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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寥寥幾個沒躺下的,拖著躺下的,奔回天庭去了。
應澤對著他們奔逸的背影語重心長的叮囑:「回去告訴你們現在管事的,好好教教你們。」
卿遙袖手旁觀,應澤當時沒有在意他不太尋常的神色,還以為卿遙皺起的雙眉是擔憂他犯下的天條。
他笑嘻嘻的拖著卿遙去附近的山上喝酒,大口灌著酒告訴卿遙莫要擔心。
「這點小錯,在天庭不算什麼,按照調教後輩的規矩,我出手再重些都沒事。」他看著天空,一時有些出神。
卿遙問:「你看見了什麼,還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應澤晃晃酒壺:「不是。我只是……」
他想告訴卿遙,他只是突然發現,做凡人真的很不錯。他不介意在這個凡間一直待下去,和某個人一起遊歷各處,共飲同行。
可這句話他沒能說出來,他只說到了只是那裡,便停下了,一把劍插進他胸膛的正中央。
是卿遙的劍。
所插之處是應龍的心所在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傷到應龍的命門。
他曾告訴過卿遙。
「你們凡人的心偏,應龍的心卻是正的,正正的長,最容不得歪門邪道。」
山的四面八方和頭頂上空出現無數的天兵,將他密密圍住,應澤的意識漸漸失去。
為什麼?
幾百年了,他就想問卿遙這句話。
是你說的,不願做神仙,只想做凡人。
是你說的,願與澤兄為友,遊歷天下山河。
到底為什麼?
第114章
在蛋里,他發過誓,有朝一日,破殼而出,就算顛覆天庭,打倒玉帝,掀翻三界也要找到卿遙,問他那樣做的緣故。
問他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等出殼之後,他又有點不想問。
他還記得最後看見的卿遙的面容,眼神和神情都很陌生,很複雜,以他數萬歲的年紀,竟然看不透。
此刻,應澤想,也許他對天庭的憤怒,對卿遙的恨,其實只是不願意面對一個事實——千萬年來,從未有人與他真心相交。
他只是一條孤獨的應龍。
應澤裹在黑雲中,盪在後宮上空。
風,將一絲血腥氣送進他的鼻端。他的腳下,是皇后居住的凰坤宮。
宮院中,燃燒著個火堆。皇后正一邊痛哭,一邊將一條條絹帕丟進火中。
絹帕上都染著血,是和韶生前咳出的血。和韶曾擔心自己病得太過嚴重會使得群臣以此逼他退位,便時常讓小宦官偷偷藏起一些染血的絹帕,室後把這些絹帕收在自己宮中,每每看著流淚。
小宮女哽咽道:“皇后娘娘,這一燒,先帝的病痛就都去了,先帝在天上,或來世,必定會健健康康的,無憂無慮。”
皇后哭道:“可我永遠都見不到他火焰冒出煙霧,瀰漫,上升。應澤將自己沉浸進濃重的黑暗。應龍是龍中的異類,氣息與仙和其他的龍族不同。註定不會被仙界所容。為天界做再多,他們也只當你是潛藏的禍害,防備你,猜忌你,隨時準備將你除掉。我們生著雙翅,就要無拘無束,率性自由應龍的心是正的。正,就是要堂堂正正昂首挺胸不被約束地活難道只有從天,才能正難道只有向天庭俯首稱臣,才叫正?錯,三界之中,只任我自在叱吒,才是真正的正昭沅和九凌到了樂慶宮後殿,陰暗的氣息越發濃重地湧來,昭沅打了個寒戰,龍脈在龍珠中不安地衝撞,昭沅張開口,呼地吐出一簇火焰。火苗觸碰到那棵槐木,非但沒有燃燒,反而一下熄滅,陰森之氣更加狂亂地涌動。九凌終於也察覺到了,揮袖甩出一道虹光,陰氣翻騰扭曲,九凌抬手欲施法術,夜空上的陰雲突然瘋狂地涌聚,一道幾乎能刺瞎雙眼的閃電亮起,驚天動地的滾雷炸開,整個皇宮在顫抖,不遠處的天空,出現一條巨大的黑色龍影,展開雙翼。樂越一骨碌滾下床,推開連滾帶爬躲進殿內的宦官護衛,奔到門外,在幾乎讓人嶼不住的狂風中看見了那條正在越變越大的。影。樂越立刻從懷中抓出太清經,翻開書頁,金色的字符升起,與此同時,個七彩的光罩在上空張開,罩住整個皇宮,七彩巨鳳清鳴一聲.撲向巨龍。半天空中的應龍翻轉身體,甩動長尾,九凌被它甩開數丈,光罩扭曲。《太清經》的字符還未衝出光罩,便被撞得粉碎,樂越急中生智,運起《太清經》中的基本心法,念誦其中法訣,書頁之中,再度浮起字符,穩穩地上升,受著樂越的意念操控,盤旋纏繞向天上咆哮的應龍。應龍狂躁地長嘯.再度猛地甩身,九凌所布的光罩立刻粉碎,鳳身翻滾著飛跌下墜,昭沅裹著金色的光球擋住九碴飛墜的身影。與此同時,一道火光從天而降,甩滅天上的電光。琳箐踏著彤雲站到昭沅和九凌身側,商景巨大的龜影也出現在半空,一個綠色的光糙嚴密地護住皇宮。琳箐大聲道:“老寵怎麼又發狂了呀,誰刺激他了f”昭沅噴出一口龍火“我和九凌都沒有刺激他,他突然就這樣了。”
琳箐飛快地瞟了昭沅身邊的九凌一眼。
九凌化成人形,道:“的確如此,可能是他自己刺激了自己。”
嘭!
纏繞著應澤身體的字符全部粉碎,琳箐的長鞭脫手被狂風捲走,身形不受控制地飛出.幸而一隻手擋在她身後,穩住了她的身體,九凌的聲音在她耳邊道:“沒事吧。”
琳箐站直身體:“沒事,多謝你,眼下收拾老龍要緊,不管有什麼恩怨,我們暫時都放下,聯手打吧。”
九凌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我正是此意。”
琳箐一把抓起昭沅,往下一丟:“你留在這裡也只能拖後腿,回去護著樂越吧。”
昭沅自知眼下法力不濟,乖乖鑽進商景的光罩。
天空之上,應龍的身軀越來越巨大,琳箐與九凌一邊閃避一邊試圖攻擊,卻根本近不了應澤的身。
樂越捧著《太清經》看向天空,喃喃道:“不行…”他注意到,應澤的雙目是緊閉著的,它的甩身和咆哮,部像是在努力自我克制,而非滅天覆地。
但,就是這樣,他們已經抵擋不住。,好似是被老龍影響,樂越的心中,也不斷地湧起與那日在少青山頂發作時相似的狂意,只因手上的太清經才使他一次次地冷靜下來.,假如老龍控制不了自己,將會變成怎樣’樂越不敢想。,趕緊再賡運起心法,念誦法訣,昭沅吐出龍珠,懸在樂越頭頂,將法力輸送入他體內。
書頁上升起的字符越來越多、越來越明亮,迅速匯集成一條金色的鎖鏈,套向天上的應龍。
琳箐、九凌與商景的法力合為一股,輔助著經符的鎖鏈,一起網住了應澤的身體。
應澤的咆哮漸漸停止,身軀也停止了翻騰。樂越鬆了一口氣,稍稍把心收回肚子。
應澤一直緊閉的雙眼,卻在這時,睜開了。樂越打了個激靈。那雙眼,是暗紅色,幽幽地在一片漆黑的上空亮著。被這條鎖鏈捆綁的感覺,應澤很熟悉。幾百年前,他就是這樣被捆住的。還有……數萬年前……“將軍,我未負你所託。”
“殺!務必將他斬殺!”
“斬下他的首級!讓他粉身碎骨,灰飛煙滅”“澤兄,抱歉……”
“卿遙,他在哪裡,”護在光罩中的皇宮又劇烈地抖動起來。
“這本書,是卿遙的々卿遙在哪裡?”
樂越勉強站穩身體,集中全部意念誦讀著《太清經》的經文。
應澤暗紅雙睛越來越亮,浙漸變成了血紅,燃燒起無盡的凌厲與憎恨。書頁上的符文剛剛浮出書頁便粉碎湮滅。
“背叛!全都是背叛——…”
商景張開的光罩支離粉碎。樂越感覺一股大力擊到胸口,身體不由自主飛跌落地,太清經脫手飛出,一股腥味涌到嘴邊。
昭沅厲嘯一聲,拼出全部法力擋在樂越身前。
一道雪亮的電光,擊例了琳箐,穿過九凌的身體,直劈向樂越,昭沅吐出龍珠撞向閃電,耀眼的光芒迸出,龍珠喀喇碎成粉末,與電光一起消融在空中。
龍脈像一團金色的棉花,和昭沅僵硬的身體一起墜落。
樂越感到左手連接血契的位置一陣燒灼的疼痛,那條血契線迅速地變淡,變細,不見,樂越張嘴想嘶吼,卻什麼也喊不出。
此刻,更亮的一道電光正向著他的天靈蓋劈來1樂越閉目待死,危急時刻,一道銀色的光網罩在他身上,擋下了那道閃電。
樂越木然抬頭,卻見半天空中,有四個身影乘風而來,手拿拂塵,長衫飄飄,竟然是他的師父鶴機子和三位師叔。
師父和師叔們指尖的仙光聚成銀白的光網,罩向應澤。
隱雲子喝道:“應龍,你殺戮無數,天庭仁德,饒你不死。你若不幡然醒悟,再造殺孽,便將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應澤放聲大笑:“好!真好!本座為天庭出生八死,戰功累累,卻變成了殺戮無數,全靠天庭仁德,饒我不死。這樣沒有道理的天,留它何用!這樣沒有道理的世間,滅了便罷!”
他猛然昂首,無數電光爆裂鶴機子低咤一聲,一物從九霄天外飛來,劈開雷電。
樂越撲倒在地,雙目疼痛難忍,琳箐、九凌和商景一個接一個跌落在他身邊。
半天空中,竟然懸著一把碩大的——劍。劍身寬厚,仙光四she,柄上雕刻著一條昂首呼嘯的應龍。
松歲子道:“應龍,你可認得此物?”
應澤定定地看著它:“本座當然認得。”
劍身上浮起隱約的景象,一個魁偉的身影站在戰車上,手持此劍,馳騁於天地間,一劍揮去,無數妖魔污血四濺。
應澤的頭像要裂開一樣疼起來:“雲蹤!將我釘在人間千萬年的雲蹤!我的佩劍雲蹤!我用它斬殺了無數的魔族,你們競用此劍對付我!”
它憤怒地甩動龍尾,雲蹤的劍身顫抖長鳴,鶴機子大聲喝道:“應龍,此刻你競還不醒悟『這雲蹤真的是你的佩劍?”
應澤猛地僵住,雲蹤錚鳴著彈起,徑直向他的首級斬下!雪亮的劍光劃開了一直籠罩在某處的迷霧。
“應龍,快快想起你的真名”“你為天界做再多,他們也只當你是潛藏的禍害,防備你,猜忌你,隨時準備將你除掉。三界之中,自在叱吒,才是應龍的正!”
“此種想法太偏漱,有仙者不識我們應龍,這是他們的錯因為被錯看了,就走上錯路,這才是低了我們的身份。任憑誰怎麼看,我們只做我們認為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