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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句子聚在一起,變成書頁,合成一本書冊——《太清經》昔日的初代鳳君青鳳使九遙,後來的凡間道人卿遙,殘留下最後一絲意念在《太清經》中,實則只了一間事。

    “我想與澤兄說,能與你結緣,乃我此生至幸。”

    縹緲的影子終於淺淡到不見,徹底消散在空中。貪耆赤色的眼一點一點變成黝黑,再度昂首龍吟。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氣,天地再次顫抖。

    昭沅擺首浮起,擋在樂越身上,一枚七彩流光的珠子突然砸到他面前,九凌沉聲向它喝到:“快,此物能讓你重築龍珠。應龍無法自控,我等都不是他的對手,唯有你的法力與他相剋!”

    昭沅瞧著那枚珠子,有些愣怔。

    九凌揚袖彈出一道光束,七彩的珠子在光束中化成粉末,包裹住昭沅,星星點點的金光在昭沅周身浮動,它體內熱流上匯成一處,化作一枚金光燦爛的龍珠,龍脈搖曳浮動其中。

    與此同時,九凌,琳菁,商景,白棠,梅竹二仙鶴土地神隱雲都抬起手,法力匯聚成各色光束,灌注到昭沅體內。

    昭沅長嘯一聲,身體在撕裂感中暴漲,化作一條金色的巨龍,直衝入天上,纏繞向狂躁的應龍。  

    一金一黑兩條影子在天空中翻滾,大地在轟鳴中裂開fèng隙。昭沅的耳中傳入貪耆的聲音:“還記得本座教你的東西?”

    昭沅猛然憶起,貪耆曾以教導的名義教他對抗應龍之氣的辦法。

    昭沅集中精神,將法力凝聚在一起,一道熟悉的力量纏繞住它的龍氣,狠狠地托出它全部的法力,撞向貪耆身體的某處。如同昔日,貪耆教導昭沅練習法書時一樣。

    撲天戾氣驀然凍結,慢慢慢慢裂開fèng隙,一絲,兩絲,轟然潰散。

    天地的震動靜止了。

    應龍從空中跌落塵埃。

    一些零碎的片斷浮現在眼前,似是前往年前,他還是小龍時,與應澤較量法術,失足從雲上落下,應澤拍打著短小的翅膀,拼命的追趕下墜的他:“阿沐,阿沐。”

    轉眼他身處戰場,比應澤逼下懸崖,應澤的手抬了抬,想拉他,又縮了回去。

    又眨眼間,卻是他浮在雲上喝酒,卿遙在旁邊的高閣上倚欄站立,錢青色衣訣在笛聲中飛揚。

    “阿沐,阿沐……”  

    “澤兄。”

    那兩個令他刻骨銘心的身影交替出現。貪耆在恍惚中合上眼睛。

    應龍的身體在潰散中變淺,千萬年的孤獨即將消融。

    一片,兩片,三片……忽而有紛亂的書頁從半空中落下,包裹向應沐即將煙消雲散的身體。化成了一枚卵,輕輕落在地面。

    天空中陰霾散盡,重見晴空,大地合攏,坍塌的屋舍和殿閣恢復了原樣,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石磚的地上,透明的光卵中,匍匐著一條一寸長的小龍,黑乎乎的皮膚,雙翼耷拉在體側,好像一隻長翅膀的的蜥蜴。

    白棠俯身,捧起那顆蛋:“前塵盡去,從今後世上已沒有貪耆,只有重生的應沐。時已正午,樂越踱到門前,拉開門庭,拉開門扇。門外宮人列序跪拜,晴空朗闊,宮闕寧和,絲毫看不出昨日於今朝已天翻地覆,滄海桑田。樂越眯眼看著爛漫的陽光。真的這樣前塵盡去?老龍醒來之後,是否還記得昔日的應澤,昔日的卿遙,以及近日的自己等人,還是只當這些是無需掛礙的塵煙?凡人到底無法理解神仙的境界。何況他西安在仍有疑惑未解。有內侍近來服侍樂越洗漱更衣,其中一個內侍稟報導:“大理寺卿求見殿下,安順王府已查抄完畢,新得了一些證物,想請殿下過目。”  

    樂越道:“證物在何處?”

    內侍避讓到一旁,喊了聲:“傳。”門外立刻進來兩名抬著木箱的小宦官。“內侍又道:“大理寺卿荀大人還在宮外候旨。”

    樂越道:“今日本王尚有別的事做,證物留下,請荀卿先回吧。”

    內侍應了一聲,出去傳命。

    樂越隨手從木箱中取出一支捲軸展開,捲軸上提著一首詩,落款是安順王的名諱。

    詩寫得甚是豪邁,字也非常灑脫。

    昭沅站在樂越身側,低聲道:“琳菁讓我等你醒來後告訴你,安順王已在京城三百里外與定南王交戰,她和孫奔先去增援。她還說京城中可能混入安順王的細作,讓你多多留意,皇城要把守嚴密。有宮人在殿內,樂越不便回話,微微點頭,心下卻頗有擔憂,那天琳菁和商景都受了傷,不知她現在傷勢是否痊癒。樂越對安順王父子有些同情。說到底,這兩人不過是鳳君的棋子。如今鳳梧已死,這倆個人已成棄子。要怎樣處置才好?樂越合起捲軸,解鈴還須繫鈴人,還是去找九凌相詢吧。昭沅恰在此時又道:“九凌昨日受了重傷,在梧桐巷修養。白棠仙君也讓我待你醒來後告訴你,你若想知道出生時的前因後果,就到五鳳樓定南王處找他。樂越輕輕嗯了一聲,將捲軸放回木箱中,正要離開寢殿,忽然發現木箱內一堆雜物書冊下露出泛黃的一角。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將其抽出。原來三一本老舊的黃曆。樂越一翻日期,不由心中觸動。這是一本甲鳳年的黃曆,即甲辰年,正是他出生的年份。黃曆的某葉折起,卻是血覆塗城的那一天。樂越的雙手微微顫抖,將整本黃曆仔細細細翻看,除了折起的那一頁外,並沒有什麼異常,他的手不由握緊的封皮,忽然察覺,這本黃曆的封皮有些異常,封底明顯比封面厚了些許。樂越用刀子裁開封底,從其中落出一張平平整整的紙,上面提著一首詩——淒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弦。新知造薄俗,舊好隔良緣,心斷新豐酒,銷愁斗幾斤。樂越神色大變,這字跡和昭阮從眼兒媚的周媽媽處換回的借據上的一模一樣。不是安順王的筆跡,而是他父親李庭的筆跡!樂越立刻拋下黃曆,將那張紙收進袖中,吩咐左右:“本王要出去走走,你等不必跟隨。”  

    第116章

    走出樂慶宮,樂越在岔路口停下腳步,似是自言自語:“是去提審慕禎,找師父,還是到梧桐巷找九凌?”

    立在他身側的昭阮一言不發。

    樂越皺起眉毛:“我現在心緒煩亂,幫我拿個主意吧。”

    昭阮凝視他:“我是護脈龍神,不該插手此事,需你自己做主張。”

    樂越愣了一愣,悶聲道:“知道了。”大步向宮門外去,走了片刻,又折轉身,“還是先去五鳳樓吧。”

    昭阮不做聲地隨著他走,心中十分欣慰。

    他深知樂越的個性。樂越先選擇找九凌,說明他已將國事看得重於私事。而後又折返去五鳳樓,則是判斷出,白棠所隱瞞的秘密,說不定能夠解開所有殘留的謎團。

    昭阮不打算太多干預樂越的決策,他更願意看到樂越通過思考,做出正確的選擇。

    軍帳外,一枚流螢從天上飛落,琳菁抬手抓住,驚喜地說:“樂越醒了。”  

    孫奔在她身後道:“既然如此惦記,回去看看不是更好?”

    琳菁搖搖頭,將已經熄滅的光球塞回袋子中:“算了,眼下還是戰場這邊更重要,樂越那邊有別人看著。”

    反正即使樂越醒來,最想見的人也不會是她。

    五鳳樓內,白棠仍是做鶴機子狀,與定南王在正殿內飲茶。杜如淵和商景在一旁陪坐。松竹二仙與隱雲土地護送應沐回天庭復命,只剩白棠還留在人間。

    幾人見樂越來到,俱起身相迎。

    樂越向白棠行禮:“師父。”

    白棠欣慰地道:“樂越,你進此殿,腳步未有凝滯,神色堅定,可見經昨日變故歷練,又成長不少。”

    樂越問:“師父,您叫我到這裡來,是要告訴我什麼真相?”

    定南王躬身道:“道長於樂王殿下有事要談,小王父子便先告退了。”

    白棠抬手:“請王爺留步,我要說的前因後果,亦與王爺相關。”捋了捋長須,“樂越,為師未曾告訴過你我的身份,你可有怨恨?”  

    樂越搖搖頭,道:“師父沒有告訴我,定然有師父的道理,我知道師父一定為了我好。但我也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被安順王關在靜室時,魯休師兄告訴我,師父不是真正的鶴機子,師叔也不是真正的青山派長老。其中究竟有何曲折?”

    白棠輕嘆道:“此事一言難盡。”他身上仙光流動,恢復成白衫飄飄的年輕仙者模樣,神色蕭然,“本君的確不是真正的鶴機子。樂越,你需記得,鶴機子道長是此世對你恩情最重的人,更是你應永遠敬重的師父。”

    樂越仍在茫然,卻莫名有蕭穆的情緒從心中升起。

    白棠深情複雜的緩緩道:“這一切都因我的妹妹——荷仙引起。”

    定南王與杜如淵神色陡變,白棠向定南王長長一稽:“舍妹荷仙愧對閣下,我早就想對杜王爺說這句話。卻因種種原因,耽擱了十幾年。”

    樂越愕然,師父居然變成了杜如淵生母的哥哥,那麼他不就是……

    白棠感慨的看向杜如淵:“十幾年過去,你已經長得這麼大了。你被樂越帶回清山派時,我就看出了你的身份,但在當時,不便點破。荷仙的確不配做你的母親。卻不知你願不願意稱呼我一聲舅父。”  

    定南王眼神堅定無比:“鶴道長的障眼法使得不錯。但本王從不認識什麼荷仙。”

    杜如淵無奈道:“家父早年受的刺激太深,所以……”

    白棠嘆道:“我知道。舍妹犯下的過錯,可能永遠無法彌補。她的行徑令我族蒙羞,也讓天庭大多神仙不齒,這亦是她的報應吧。”

    定南王面無表情,好像根本聽不懂。

    白棠接著道:“舍妹本名白荷,後拉做了侍奉仙娥,才有了荷仙的稱號。我們的父母在南海侍奉,無暇顧及教養,我沒能好好教導她。那時,我聽聞她在凡間做下了這樣的事,還生下了孩子又拋棄,便打算下來解決,沒想到……”

    白棠自愧其妹所做的事情,不敢將自己下界的意圖稟報天庭,只趁著某日玉帝召集眾仙飲宴時,偷偷出了南天門,直奔凡間。卻不想在前往南郡的路上,遇見了血覆塗城。

    當時,整座城池血光沖天,兵卒像發狂一般屠殺百姓。白棠見鳳梧在城池上空盤旋,他認得鳳梧是護脈鳳神,一時不知是否是天庭授意的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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