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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樂越一行走近,師爺抬了抬眼皮,昭沅感到兩個衙役鋒利的目光向他們掃來。

    樂越和林菁一道探頭去看榜文。

    師爺瓮聲道:“限青壯男丁,有武藝者優先。”

    林菁皺眉道:“為什麼只要男的?”

    桌邊的兩個衙役嗤地笑了。

    師爺抬著眼皮上下看了看她:“小姑娘,你要報名也可以。”抬手向著右一指,“搬得動那隻石鼓者,即可被錄用。只要你搬得起來,我便破格用你,如何?”

    琳菁斜眼看向他指的方向,只見牆角邊放著一塊石頭雕成鼓狀物,約一隻圓凳大小,其上有鐵製的把手,看來是個專供測臂力的物件。樂越一馬當先,走到石鼓邊,微一運氣,穩穩提了起來。衙役揚聲喝道:“好,過。”

    師爺提起筆:“姓名?年歲?”

    “我叫樂越,樂天的樂,吳越的越。一十七歲。”樂越摸摸鼻子,“是不是這樣就算被錄用了?”  

    師爺親切地微笑頷首,提筆記錄:“不錯不錯,少年人,看你年紀輕輕,體格不算健碩,臂力倒好。是否習過武功啊?”

    沒想到這份差事居然不費工夫得來,樂越極為欣喜:“是,從小習武。”

    那邊洛凌之也走到了石鼓邊,他內功遠比樂越紮實,輕輕鬆鬆用一隻手提起了石鼓。師爺笑得越發親切了,也記下了他的姓名年歲。

    琳菁好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應澤袖著點心在他身邊旁若無人地吃。昭沅左右看看,也走到石鼓邊。

    師爺和藹地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紀不大,拿得動這石鼓嗎?你的兩個哥哥已經被錄用,你就不要勉強了。”

    昭沅照著應澤平時教導的那樣,拿出龍的氣魄昂首道:“我,可以的!”

    它是中動了一口氣,把全部的勁力集中在前爪上,握住了石鼓的把柄,往上一提……

    竟然出乎它意料得輕,昭沅感到爪中輕飄飄的,好像握住的只是一片紙,一根羽毛。它驚訝地把石鼓翻來覆去在眼前看了看,又試著向天上舉了舉。  

    木桌後,兩個衙役的眼直了,師爺的雙眼中溢滿了驚詫與狂喜:“自古英雄出少年,少俠簡直是少年的楚霸王轉世投胎的李元霸啊!來,少俠,先把石鼓放下,告訴老夫,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昭沅自然不知道少年楚霸王投胎的李元霸是什麼意思,但聽得出來它是被誇獎了,這是它有史以來第一次獲得如此熱烈的讚譽,竟讓它有些不知所措。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樂越,再把石鼓放下,走到木桌前,小聲道:“我叫昭沅,今年、今年十六歲。”

    師爺笑眯眯地看它:“十六,少俠你說的是虛歲吧,看模樣,你實歲頂多十四五。”

    昭沅嘿嘿笑了一聲,在心裡說,其實我今年九十四五。“它欣欣然地到樂越身邊站好,悄悄拉拉他的衣袖。樂越對它讚許地露牙一笑:”做得好。“昭沅歡喜地笑了。琳菁在一旁冷眼看看,覺得昭沅身後假如有一條毛蓬蓬的尾巴,這時候一定會豎起來搖兩下,不由得感嘆道:”我覺得它這輩子都學不會什麼叫霸氣了。“看著小傻龍一天比一天溫順,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應澤殿下咬著點心,也很惆悵,明明這段時日,他老人家都在對這個後輩悉心教導,為什麼它就是不不到一絲的狂霸之氣?應澤殿下破天荒地第一次想,難道本座真的老了?師爺一下子招到三個人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含笑向琳菁道:“姑娘,你要試一下麼?”  

    琳菁道:“對本姑娘來說,拎這石鼓未免太容易了。”她走到縣衙大門前,伸手,抬起。

    師爺和衙役們張大了嘴統統變成木雕泥塑。

    衙門口的那隻碩大的石獅子,被她好像是拈一朵花般輕飄飄地拎了起來,隨意地晃了晃。琳箐無辜地向愣愣怔怔的師爺和衙役道:“可以破格錄用麼?”

    師爺面如金紙,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滴下來,半晌後方才結結巴巴道:“可、可以……”

    琳箐放下石獅子,拍拍手,走到木桌前:“還是要刻錄下姓名和年紀呀。”

    師爺用顫抖的手抓起筆,擦了擦額頭的汗:“是,請教女俠芳名?”

    樂越卻密切留意著應澤的動向,方才昭沅和琳箐都做出一鳴驚人的舉動,按照他老人家的脾氣,必定不會落於人後,萬一……

    樂越眼看應澤踱到縣衙邊,似乎很有種把衙門的房子連根拔起的意思,趕緊上前一把扯住他:“這種事,交給我們做就好。”  

    應澤不滿地哼了一聲。

    師爺笑容僵硬的向他們看來:“莫非,這位小兄弟也……”

    樂越急忙道:“沒有沒有,他年紀還小,什麼都不能做。但他也想為官府衙門盡一份力。師爺,我們幾個都為衙門效力,幼弟無人照看,能在做事的時候把它帶上麼?”

    師爺慡快允諾,感嘆道:“少俠一家真乃滿門壯士。”

    兩個衙役領他們到衙門裡的耳房中更衣。打更巡夜的報酬出樂越意料的高,每人晚上五十文,管一頓早飯,一頓晚飯。

    衙役們再帶他們去庫房領了一隻銅鑼加鑼錘,兩對燈籠,配蠟燭和火石,幾把佩刀。

    樂越向衙役詢問,晚上巡夜是他們幾人分開,各巡一片,還是幾個人在一起巡全城。

    衙役道:“自然是你們幾個一起巡全城,小巷子不用去,幾條街巡一巡就成。”

    樂越笑道:“從城這邊走到那邊要有些功夫,巡全城豈不是要有些地方不能準時報更。”  

    衙役道:“準不準的無所謂,最要緊是巡。要是拆分開,單人巡就算是你們恐怕也招架不住。”

    樂越聽的這話風隱約含著蹊蹺,一面跟著衙役們往吃飯休息的耳房處走,一面不動聲色的打探:“這麼好的差事,怪不得還要舉石鼓選人,要不然衙門早該被報名的人擠塌了吧?”

    兩個衙役嗤的笑了,其中一個道:“用石鼓,是我家大人不想平白害了人,這活,哪怕一個晚上給一百文,樂意乾的也不多。招了半個多月,除了你們幾個,也只有四五個人來。”

    樂越假裝四下張望也一下:“唔?那幾位兄弟我怎麼沒看見?敢情和我們輪著值夜?”

    那衙役冷笑了一聲道:“他們,你們一時半會看不到咯,全在家裡躺著呢,不知道猴年馬月才醒的過來。”

    另一個衙役停下腳步轉過身,把手搭在樂越的肩膀上拍了拍:“兄弟,你們今天晚上就要去巡夜了,有些實話,還是早點告訴你們好,免得晚上看見什麼,應付不來。”

    他四下望了望,將頭湊得近些,用極細的聲音道:“你們雖是過路人,這地方十幾年前發生的事兒,總該聽說過吧。知道這座城為什麼看起來依然半死不活的麼?這裡……每天晚上……鬧鬼。”  

    鳳桐一直很喜歡京城的傍晚。

    每條街道都很喧囂,大街上永遠有絡繹不絕的人群來來往往。

    而一道高高的圍牆,就能在喧囂中隔出一方寧靜的天地。在這樣的小院中獨坐,既在凡俗世間的成丈紅塵中,又在紅塵外。

    可惜,快要成為那個讓他頭疼的國師,他越來越難在黃昏時享受這種矛盾的靜謐與安逸了。

    紅衣的小童,像只兔子一樣一溜煙地奔來:“主人,主人。”

    鳳桐皺眉放下手中的茶,他不耐煩陪著太子,看其一路犯傻心煩,提前回來之後更不得清閒。

    小童興趣手中的方冊:“主人,剛剛來的消息,龍族那邊和那個樂越又有新動靜了。主人您要看看麼?”

    哦,原來另一群傻瓜有了消息。鳳桐淡淡道:“不必了,你把重點告訴我便可。”一個傻少年,外加一條更傻的小龍,一時半會兒翻不出什麼大風浪。

    小童恭敬地低頭:“龍、麒麟,和樂越要一起去參加西郡郡主的比武招親。他們已經到了紫陽鎮。”

   

    哦,樂少年打算去祭奠父母麼?鳳桐從小童手中取過方冊翻開看了看。

    小童低聲問:“主人,要採取什麼對策麼?”

    鳳桐淡淡道:“暫時不必。”他盯著方冊的某頁,“不過,等下把這本冊子給鳳梧送過去,請他把手中百里氏的所有記錄給我一份。畢竟是他當年做事不夠乾淨,方才留下這麼多麻煩。”

    紫陽鎮縣衙的這個巡夜打更的差事每晚戌時上工,只需敲二更到五更的報更鑼,到了第二天清晨五更天,就可以收工。

    樂越他們方才更衣的耳房是縣衙特意為他們預備的,可以在裡面吃飯休息。

    耳房內的方桌上已經舞動滿了飯菜。一盤醬肘花,一盤韭菜炒蛋,一盤素三絲,一盤炒蒿根,一碟水晶皮凍,一碟攔粉皮,一盆青菜豆腐湯,甚至還有酒壺和酒杯。桌邊的小凳上放著要桶熱騰騰的米飯。

    樂越抓起酒壺搖了搖,是滿的,壺嘴處散發著一股濃郁的燒刀子的氣息。

    這一路他們從沒有見過如此奢華的飯菜,昭遠聽見自己的肚子叫得更響亮了。樂越做順水人情,誠邀兩個衙役和他們一道用飯。  

    兩個衙役一個叫宋善,一個叫劉慈,都是個性直慡之人,兩三杯酒之後,便開始滔滔不絕,告訴他們不少紫陽鎮的各傳言秘辛。

    紫陽鎮有個很獨特的習俗,每到晚上縣衙的衙役們敲響一更鑼鼓後,所有人家店鋪均關門閉戶,大街上連條狗都沒有。因為,初更之後,就是紫陽鎮的鬼時。

    劉慈道:“十幾年前的那件事,這個城裡一城的人幾乎全死光了,好多人家都是一家皆亡,更有外地途經此處的人,屍首認不出名姓,也沒有人收屍。官府後來派兵清理屍首,就發生了怪事,屍首明明被搬出了城外,過了一夜之後,又重新回到城中。怎麼也清不出去。官府疑心有人搗鬼,就派了幾個兵卒在城中巡夜,結果,到了半夜,出現了更奇怪的事情……你們猜,是什麼?”

    樂越、昭沅和琳箐都忘記了吃菜,咬著筷子直直地看著劉慈,連洛凌之都暫時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唯有應澤仍在一碗接著一碗地埋頭苦吃。

    劉慈抿了口酒,喘了口氣,把聲音壓低了幾分:“那天晚上,這座城裡忽然起了一場大霧,在霧氣中,那幾個捕快發現,一城的燈光全都亮了。店鋪里,酒樓中,大街上,到處都是人。那些死了的人,都像活過來一樣,在城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到了第二天,霧散了,城外的屍體,又都回到了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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