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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沅重重地點頭。
唯有應澤哼道:“但看資質,難。”
對老龍向著孫奔,琳箐很不忿,幸而應澤之後又負手,悠然遠望:“若非有本座點撥,他這輩子休想超過孫奔。”
大家恍然醒悟應龍殿下在拐彎自誇,都不再說什麼了。
昭沅看到桌上擺的琳箐和洛凌之所畫對陣紙,捧起來仔細看,湊到琳箐身邊:“能不能也教教我?”
“樂越樂越!”
樂越匆匆忙忙趕往練兵地點的路上,忽然聽見琳菁的聲音在天上喊,再一瞬間,她已經拉著昭沅笑盈盈地立在眼前。
還好現在附近沒人,樂越擦擦冷汗。
琳菁滿臉神秘地小聲道:“告訴你件奇怪的事情,剛剛我和昭沅發現,孫奔正在跟蹤澹臺容月的馬車,澹臺容月是未來的太子妃,如果在西郡出事,西郡一定逃不了責任,孫奔是想利用則個來陷害西郡吧?”
這個……樂越敲敲額頭:“孫奔好歹算是個大丈夫,不會去傷害一個弱女子的吧?”
琳菁哼了一聲:“那可不一定,他來西郡參加招親,不就是處心積慮地要對付郡主這個落難女子嗎?這種人,為了自己的目的什麼事做不出來。”
樂越皺起眉頭,他的確有些放心不下澹臺容月。想了想,他讓琳菁和昭沅繼續跟蹤孫奔,自己則迅疾趕往與那十個兵卒約定的演習處,請他們自行演練,午時他自會帶酒菜前來。
那十個兵卒樂得偷懶半日,聽說還有酒菜吃,立刻雀躍答應。
天陰無風,空氣濕熱,樂越趕的急,身上滲出黏汗,透濕衣衫,他撿近路奔向官道,接近離城不遠的小山時,忽然覺得肩膀上被什麼東西戳了戳,轉頭,卻什麼都沒看到,跟著,一枚小石頭啪嗒砸在他的頭頂,旁邊的樹梢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樂越抬頭,只見孫奔正抱著手臂站在樹上,沖他露出雪白的牙齒,飛先鋒蹲在孫奔身邊,向他擠眉弄眼地丟石子。
琳菁拉著昭沅嗖地出現在樂越身邊,琳菁橫起眉毛向孫奔惡狠狠地道:“喂,你別過分啊。”
昭沅歉然的看著樂越,因為飛先鋒對它和琳菁身上的仙氣特別敏感,他們不敢跟的太近,只好遠遠地隱在半天空中。不想樂越跑的太快,它隨急急忙忙地戳了樂越兩下肩膀示警,卻已無法阻止他進入孫奔的察覺範圍。
孫奔挑眉:“好像是三位在跟蹤在下吧,怎麼反倒說我過分?”
琳菁直截了當地道:“我們跟蹤你是因為你鬼鬼祟祟地跟蹤澹臺容月,說吧,你打什麼壞主意?”
樂越抱抱拳頭:“孫兄,跟蹤你是我們不對,我知你與西郡有深仇,得知你跟蹤澹臺小姐的馬車後,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跟過來看看。望孫兄諒解。”
孫奔笑道:“樂少俠越來越會說話了。”直接忽略琳菁,縱身躍下樹,向樂越搖搖手指,“幾位誤會了,我知道等下有場好戲要演,方才特意過來看。在下雖與西郡有血海深仇,還不至於對付一個與此並不相干的弱質女流。”
他說的坦蕩,樂越倒有些汗顏:“是我們誤解孫兄了。”
孫奔一臉不以為意,十分大度地道:“反正各位沒把孫某當過好人,如此猜測,不足為奇,無妨無妨。”飛先鋒抓住他的袍子角,嘎嘎吱吱叫了兩聲,表示它十分相信主人的人品。
琳菁哼了一聲,孫奔假裝沒聽到,眨眨左眼:“幾位既然已經來了,和孫某一起看戲如何?”
小山坡上的糙長而密,匍匐在其中,身形能被徹底遮蔽,透過糙的fèng隙,可以清晰地看見山坡下官道的情形。
筆直的官道在通過山脈時也變得稍微狹窄和曲折,澹臺小姐的馬車和隨行的人正緩緩向這邊行來,轎子和馬匹都行的異常緩慢。
樂越按死一隻趴在臉側喝血的蚊子,低聲道:“他們的速度慢的有些奇怪。”他解開身上掛的百寶囊,取出一枚驅蚊藥丸握在手中,又拿了一枚拋給孫奔。
孫奔抬手接過,道了聲謝,跟著道:“看那些馬,頭下垂,腿打顫,顯然是中了毒。他們被人算計了,一會兒定會出事。”
護衛已經察覺到異樣,走到一輛馬車前說了幾句什麼。宦官劉公公從車上下來,和護衛一起走到馬前看了看,然後很激動地比劃說了些話。澹臺容月的馬車車簾掀起,凰女凰鈴走出來,遞給護衛一件物品,說了幾句話,又回到馬車內。很快,馬車轉了個方向,又開始緩緩前行。
樂越他們屏息凝神地慢慢接近車馬隊。
昭沅跟在樂越身邊,學他一樣貓起腰,躡手躡腳地走。孫奔側轉過臉,向它道:“你不用這麼辛苦,和那位麒麟姑娘一樣隱身不是更方便一些?”
昭沅恍悟,不好意思地笑笑向孫奔道謝。隱身在空中的琳菁敲了它後腦勺一記:“不用和那種人道謝!”
孫奔噙著一抹笑,假裝聽不見,反倒是昭沅露出些歉意的神情。
琳菁氣悶,飄到樂越身邊小聲道:“你多教教傻龍嘛,你看它這個呆樣,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拐走了。”
樂越心道,傻,正是它最難能可貴的品德。你和應澤殿下天天調教,也沒見把它調教好。不過昭沅雖傻,卻是怎麼被拐也不會走,樂越對於這點非常肯定。
孫奔見樂越沒什麼反應,更氣悶。昭沅用了隱身術,和她一起飄在空中,琳菁便拉住它嘆了口氣:“唉,你還是跟著我,讓我罩著你吧,那些人都靠不住!”
昭沅頓時感激地衝著她笑:“嗯,琳菁你一直都很照顧我。”
琳菁覺得兩眼有些發黑。
走到將近山腳下時,樹林中隱約傳來打鬥聲。樂越精神一振,快而無聲地趕過去,隔著樹和長糙,遙遙看見前方的河邊,護衛們正和十餘個蒙面黑衣人打鬥,澹臺容月的馬車靜靜停在一旁。
昭沅恍然悟到,這些蒙面黑衣人早就算計好了,馬匹中毒後大約在這裡開始走不動,車隊會到河邊來,所以才埋伏在這裡,只是它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知道太子妃他們會來河邊,而不是回城裡?”
樂越道:“馬已經中毒,回到城中很浪費時間,出門在外,一般人都會隨身帶些簡單的解毒藥丸或治療馬匹瘟病的藥糙,讓馬多喝點水也有解毒作用,而這條河,是這附近唯一的水源。”
樂越摸摸下巴,刺客們算計的很周詳,他們真正的來歷和目的很耐人尋味。
孫奔興致盎然地抱起手臂:“孫某邀請你們來看的這齣戲精彩否?”
琳菁現出身形,沖他道:“喂,孫奔,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孫奔滿臉無辜:“我怎麼知道,我只是猜到有人要對未來的太子妃不利,所以過來看戲而已。”
猜到了不利會猜不到是誰?琳菁撇撇嘴。昭沅小心翼翼地問:“我們,需不需要過去幫忙?”
樂越還沒開口,琳菁就道:“不需要吧,那隻小鳳凰可不是吃素的,這幾個人還不夠她彈下手指頭,除非樂越有意去表演下英雄救美。”
樂越原本的確有點躍躍欲試英雄救美之心,被琳菁一說,反倒不太好衝下去了。
孫奔呵呵笑了兩聲:“很有道理。”他打個呼哨,忽然向前躍去,大翼猴扇翅飛上天空。
琳菁瞪大雙眼:“喂,你要做什麼?”
孫奔頭也不回地朗聲笑道:“多謝姑娘提醒,在下要去英雄救美,在太子妃面前表現一番。”
琳菁盯著他越來越遠的身影,咬牙推樂越:“你也去!趕快去英雄救美,反正沒危險准賺俠義的,別被孫奔搶光風頭!”
“這個……不太好吧。”樂越裝模作樣地躊躇一下,“不過,身為大俠,路見不平,即要拔刀相助才是,固然不需要我去,多個人總能多幫點忙……”
昭沅知道樂越其實很想去,便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吭聲。
琳菁狠狠一腳踹在樂越腿上:“想去快去!不要假惺惺!”
樂越揉揉腿彎處快步沖向打鬥地點,昭沅很義氣很陪在他身邊。
樂越邊跑邊喃喃自語:“琳菁從來沒這麼對待過我,難道她真的移情別戀了?”
昭沅依然沉默。
等樂越衝到戰場,孫奔已經左右開弓,身姿英武地對付刺客,配合飛先鋒在天空的嘶吼盤旋,尤其精彩。
樂越拔出腰間的破劍,擺了個瀟灑的姿態,縱身凌空躍入打鬥圈,瞄準一個黑衣蒙面人劈了下去。
昭沅在戰圈外揉著爪子觀戰,十幾個刺客武功都不弱,但護送澹臺容月的護衛都是宮中的御前侍衛,身手自然了得,原本就壓製得住這些刺客,再加上樂越和孫奔幫忙便更加應對輕鬆。黑衣蒙面人見討不到便宜,其中一個人虛晃一招,身前炸開一團煙霧,瀰漫擴散,另外十幾名刺客隨之躍入濃霧,眼看舉要成功逃竄,飛先鋒掀動皮翅,鼓起腮,吹起一陣旋風,煙霧消散,刺客們再次暴露無遺。
護衛中為首的喝道:“擒住活口,詢問來歷!”
黑衣刺客迅速向四方躍去,竟是各自逃離,有幾個護衛正要追上,卻聞半空中的飛先鋒厲啼一聲。
眾人抬頭,只來得及看見一個碩大的黑影,依稀是一塊巨石,向著澹臺容月的馬車筆直地砸下,護衛們不由得齊聲驚呼。卻見那巨石即將砸到澹臺容月的車頂時,竟驀地一頓,硬生生靜止在空中。
眾護衛一時都睜大了眼,少頃後,方才發現,巨石並非凌空懸著,而是被一個纖細的紅色身影單手托住,只見那紅色身影足尖在車棚頂輕輕一點,盈盈落下,將手中的巨石輕輕放在地上,好像她放下的只不過是一顆小石子。
馬車的車簾挑起,凰女凰鈴從中走出,向琳菁微笑道:“多謝。”她這樣笑著,雙眉卻微挑,眼光she出的暗語分明是“不稀罕你多管閒事”。
琳菁只當看不出,也微笑道:“不用客氣啦,要謝的話,謝我們公子好了。”說著,走到樂越身邊,雙眼閃著星星燦爛地笑,“公子,你剛才退敵好英勇!”
樂越冒著冷汗想,誰都不如你英勇。
凰鈴便又看向他,客氣地微微笑了笑,樂越僵硬地還以微笑。
馬車中傳出一個輕柔的聲音:“凰鈴,究竟發生了何事?”
凰鈴側轉回身,躬身答道:“小姐,方才刺客用巨石襲擊馬車,多虧一位少俠的丫鬟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