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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祝英台離館,不覺已過了數月,但他卻一直沒有什麼心思溫書。回想起三年來與祝英台同窗共硯,是那般的逍遙自在。如今卻只剩下他一人,形單影隻,做什麼都是兩樣的感觸。這別後

    的境況,竟是如此的淒涼。有心去找其它的學子們聊聊,才驚然發覺除了祝英台外其它的同窗他竟全都不熟,有時走了個對面,卻連人家的名字都叫不上來。

    隨手翻了翻書案上的書,卻在無意間碰到一塊陶器板。那陶器板是壓書用的,長寬均約有六七寸,板上畫丁一雙五彩大蝴蝶。梁山伯心裡一動,連忙拿起來看了一看,不錯,正是祝英台平日裡用來壓書的那個。梁山伯苦笑一聲,想是走時太過匆忙,所以遺忘在這裡了,卻不想反倒成全他了,正好可以做個念心兒。想到這裡,突然憶起長亭分別時,祝英台約他下聘時留的那個字謎,他還尚未解開。於是坐在書案邊,拿起紙筆,不停地在紙上寫著:一七,二八,三六,四九。一邊寫一邊自言自語: “一七如七,二八一十六,三六一十八,四九得三十六……”口裡念著手裡寫著,算來算去,卻總不像個數日。

    “唉!祝賢弟說回來一想,就明白了,我看倒不像是這樣容易的吧?”

    又思索了良久,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棄筆長嘆。抬眼看見窗外的雨已經停了,索性連四九也不叫,獨自出門去散散心。

    雨後的空氣異常清新,雖然略微有些寒意,但更多的卻是那股教人暢快的清慡。梁山伯出了書館沿著甬路隨意地緩緩前行,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了錢塘湖邊。憶起當日與祝英台一起六月六日送春歸,泛舟湖上的情景,不禁暗自傷感。他雖也是一介書生,卻從無文人那種悲春傷秋的風雅之性,但自從祝英台離開後,他竟一直鬱鬱寡歡,總覺得似乎是失去了什麼。

    “梁兄……還望早日請媒下聘,免得小弟晝夜懸望。”恍惚間,祝英台臨別時的話又再耳邊想起。

    “一七,二八,三六,四九,”梁山伯站在湖邊,搖頭苦笑不已, “賢弟,你這個‘一七,二八,三六,四九’的字謎可把愚兄給難住了……

    “是什麼事情把梁相公給難住了?”

    梁山伯正自言自語時,突然聽到背後傳來女子的聲音。詫異地回頭看去!只見一中年婦人正站在樹下笑吟吟地望著他。雖是布衣荊釵,卻也自有一股風韻,竟是師母何氏。

    梁山伯不禁又是一愣,但很快就回過神來,上前幾步施了一禮,“師母。”

    何氏點頭, “梁相公好用功呀,大清早就獨自一人在這裡吟詩作對。”

    “哪裡,弟子是見雨後景色不錯,就出來走走,卻不想竟在這裡遇見師母。”

    “我也是湊巧路過罷了,”何氏淡淡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樑山伯,又道:“我也正好有事要找你,既然遇上了,那就現在說也好。”

    “師母有事,只管吩咐就是。”梁山伯雖刁;知道是什麼事,卻也不敢怠慢。神色間更加恭敬。

    “也沒什麼,”何氏邊說邊緩緩前行, “你讀書用功,我是知道的。但,一讀書一用功,連起居飲食都大意了,你這份忠厚,就有些太過了。”

    梁山伯跟在後面,只得唯唯稱是。

    “和你同硯的祝英台已經走了,”何氏停下腳步,銳利地看他,“依你看,她究意是男子,還是女子?”

    梁山伯怔道:“自然是個男子呀。”

    何氏笑了笑, “不,她是個姑娘家!不但她是,連陪伴她的銀心也是!”說著,伸手向袖裡一摸,摸出一隻玉蝴蝶來,仲手交與梁山伯。

    梁山伯接過一看,竟是祝英台平時墜在扇子上做扇墜的那隻玉蝴蝶。他素知這是祝英台生母的遺物,祝英台一向視如珍寶,此時不覺如大夢方醒,“這……同窗三載,我們形影不離,我竟然沒有發覺她是一個女子,真正該打!只是,那日臨別之時,她又以九妹相許,難道這九妹……

    何氏聽丁又是一笑, “梁相公這般聰明,難道還不明白九妹就是你那祝賢弟嗎?”

    梁山伯懊惱地拍拍頭,對著何氏就是一揖,“多謝師母!山伯駑鈍,今日若不是師母提點,險些就錯過了。”

    何氏但笑不語。梁山伯急著回書館,當下又對何氏拜了拜,告辭離去。

    眼見梁山伯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何氏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抹難解的隱憂。 “天狼星君,舞蝶,這是你們命中注定的劫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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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都怪我不留意罷了。若要留意,慢慢地也看得出來的。她耳朵上有耳眼孔、她說這是許願穿的,我居然也信了。這是我太老實呀!如今看起來,像這樣的事實在太多了。她病丁,我一番好意,要同地抵足而眠,她一百個不願意。這完全是在限制著我呀!我怎麼這樣老實,竟然被讓她給限制住了?”

    梁山伯一邊走一邊想,一邊想一邊暗罵自戶太笨。走到書館門口,正和四九撞了個滿懷。

    “咦?相公,你一大早去哪裡了?我正在四處找你呢。”

    “四九,你和銀心相處的日子久,她……”說到這裡,梁山伯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急於相告的好,免得一傳十、十傳百,弄得人盡皆知,於是改口道:“她是怎樣一種人:”

    “嗯,”四九搔頭想了想, “銀心雖然有時心眼有些小,不過還算是個好人啦。”

    “好,你馬上收拾東西,過幾天我們就去祝家村看她。”

    四九愣愣地看他,覺得相公今天怪怪的,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在說笑,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問什麼。

    梁山伯也沒再理他,逕自回了房裡,在房裡不停地踱步。踱了半晌,忽然靈機一動, “一,亡二八,除了一二,七八是個十五,三六四九,除了三四,六九也是個十五。一二三四,拋開不必理會。兩個十五,就是一個月。祝賢弟的意思是,要我一個月之內前去下聘呀!”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但又怕算錯了,於是又把一七、二八、三六、四九,重算了一遍。

    “對,把一二三四除掉,就是這個數目。不會錯的,就是這個數目!”梁山伯興奮地大聲叫。“沒錯,就是這個數目!”

    前後院子的同學聽到大喊聲, 以為出了什麼事情,都跑過來詢問。梁山伯尷尬地笑笑,“沒有什麼,沒什麼,是一條蜈蚣鑽進房裡來了。我 一追一趕,蜈蚣已經跑了。”

    送走了眾人,梁山伯又對著玉蝴蝶呆呆地出神。想起那天送別時,聽到喜鵲的叫聲,祝英台做了一首詩,他竟然還傻傻地問詩的最後兩句“吾倆莫遲延,然彼金蓮燭”是什麼意思;走到流水淺沙的地方,祝英台指著鵝說:雄的在前氣走,雌的後面叫哥哥,銀心還在旁邊說梁相公真像一隻公鵝,這已經說得很是明白了,可是自己卻還是沒能領會她的用意;十八里長亭,祝英台無奈代九妹做媒,那哪裡是替九妹許婚,分明就是替英台自己呀!而這種種的暗示,他竟一點也沒有明白。想到這裡,他更加懊惱, “怪我,都怪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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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九收拾好了東西,梁山伯立刻去向周士章辭行。周土章從一開始就已知道祝英台是女兒身,如今見他終於開竅了,欣慰地笑著點點頭,卻也不曾再說什麼。梁山伯辭別了周士章出來,卻正遇上師母何氏。梁山伯感激她的提醒,不禁對她又是長揖到底。何氏卻是一臉茫然,詫異地看著他,不知所為何故。梁山伯歸心似箭,對於何氏的異常反應,倒也沒有往心裡去。

    一路上,梁山伯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很快又走到丁十八里長亭。

    摸丁摸長亭的柱子,梁山伯嘴角含笑,“英台,我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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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老爺……夫人大喜呀,給您道喜了——”王媒婆人未到聲先道,老遠就聽到地的呱噪聲。

    騰氏輕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著跨進門檻的道喜之人,“我何喜之有?”

    “噯喲,夫人吶,我這不是特意給您報喜來了嘛!”王媒婆徐娘半老,穿金戴銀滿身的俗氣。一張塗得血紅的大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

    話,“我今日來是受太守大人之託,替太守府的公子來向令府的千金提親來了……”

    “替太守府提親?”騰氏沉吟了一下, “這話怎麼說?”

    王媒婆喝了一大口茶,邊拍著巴掌邊走近騰氏,“府上的千金,才德兼備,是上虞遠近聞名,的美人,這方圓百里誰人不知哪人不曉呀?也該著是馬家公子與小姐有緣,前幾日公子陪太守夫人去上香竟在寺里遇上了。這可不是菩薩保佑不是?馬公子見了小姐,驚為天人,愛慕得不得了,這些日子竟是想得茶飯不思了……太守大人就這麼一個兒子, 早已到了成親的年紀了,可公子就是誰家的小姐也看不上,所以婚事才拖到現在。嘖嘖,要說這月老還真是會牽紅線呀……我王媒婆給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媒,就沒遇到過這麼般配的才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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