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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沐怒火中燒,與應澤大打了一架,誰也沒輸,誰也沒贏。應澤臨走前還苦口婆心地叮囑他慎重考慮。
應沐盛怒之下,去了陰山之頂,向最厲害的那位老魔道:“要反天庭麼々算本座一個!”
他立刻受到熱烈歡迎,老魔與他稱兄道弟,應沐道:“只是有一樣,開戰之後.本座與我洞中的孩兒們,只打應澤。”
然後他就卷進了仙魔大戰。
天庭兵力到庶多,稍弱一點的魔部逐漸被除去,應沐在戰場上與應澤交兵數次,仍然難分勝負。
他驍勇無匹,天庭稱他為魔帝貪耆。
應沐覺得這名字挺好的,他的確胃口不錯,挺喜歡吃。寫起來又比他的本名氣魄。他自己也開始用這個名字。
一個夜晚,應澤又一次單獨出現在他的帳中。
應澤是來通知他,天兵天將們在某地做了個圈套,欲引所有的魔部進入而後擊殺。
應澤摸出了一個包裹,放在桌上:“我知道你必定不願意降。那你就走吧,這些是我在天庭中積攢的一些細軟,你潛藏氣息,到荒蕪之地暫避些時日,我會再為你想辦法。”
應沐沒拒絕也沒答應,應澤道:“也罷,明日子肘,你我在陰山腳下見,答應或不答應,你給我個回復。”
應澤走後,老魔來見應沐,給他看了點從一個仙者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上面寫著明日子時在陰山腳下集結,滅殺貪耆。
應沐有些不相信,可他提前去陰山腳下探查時,那些埋伏在暗處的仙者讓他不得不相信。
他不動聲色地帶領手下滅掉了那些仙者,再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前往赴會。其實卻是計中計,做了個圈套等著天兵。
應澤還在和他假惺惺地喝餞別酒時,老魔已讓數十萬天兵灰飛煙滅。
戰報傳來,應澤手中的酒碗跌落。
“應沐,我念在昔日一場相交,給你一個機會,你卻因此使詐,”“交情‘仙和魔談何交情!戰場之上,更沒有兄弟。三界之中,早已不存在應沐,只有貪嗇。”
後來他才發現,當天的那些證據是老魔造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讓他與應澤真正反目成仇。
應沐沒有後悔,當時也已經沒了後悔的時間。天庭命應澤戴罪立功,派了一名仙使督管他。應澤終於率領鋪天蓋地的天兵將他包圍。
血戰數天數夜之後,他一杖擊中了應澤,那名青衣的仙者一劍刺進了他的心臟所在。他被應澤的佩劍雲蹤釘封在凡間數萬年。長劍上銘刻的應澤的記憶競滲透進他體內,抹殺了他的意識,讓他忘了自己是誰,讓他以為自己是應澤。
萬年之後,突然有一天,捆綁他的鎖鏈斷開。
他浮出寒潭,見得一人向他微笑道:“兄台可願一道共飲々”那人問他:“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他回答:“本座名叫應澤。”
那人的神色頓了頓,繼而繼續微笑道:“此名甚是灑脫,在下卿遙。”
貪耆緩緩眯起眼。
“卿遙,也就是青鳳使九遙,數萬年前刺傷本座,數萬年後再次鎮封了我,玉帝應該會重賞他吧々”白棠的神色再次變得很複雜:“九遙仙君四百多年前就已經殞亡了,封住閣下之後,灰飛煙滅。”
九遙在數萬年前封住應沐時便受了重傷。倖存一絲仙元.天庭將他的仙元養護起來,投入輪迴。,當日應澤祭煉的少青劍在鎮封了應沐之後又化成了一堆龍骨和龍筋,最終變成凡間的一座山脈,名叫少青山。
這座山上有龍的氣息,天庭為這裡挑選的土地神也與別處不同。引來了有心向道的凡人在此修煉。天庭選出竹、松二仙攜帶天書數卷,點化有靈根之人,成立了清玄派。再將九遙的仙元投入輪迴,重塑魂魄,引入清玄派修煉,等待重新飛升成仙。
可轉世的青鳳使與前世性情大不相同,無心求道,只愛四處遊山玩水。卻在無意聞到了封存另一魔物的靈固村。
再之後,就是樂越與昭沅夢中所見的何老、百里臣、慕禎盜寶之事。
靈固村的妖魔被放出,卿遙想起了前生是仙的過去,斬滅了魔族。
他追尋著雲蹤的氣息,到了寒潭邊,悼念應澤,卻在無意間放出了應沐。
“九遙仙君一直為你隱藏氣息,直到那次閣下私自降雨,戾氣被天庭發現,他用鎮封之法將你封住,仙力耗盡,灰飛煙滅.,”貪耆厲聲長笑:“聽你所言,竟然是卿遙保了本座的命々哈哈,原來數萬年前,應澤保住了我的命,數萬年後卿遙保住了我的命,他們什麼都對,唯有我樣樣皆錨”白棠道:“小仙本與此事無關,十幾年前,因為一個意外,方才進入清玄派,參與鎮守閣下,得知種種秘密。我沒必要欺瞞閣下。過往種種,孰對孰錯,小仙沒有資格評判,應澤將軍與九遙仙君與閣下究竟是朋友還是仇敵,也唯有你自己斷定。”
貪耆後退步。
朋友々仇敵々如何分辨。
他以為的朋友,總會殺他,砍他,算計他。他當成了仇敵,又會被告知,那些殺他,砍他,算計他的,都是為了他。
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到底什麼是敵,什麼是友?應澤用龍筋和龍骨煉成的劍刺穿了他的心臟,又讓應澤的遠留在了他的身體裡。所以在寒潭下,雲蹤礁記的應澤的記憶才會融進他的心中,抹殺他的神智,那些本應是應澤的記憶,還留在他心裡。
當他以為自己是應澤時,一直記得,貪耆曾是應澤的兄弟,即便用陰謀算計了應澤,應澤仍然想留他一條性命。
而幾百年前,那個與他稱兄道弟的人,到底是為了監視,還是真心相交,他也無從分辨了。他只想記得那時的笛聲很美,那時的酒很濃。
一切無從分辨,那就不分辨了。
那些騙過他,害過他,又據說是為了幫他,為了救他的應龍和仙已成塵埃,湮滅於天地間。
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空曠虛無。
貪耆的身體又幻化成巨大的應龍,張開雙翼,龍吟震徹三界。虛無,就足天滅,地覆,萬物皆無。
樂越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他在樂慶宮所睡的那張床,床前坐著一個一身金色長袍的年輕人。
那人見他醒來,便站起身,露出欣慰的神色。樂越也算見過不少相貌好的人或仙,但仍被眼前之人閃花了眼。
此人大約十八九歲年紀,身形修長,淺金色的長袍上繡著水糙的花紋,不及鳳神的袍服繁複精緻,卻透出異常的尊貴。相貌不像九凌那樣偏於清麗,而是華貴雍容,令人不敢逼視。
樂越實實在在從沒看過比他更好看的人,但偏偏覺得他很眼熟…
他按住太陽穴穩定泛暈的腦子,試探著問:“你是,仙?”
那人沒有回答。
樂越再看著那熟悉的水糙花紋和衣袍顏色,以及熟悉無比的氣息,立刻脫口而出:“你是龍神!是昭沅的親戚々兄長々或者同族的龍?”
那人只是看著他,還是不回答。那雙漆黑澄澈的眼眸中浮動著樂越化成灰也不會忘記的神采。
樂越半張開嘴,從那華美無暇的面容中尋找一些依稀熟悉的輪廓。
他終於,結結巴巴地,吐出一個不可能的名字:“你……你是……昭沅々”那人浮起微笑:“樂越。”
十月份連載(大結局)樂越。
金衣人抬起左手,手腕上浮起一條及金光燦爛的法線,綿延向樂越的左腕,打了個圈兒,緊緊纏住。
法線重新修復,需要你先喊出我的名字。
樂越不敢置信:“你真是昭沅?他的身量竟比樂越高出了不少,樂越抓著他的胳膊左看又看,心裡有種複雜的情緒。傻龍真的長大了,出息了。可從一臉傻笑突然變的如斯華貴閃閃,實在有點怪怪的。“嘿,你現在很有神仙派頭了,可以做仙官了。”
昭沅謙遜的笑了一下:“尚好。”從樂越手中抽出衣袖,到一旁的椅上端坐下,“你的身體還好吧。可有什麼不適?”
樂越道:“沒有沒有,好的很。”坐到床沿,翹起腿晃了晃,不知為啥覺得不合適,又放下,也挺直腰杆坐正,“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龍珠……碎了,沒事吧?為什麼這根線又連上了,而且比以前的還粗?”
昭沅笑了笑,吐出一枚金光燦爛的龍珠,龍脈變成了一條金龍的模樣,浮游在其中。
樂越看的驚喜不已:“這比以前厲害多了,原來珠子碎了還能修的。”
昭沅道:“我卻要多謝九凌鳳君,是他幫了我。昨天變故太大,一言難盡。”
樂越終於忍不住嘿然道:“到底是長大了,講話用詞都不一樣了。”
昭沅收回龍珠,將那天樂越人事不知之後的事情,一一道來。
那日貪耆在悲憤中想要毀天滅地之時,樂越手邊的太清經突然碎成粉末,在半空中化成一個虛影。
那影子青衫飄蕩,手握長笛向貪耆道:“澤兄。”
本要顛覆天地的震動瞬間靜止,貪耆緩緩睜開雙眼,望向那個身影。
“果然,不到這一步你就不會出來。此刻你何須再作偽?本座不是應澤,是貪耆。”
影子嘆道:“姓甚名誰,當真如此重要?許多年前,我也曾有此困惑。那時我在寒潭邊懷念將軍,竟無意間放出了你,你告訴我,你是應澤。那一刻我忽然領悟了,同樣的字也代表不了同樣的人,去者已無可回,在此世者,仍有而今。在他說話間,那柄已經光彩全無的雲蹤劍暈起淡淡的光芒,擴散至昭沅身前,它肚皮上的龍脈像受到感應一般湧出歷代護脈龍神的法力,灌輸到昭沅的筋骨中。貪耆眯起緋紅的雙目:“你用何種身份與我說這些話?青鳳使九遙,還是卿遙?”
影子飄蕩的衣角漸漸淺淡:“知識殘留在世間的一絲魂魄罷了。不論是數百年前,還是千萬年前,前事已盡,來日方長。”
貪耆雙目中的血色減退些又瞬間濃重:“你躲藏在書中,是想趁我不備時,再次給我致命的一擊?”
影子抬起手:“澤兄可還記得這些?”他持笛做筆,在半空中虛畫,飄逸不羈的字跡一行行浮在空中——立於世而樂於生,洞其明則清其心……
長樂飲飲,浮生闊闊,何計朝夕……
這是昔日請遙與他遊歷山河時,討論道法所得的句子,他還曾嘲笑過卿遙怎樣也脫不了一般凡塵的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