人震驚加費解,不知是福是禍。

    樂越的師弟們蹲在一起猜測:“難道是要表彰大師兄在論武大會上奮不顧身大戰妖獸?”“我覺得不是,太子殿下說是來找師父,可能太子殿下在圍剿妖獸時發現師父他老人家比重華老兒厲害得多,所以想請師父做護國法師之類的。”

    樂越心中有些惴惴,太子和那隻鳳凰是一夥的。難道他們回去後左思右想,還是察覺到了不對,特意上山來抓昭沅?鶴機子道:“不管是福是禍,反正橫豎躲不過,平常心應付吧。”

    吃完早飯,鶴機子、三位長老以及青山派的弟子們一起為杜如淵餞行。

    杜如淵在祖師殿中取下束髮的黃木簪,與弟子服一齊奉還與鶴機子。

    樂越道:“杜公子這幾天幫了我們青山派很多忙,我們感激不盡。只要杜公子不嫌棄,我們永遠會把你當同門兄弟看待,將來若有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說句話就行。”

    杜如淵微笑,文縐縐地回道:“吾承蒙幾位道長及各位師兄搭救,又有幸得入道門,這幾日眼界開闊不少,更得了很多見識。至於吾的一點作為,皆是舉手之勞,師兄無需太客氣。”

    樂越也笑笑,又抱抱拳頭:“多謝多謝。”他這句話實際上是對杜如淵頭頂那隻烏龜說的,謝過它在論武大會上告之答案。這一舉止在不明內情的人眼中略顯突兀,杜如淵微挑眉,但沒說什麼。

    樂吳樂晉等幾個弟子接著道:“杜公子,你這次進京趕考,如果能金榜題名,將來做了大官,可別忘了我們啊。”

    杜如淵微笑:“一定一定。”

    青山派上下人等要趕著把門派上下打掃收拾一遍,以恭候太子大駕。樂越身上有傷做不了重活,遂由他送杜如淵出門。

    到了下山的小路前,杜如淵停下腳步,抬袖為禮,向樂越道:“樂越師兄,你傷未痊癒,不便多勞累,送到此處便可。最近承蒙照顧,不勝感激。就此別過,望多珍重。”

    昭沅從樂越懷中探出腦袋,杜如淵頭頂的烏龜眯著小眼睛端詳著它和樂越,對它點點頭。

    樂越露齒笑道:“客氣客氣,那麼祝杜公子你一路順風,這次科舉能中個狀元。”

    杜如淵背著行囊書箱向山下行去,樂越待他背影漸遠,方才轉過身,剛要往大門處走,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呵斥:“站住!”

    是女孩子的聲音,好像是琳箐。

    樂越立刻回頭,只見山路上站在一名少女,身穿一襲紅裳,手握軟鞭,正是琳箐。

    她那聲“站住”,不是對樂越喊的。

    琳箐站在山路正中,攔住杜如淵的去路,玩弄著手中的軟鞭,挑起柳眉:“你,不能走。”

    杜如淵怔了片刻,方才詫異道:“琳箐姑娘為何要攔住在下的去路?”

    琳箐冷笑一聲:“少和我裝模作樣,我已經查清楚了你的底細。你走這麼急,是不是趕著去通風報信,投靠鳳凰那邊?”

    這下連樂越和他懷中的昭沅都怔住了,杜如淵的聲音依然很詫異:“琳箐姑娘,在下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琳箐的眉梢再挑得高了些:“不明白?”她手中的軟鞭突然閃電般甩出,鞭身燃著火焰,重重抽向杜如淵。

    樂越大驚,杜如淵的身周驀地出現一圈綠褐色的光罩,擋下琳箐的鞭子,鞭身的火焰在觸碰到光罩的瞬間嗤地熄滅。

    琳箐再一揚手,把辮子收回手中:“不愧是護脈龜家的大長老,好硬的龜殼。”

    光罩淡去,杜如淵頭頂的烏龜動了動,開口道:“小麒麟不要太無禮。”

    琳箐哼了一聲,直視著杜如淵:“書生,不用再裝模作樣了,你頭頂的這隻烏龜,其實你看得見吧。”

    樂越和昭沅雙雙驚了。

    杜如淵從容地站著,嘴角微揚:“看得見如何,看不見又如何?”

    琳箐揚起下巴:“很簡單,你留下,我們就是盟友,你走,我們便是敵人。看來你心中已經有決定了。”

    樂越終於忍不住走到近前,插話道:“二位,暫且停一停,可不可以容我先問一句,你們說的究竟是……”

    琳箐看了看樂越,待看到他懷中的昭沅,便立刻別開臉,將視線投到路邊的樹幹上,咬了咬嘴唇,而後用手中的軟鞭一指杜如淵,簡潔明了地道:“他頭上的那隻龜是這一代的護脈玄龜,他就是玄龜選上的人。”

    樂越“啊”的一聲,驚詫之下,張開的大嘴合不上了。

    龍、麒麟、鳳凰、玄龜。傳說中的四大護脈神像趕集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不到幾天的工夫,居然讓他見識齊全。

    樂越抓抓頭,反覆把杜如淵和那隻龜看了幾遍,方才露出恍然的神情:“原來如此,怪不得龜兄和杜兄都如此有學問。”

    琳箐再哼道:“不用誇他們,他們正準備趕去抱鳳凰的大腿,賣了你和這隻傻龍。”

    第33章

    杜如淵皺眉:“琳箐姑娘……”

    烏龜慢吞吞道:“小麒麟,言語不要太刻薄。”

    琳箐撇嘴:“難道我有說錯?”她一指杜如淵的鼻子,“你!我看到昨天晚上你套樂越的話,就知道你沒打好主意,果然如此!”

    樂越莫名。昭沅小聲道:“原來這幾天琳箐你都在啊。”

    琳箐又把臉別向一邊,不看它,昭沅低頭,往樂越衣襟里縮縮。

    杜如淵道:“琳箐姑娘,據我所知,玄龜一族和你們麒麟族規矩不同,改朝換代時可以在各方勢力中任意選擇。也就是說,龜兄選中的在下不管是去輔助新太子還是留下幫助樂越少俠,都合情合理。琳箐姑娘又有何立場來斥責我們?”

    琳箐將雙手環在胸前:“選擇站在哪一邊是你們的自由沒錯,但你既然已經選了樂越這邊,又臨陣倒戈,還是帶著這邊的秘密去投靠鳳凰,這就有些卑鄙了。”

    琳箐和杜如淵你來我往,樂越和昭沅這兩個吵架的中心點實在插不上話,樂越帶著傷,不能站久,索性在路邊的糙叢中坐下,昭沅從他的懷裡鑽出來,趴在他的身邊。

    杜如淵挑起嘴角:“琳箐姑娘的話在下不能苟同。在下一直以為,樂越少俠是琳箐姑娘選中的人,護脈龍挑中的人選尚未確定,何來龜兄與我已站在這一方之說。現下,不管是鳳凰那邊的新太子,還是和龍有緣的樂越少俠,都是論武大會時才見分明,我比較之後,選擇覺得好的一方,有何不可?”

    琳箐瞪起眼:“喂,你不要狡辯,樂越救過你噯,明明之前你們一臉很欣賞他的樣子。鳳凰挑上的那個新太子哪裡好了,連這隻傻龍一開始盯上的洛凌之都不如。和鳳凰一樣,一副小肚雞腸的陰險嘴臉。根本不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

    杜如淵慢悠悠道:“琳箐姑娘說的還是只重匹夫之勇的梟雄標準。從古至今,成為帝王的,鮮少這種熱血勇夫。”

    一旁坐著觀看口水戰的樂越忍不住挖了挖耳朵。

    就算本少俠是只有匹夫之勇的莽漢,能不能至少看在我本人就在現場的份上,不要說得這麼直接。熱血勇夫怎麼了?白送我張龍椅我還不願意坐哩。

    琳箐也很惱火:“呵,說得好像你很懂的樣子。我看上的人雖然做不了梟雄,卻成了皇帝備選。而護脈龜居然挑上了你這種只會耍嘴皮子裝神弄鬼的書生,果然是老眼昏花了。”

    烏龜淡然不動。杜如淵道:“也是,也是,龜兄的眼光是不如麒麟姑娘這麼獨到,把別人的看成自己的,費盡無用功,以至真正的人選到今日也未擇定。當然,樂越少俠一直沒答應你的事兒就不提了,呵呵~~龜兄確實與你差了甚遠。”

    琳箐幾乎要跳起來:“你!”

    樂越和昭沅大眼小眼一起瞪著出神地看,口水戰貌似已經走題到互相人身攻擊了。

    幸而烏龜又開口,適時地正回了話題:“鳳凰的行事作為老夫並不贊同,但樂越少俠似乎志向不在皇位上,徒然勉強,對他並非好事,老夫也無可奈何。”

    琳箐的唇動了動,卻沒再說什麼,只是看向樂越,杜如淵和烏龜也隨之向他望來,目光都很複雜沉重。

    樂越摸摸鼻子道:“那個……我的血進了龍珠一事,我覺得可能是哪裡出了問題,我怎樣不重要。你們應該討論到底幫不幫昭沅,而非我。”

    盯著他的六道目光更複雜更沉重了,連昭沅都從糙中抬起頭,用那雙清亮亮黑漆漆的眼睛望著他。

    烏龜慢吞吞道:“少年,你錯了。”

    杜如淵搖頭:“樂越兄還沒有接受現實啊。”

    琳箐垂下眼帘,低聲道:“樂越,雖然我不甘心,但,沒有出錯,不可能出錯。護脈龍神的龍脈,從它存在的那天起,直至如今,從沒有出過錯。”她的眼中有什麼在閃爍,很亮,“我和傻龍打的賭是我贏了,我的眼光,是比它好,洛凌之的確不是它要找的人。註定和護脈龍神有緣的人,是你。”

    那亮亮的東西終於漫出了眼眶,順著她的臉頰流下,琳箐抬袖捂住嘴,哇的一聲哭出來:“可是我真的不甘心!憑什麼啊……明明是我先看上你的,明明只有我真的喜歡你欣賞你……就因為龍有天庭賜給的權力,就因為天命冊上寫好的註定,我連和你定血契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麼……”

    樂越站起身,走向琳箐:“對不起,聽你這樣講,我很……很感動。我一直以為,你是為了哄我做那什麼亂世梟雄,才一直誇我……”

    看著痛哭的琳箐,他終於明白,原來琳箐一直以來說的話,都是真的。即使他有時候愛理不理,敷敷衍衍地應付,琳箐也還是真心實意地夸著他,用盡辦法幫助他,假裝不在意地跟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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