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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沅默默地想,其實你已經跑不掉要一輩子被沾上了。它不敢把樂越吃下了琳箐的鱗片的事實告訴他,它怕樂越真的會撞牆不止。
還是要慢慢慢慢地,等到他能接受的時候再讓他知道吧。
樂越用手刨刨頭:“算了,明天就是論武大會,這種事情以後再說。”他一骨碌坐起來,又抖擻了精神,“明天我們一定要大敗清玄派!”
他目光炯炯,拍拍昭沅的肩頭:“洛凌之的血,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
青山派的弟子們以樂越為首,聚集在正殿前,裝束整齊,振臂高呼:“打敗清玄派!奪回天下第一!”
鶴機子站在正殿的石階上捋須微笑:“我們當重在參與,不要將勝敗太過放在心上。在道法與武功的切磋中找到不足,更上一層樓,這才是論武大會的深意所在。”
樂越立刻接話道:“師父教訓得是,我們要在比試中用力找到他們的不足,不要被他們看到我們的不足,更上一層樓,將清玄派重華老兒的徒弟們踩在腳下!”
他握起拳頭,其他的弟子們跟著他再次振臂高呼:“打倒清玄派!奪回天下第一!”
樂越的大師叔松歲子一甩拂塵,肅然道:“時辰到,出發。”
鶴機子步下石階,松歲子、隱雲子、竹青子三位長老各行於他的兩側,樂越為首的眾弟子整齊隨在師父師叔們的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出大門,向少青山下去。
昭沅站在院子的角落裡,目送樂越他們出門。它十分十分想去論武大會看看,但它是龍,一旦被發現會很危險,所以不能去。
昭沅覺得有點寂寞。
它看著青山派的眾人走遠,慢慢轉過身,準備鑽回被子裡睡覺,琳箐忽然從天而降落到它面前:“小傻龍,你為什麼在院子裡站著,不去論武大會嗎?”
昭沅低頭:“我是龍,會被看出來,不能去。”
琳箐同情地道:“這樣啊,那我就自己去嘍,我要幫著樂越,讓他百戰百勝,他想打敗誰,我就讓他打敗誰!”
琳箐眉飛色舞,神采奕奕,她今天看起來確實做了很多準備,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衫裙,窄袖束腰,腳踏軟靴,腰間掛著一個大布袋,還斜插著一條軟鞭,“鳳凰選中的下一個皇帝好像就在清玄派內,所以這次論武會,一定有鳳凰在場,他們如果敢對付樂越,我就對他們不客氣!”
昭沅非常羨慕,它耷拉下腦袋道:“唔,那你玩得開心些。”慢慢地轉身向臥房去。
琳箐在身後擰著秀眉看了看它,終於忍不住道:“啊,看見你這個哭喪臉的樣子就受不了,好了好了,誰叫我一向愛幫助弱小呢。我問你,你是不是很想去論武大會呀,我大概可以幫你。”
昭沅立刻轉過頭,雙眼亮亮地看著琳箐。琳箐從掛在腰上的布袋中掏出一個金燦燦的項圈:“喏,把這個東西掛在脖子上,就能隱掉你的龍氣。不過就是掛著它可能會看起來有點傻。你要忍耐一下。”
昭沅接過那個項圈細看,見它金光閃閃,長得十分粗壯,圈身上刻著牡丹花紋,還懸掛著一隻碩大的金鎖,刻著“大吉大利”四個大字。
昭沅從來沒有見過比它更惡俗的東西,琳箐見它抓著項圈不動,不耐煩道:“你到底戴不戴上?我可沒時間等你了。才讓你戴一下下你都嫌難看?實話告訴你,這個是我小時候戴的東西,長老們怕我當時法力不足,到人間玩兒會給凡人發現,就用這個圈子幫我隱去靈氣,我可戴了這個破圈整整二百年!”
昭沅立刻把項圈掛在脖子上。
唔,二百年啊,它抬起前爪數數指頭,那麼琳箐的年紀難道比大哥還要大……
琳箐陰森森地道:“你是不是又在算我幾歲了?”
昭沅馬上放下前爪:“沒有,我在想怎麼謝謝琳箐師……師妹……”
師妹兩個字出口,它自己都臉紅了。
琳箐卻像很受用,哼了一聲道:“走吧。”
琳箐會駕雲,昭沅和她站在一朵雲上,只片刻便追上了青山派的眾人,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落下,一龍一麒麟快步跑過去,假裝是靠兩條腿追過來的。
琳箐裝得非常像,氣喘吁吁地揮著胳膊喊:“喂,等等我們!”
青山派的眾人回過頭來,便看見琳箐拉著昭沅一路跑來,昭沅脖子上那個金燦燦的大項圈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等他們跑到近前,樂越看著昭沅皺眉:“琳箐還行,你怎麼跟來了,快回去。”昭沅摸摸項圈對他嘿嘿笑笑,暗示自己也可以。
琳箐道:“我和昭沅雖然是青山派的掛名弟子,不過也是青山派的一員,就算上不了場,也可以在下面給各位師兄們助威。”
她甜甜地笑,樂越的師弟們立刻七嘴八舌地替她講情:“是啊師父師叔,難得小師妹和小師弟的一片熱心。”
“我們本是同門弟子,要互相友愛。”
“昭沅師弟的那個項圈是特意為我們戴的吧,大吉大利四個字多麼吉利啊師父,我們要講點彩頭,總不能把大吉大利趕回去吧。”
“師父,讓他們跟著吧,我們本來人就不多,多個人多份聲勢。”
只有杜如淵站在一旁,不做聲地含笑看著,烏龜仍在他頭頂打瞌睡。
琳箐繞著胸前的長髮笑盈盈地看樂越,昭沅湊到他身邊摸著項圈小小聲地道:“琳箐給我的,我不會被看出來。”
樂越在四道熱烈的目光下無奈地搖了降旗:“好吧,清玄派如果把你抓起來我可不管。”
鶴機子拈著鬍鬚看了看琳箐和昭沅,道:“也罷,就一同去吧。”
昭沅興奮地跟在樂越身後,琳箐甜甜地道:“謝謝師父。”
從青山派到鳳崖峰路也不算很近,走到山下的大路上後,漸漸有其他的幫派出現。
但各幫派之間都保持著防備,互相客套地打個招呼後,便拉開一段距離,各走各的。
昭沅跟在樂越身邊,聽樂越一路給它介紹,那邊那些穿得破破爛爛手拿破碗和竹棍披著麻袋的是丐幫,一群光頭的是少林寺,頭上纏著布圈戴著大耳環穿得花花綠綠的是苗疆來的蛇教或五毒派。
中途,有一群人踩著寶劍從他們頭頂的天空飛過,昭沅仰起脖子看,樂越往上指了指:“華山派或泰山派的,和我們一樣也是修煉玄道的門派。”
昭沅問:“為什麼你們不這樣飛?”
根本不會御劍的青山派弟子們不吭聲,樂越輕描淡寫地道:“因為我們比較含蓄,不外露,他們比較顯擺。”
正說著,又有一個門派騎著高頭大馬從他們身邊飛奔而過,馬蹄揚起的塵土落了他們一頭一臉。
樂越啐啐嘴裡的砂土,指著那個門派遠去的背影向昭沅道:“看見了沒,這也叫顯擺。”
第19章
鳳崖山下人頭濟濟。
上山的時辰未到,各門派的弟子云集在一起等候。前來看熱鬧又沒有觀會帖的閒人們擠在路邊看熱鬧,單刀赴會的江湖異士們不願隨人堆上山,便各自找一處僻靜的所在做遺世獨立狀,各賭場押勝負買注的攤位處處皆是,兜售點心瓜子茶水扇子手巾板凳的小販們來來往往,甚至還有一些江湖郎中在樹下大石邊搭起攤子,攤前大多掛著一幅皂簾,上書“祖傳秘方專治刀槍棍傷及各類內傷”。
昭沅東看西看,興奮得雙眼發亮,覺得眼睛很不夠用。
鶴機子和樂越的師叔們前去和各個門派的掌門長老們客套招呼,樂越和師弟們找了個空曠的地方站著,樂越的幾個小師弟蠢蠢欲動,想去買兩包瓜子打牙,樂越警告地瞄了他們一眼:“大庭廣眾,不要給師門丟臉,拿出點嚴肅淡定的氣勢來!”
小師弟們便只得繃起了臉皮假裝嚴肅地站著。琳箐在一旁看著,眼珠轉了轉,笑嘻嘻地道:“我去買,反正我是女孩子,買點零食沒什麼丟臉的。”跑到一旁的小攤邊稱了幾包瓜子,又買了兩包點心,塞進腰上的布袋裡跑回來,拍拍布袋,“師兄們想吃的時候就來和我拿。”
樂越的師弟們感動道:“有個師妹真好。”
樂越繃著臉道:“現在不能吃,等論武會開始後空閒了再說。”
師弟們嬉皮笑臉道:“大師兄,師弟們明白。”
昭沅十分想到別處轉轉,但樂越他們都呆在這裡一動不動,它也只能一動不動。
杜如淵從袖子裡摸出一本書看,只有琳箐來回跑來跑去,她又買了幾把扇子,分給大家一人一把,連鶴機子和三位長老的份都買了。
青山派最近幾年一直窩囊得十分出名,在一旁等候的其他門派眾人都在暗中打量他們,他們人數少,且中間有琳箐這個女孩子,還有昭沅脖子上那個金燦燦的大項圈,更是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許多門派的年輕男弟子都在偷偷看琳箐,青山派附近站著的某門派弟子中,有一人嗤笑道:“哈,青山派中還有個戴大吉大利項圈的,是圖吉利故意的麼?論武大會有限定年紀吧,還在吃奶的就趕緊回去別等人趕了!”
那個門派的人堆中立刻爆出一陣大笑,甚至旁邊的其他門派也有人笑了笑。樂越的師弟樂燕樂魯和樂鄭立刻卷子袖子,就要過去討口氣,樂越一伸手臂:“誰都不要動。論武會前,不要節外生枝。論武會上打他個老樹開花不就行了?”
一旁的杜如淵從書本上抬起頭笑眯眯地道:“忍氣未必等於吃虧,善容方可納百川,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樂燕樂魯和樂鄭翻翻眼悻悻地不動了,樂燕道:“大師兄真的越來越有高人的氣質了。”樂越道:“那是,要不怎麼做你的大師兄?”
方才嘲笑昭沅的某派弟子卻好像不打算就此算了,繼續高聲道:“青山派人數寥寥,還有一個是女人,看來果然門派凋零,只要有人肯進就收了。”
樂越板著臉向身邊的師弟們道:“把那個嘴賤的臉給我牢牢記住,等到了論武會上不打得他連他親爹媽都不認得,我們一起跟他姓。”
樂秦道:“要是我們恰好沒和他對上怎麼辦?”
樂越道:“那就等論武會結束後再私下扁他一頓。”
眾弟子們便又都振奮了。那個人還在不陰不陽地說個不停,青山派的弟子們只當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