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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樂越向琳箐告辭離去後,它拉好窗扇,準備再睡一睡,突然有隻手從背後拍了它一下:“餵。”
昭沅嚇了一跳,猛回頭,居然看見琳箐站在自己身後的床前。
它大驚,不由自主用前爪抓緊被角:“你……你……”
琳箐撇嘴,鄙視地看著它:“你還是一條雄龍麼?膽子這么小!瞬間移動的法術你沒有見識過嗎?我問你,方才我和樂越說話的時候,你是不是在偷看?”
昭沅的臉上有些微熱:“我……”它低下頭,“我不會做護脈神,所以想看看你怎麼做的,學一下……”聲音細如蚊蠅,“對不起……”
琳箐卻沒有生氣,拉了張椅子坐下來:“也是,你這麼傻,是要多學習一些。我比你多懂很多,如果你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來請教我,我最喜歡幫人,可以教你。”
琳箐友善又親熱的態度讓昭沅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不過,它覺得不能拒絕別人的好意,特別是不能拒絕一個雌性主動表示的好意,於是點點頭:“謝謝你。”
琳箐的表情變得更柔和了,看它的眼光也軟軟的,充滿善意:“你覺得樂越這個人怎麼樣?”
昭沅沉默地想了想,謹慎地回答:“他……人挺好的,很熱心,喜歡幫助別人,是個很好的凡人。”
琳箐雙眼亮亮地道:“那你有沒有覺得他特別有才華,有能力,有氣魄,可擔大任?”
這個……昭沅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琳箐道:“沒有關係,雖然你此時還沒有發現,但有我幫助他,一定會讓他的這些長處統統發揮出來。到那時……”昭沅眼睜睜地看著琳箐又對著自己善意地微笑了,“到那時……我只是打個比方,比如你已經找到了你要找的人,你會不會讓那人對樂越更好一點,信任他,放手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給他更廣闊的天地發揮?”
樂越和自己要找的人?他們有關係嗎?還有什麼好一點,信任些……
昭沅用前爪摸摸鼻子,它沒有聽懂。
琳箐看著它看著它看著它,終於忍受不了它的一臉茫然,不耐煩地在它頭頂敲了一記:“哎呀,你怎麼聽不懂委婉的話呢。好吧,我直白點跟你說。”
琳箐靠在椅背上,一字一句地道:“小傻龍,我這次來到凡間,就是要選擇一個人,讓他成為亂世中最耀眼的英雄。”她飛揚的神色間流露出無限的自信,“我們從不講究什麼出身什麼血脈,只相信自己的眼光。樂越完全符合我所欣賞的一切,他很有才華,很優異,很特別,我一定能讓他開創出輝煌的功績,在凡人的史書中留下最精彩的幾頁。”
她伸手抓住昭沅的前爪:“梟雄和建立新朝代的帝王是最完美的搭檔,所以你我從今後就同盟了,我們一起來對付鳳凰,讓我的樂越和你的皇帝打拼出一個最驚濤駭浪的亂世吧!”
琳箐的目光熱烈灼灼,她的話讓昭沅似乎看到了烏雲壓頂,大海捲起千尺怒濤的情形。
它不由得重重點了點頭。
琳箐讓它對將來有了信心。它用敬佩的目光看著琳箐,覺得自己也要像她這樣有自信才行。
琳箐欣慰地拍拍昭沅,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些嘈雜聲,她微微皺眉:“怎麼有樂越的聲音?他這麼快就回來了?”
第14章
樂越辭別了琳箐後,大步出了師門,剛下到半山腰,突然看見一個人氣喘吁吁地沿著山路迎面跑來,那人居然是樂韓。
樂韓看見了他,一步三喘地跑到近前,用手按在腰上斷斷續續地道:“大……大師兄……”
樂越驚訝道:“我還以為你們沒起床,怎麼突然從山底下跑上來了?”
樂韓彎腰喘氣順胸口:“二師叔說我們幾個功夫不紮實……我們想,為了不在論武大會上丟人,臨陣要抱抱佛腳,所以今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了……想從山頂跑到山腳再跑上來,鍛鍊鍛鍊。大師兄你忙著找新師弟挺累的,就沒有喊你……”
樂越皺眉道:“這叫鍛鍊?這叫亂搞!”後天就是論武大會,今天繞著山跑圈,簡直是誠心想弄得跟小師弟那樣躺平了。
樂韓抓著後腦傻笑兩聲,接著喘著氣道:“大師兄,其他人還在山下,你知道我為什麼提前上來不?那是因為有要緊事……”
樂越忍著掐住樂韓的脖子的衝動,強撐著耐心。樂韓深吸了一口氣,將話頭起在十萬八千里遠的地方慢慢開始:“昨天晚上,我們開始商量,怎麼鍛鍊,二師兄他說……”
樂越忍了又忍,中途打斷他數次,逼他只說要緊部分,但半刻鐘之後,樂韓才剛講到今天早上他們起床。
幸虧正在此時,樂越的十師弟樂魯氣喘吁吁地也從山下跑上來了,遠遠看見樂越,立刻嚷道:“大師兄……你來的太好了……我們在山下撿到一個人!”
樂越到了山腳下,看到被師弟們撿到的那個人,很驚詫,很欣喜。
那個人正在昏迷,一身半舊的衣衫滿是泥污,頭髮散亂,狼狽無比。這個人,樂越認得,正是他昨天在市集上哄騙未遂,最終無影無蹤的杜書生。
樂吳正吭哧吭哧地背著他往回走,樂秦懷裡抱著杜書生昨天背在後背的書箱。
杜書生並沒有受什麼重傷,只是手上劃破了兩道血口子,應該是受了什麼驚嚇,嚇暈過去了。
樂越心花怒放,果然這就是天意,杜書生就是老天派來頂替小師弟的那個人,怎麼跑都跑不掉。
樂越從樂吳背上接過杜書生,自己扛著,一路往回走。
樂吳說,這個人暈倒在那邊的荒野里,本來他們覺得撿回去會浪費米糧,不打算管,但正好清玄派的弟子們做晨間修煉從那裡路過,想要撿他。他們覺得不能在俠義精神上輸給清玄派,就搶著把這個人撿了過來。
樂越稱讚道:“撿的好!”
樂越拼盡力氣,將杜書生扛回師門,在前殿的一張大桌子上放下,然後讓師弟們趕緊去請師父和師叔們。
少頃,鶴機子等人趕來,趁著大師叔替杜書生把脈查看有無傷勢時,樂越湊到鶴機子身邊小聲道:“師父,你看他是不是人?”
鶴機子仔細端詳了杜書生片刻,頷首。
樂越大喜,立即轉頭對樂吳樂韓等師弟道:“趕緊去準備水跟乾淨的衣裳,等這個書生醒了,就帶他去沐浴更衣,然後讓他馬上去祖師殿磕頭,拜師父為師。”
樂吳疑惑道:“師兄,我們不是剛有了一個師弟和一個師妹,人數已經足夠還有餘了麼?怎麼還要收師弟?”
樂越不好解釋,只能含混地道:“多多益善,以防萬一。”
樂吳和樂韓他們唔了一聲,轉身去辦了。
這一番折騰驚動了正在房中說話的琳箐和昭沅。琳箐立刻出來查看究竟,昭沅好奇,也跟著看熱鬧。
等他們到了前殿時,杜書生已經醒來,正站在地上文縐縐地向鶴機子行禮道:“晚生杜如淵,多謝道長與諸位少俠搭救之恩。”
言語極斯文,舉止極有禮,昭沅和琳箐看見他時,都愣了愣。
琳箐用手捂住嘴,撲哧一聲,昭沅也忍不住想笑。
樂越和其餘人疑惑地看了看昭沅和琳箐。樂越挪到昭沅身邊,將它拉到一旁的柱子後,小聲道:“噯,你看著他笑什麼?”
昭沅詫異地回望樂越,也低聲道:“難道你看不到?”它向杜如淵的方向指了指,“他的頭上趴著一隻烏龜。”
杜如淵頭頂的那隻烏龜經昭沅判斷不是海龜。
海龜的大小,四爪的樣子,龜殼的花紋都不是它這樣的。那麼它便是一隻河龜。
這隻龜很淡定,不管杜如淵是站是坐是喝茶還是和別人聊天,都在他頭頂一動不動地趴著,眯fèng著小眼睛懶懶地看著一切。
琳箐疑惑道:“杜書生平時梳頭洗頭的時候它也不動嗎?”
這個疑問片刻後便有了答案。彼時樂越正給杜如淵端了一杯茶水,含笑問他:“杜公子,我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可否?”
杜如淵道:“哦?請少俠儘管直言,倘若在下能辦到,必定竭盡全力。”
正在此時一隻在房樑上忙著結網的蜘蛛不慎腳滑,從樑上摔下,扯著一根細細的蛛絲在半空中一盪一盪,眼看要盪到杜如淵的頭頂。
杜如淵頭上的烏龜眯著眼看了看那隻蜘蛛,慢吞吞地從他頭頂爬到肩膀上。蜘蛛連著一截蛛絲一起盪到了杜如淵頭頂的方巾上。
樂越道:“杜公子,你的頭上落了只蜘蛛。”
杜如淵抬手撣了撣,將蜘蛛撣去之後,那隻烏龜又慢吞吞地爬回他頭頂,依然在剛才的位置按照剛才的姿勢淡定地趴下,好像從來沒動過一樣。
昭沅目瞪口呆。
樂越道:“浴房內已經預備好熱水,要不然杜公子先去沐浴,換件衣服,然後我們再詳細聊?”
杜如淵道:“也好,只是又要多麻煩了。”隨著樂越的師弟一起去沐浴更衣了。
琳箐和昭沅縮在大殿最角落的柱子後偷偷地吭吭傻笑,猜測杜如淵知不知道自己頭上有隻烏龜。
琳箐說:“應該不知道吧,哪有人會願意讓一隻龜趴在自己頭頂上的。這隻龜我看不出什麼來歷,不過既然凡人的肉眼看不到它,那十有八九是只龜精。”
樂越趁著大家都在忙的時候,湊到昭沅和琳箐這邊,皺眉問:“他的頭頂真的有烏龜?我剛才和他說話的時候暗中用了所有查氣觀形的方法看,都沒有看到。”
昭沅道:“那可能是因為你的法術還不夠吧。”
琳箐在一旁搖頭:“唉,凡人的眼睛所見之物有限,錯過了多少有趣的東西。”
樂越的心癢得像有爪在撓,昭沅安慰他:“要不然我畫給你看。”用前爪蘸了茶水,在地上畫個大圈:“這是杜如淵的頭。”又在大圈上畫個小圈,“這是那隻烏龜。”
樂越一點也沒有感到安慰。
琳箐嗤道:“傻死了,這種畫了跟沒畫一個樣。好了,還是我來想辦法吧。”
她把手伸進袖子裡,片刻後掏出一件東西,遞到樂越面前:“喏,把這個吃下去,你就能看見凡人的眼睛看不見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