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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山伯毫無意識地點頭, “好,走,我們走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梁山伯卻已感覺到了視線的模糊。是他太忠厚也太無用了,如若他能早點明白祝英台的心意,早點前來求親,是否他們還會有一線希望?黯然地搖頭,他知道——還是才;會有的。東晉例來門第森嚴,各階層之間絕不通婚,他一個窮書生又怎能妄想娶到名門之女。 踉蹌著前行,梁山伯只覺心如刀割。 “梁相公……梁相公……’’是有人在呼喚他嗎?那聲音竟然是有幾分熟悉的。苦笑著搖頭,繼續無意識地前行,那一定是他的幻覺……此時此地又怎會有人呼喚他?

    “梁相公!”銀心躲在角落裡,想叫又不敢大聲叫,生怕被別人看到,“梁相公!四九哥!”

    四九聞聲望去,驚喜, “銀心!相公,相公你看,是銀心!”

    銀心穿丁件紫綾子夾襖,橫腰束了一根青綾帶,頭梳雙髻。見—見梁山伯,笑意盈盈地上前一步,斂襟福丁福,“梁相公,好久不見了。”

    梁山伯怔怔地看她。見她的打扮竟是個上等丫鬟,雖已知道祝家主僕邢是女子,但卻沒有想到再見時會是女裝相見。愣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銀心,真的是銀心!你……”

    “梁相公,莫要說那麼多?,快隨我來……”說著便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見梁山伯沒有跟上來,不由得焦急, “唉呀,不要發愣了,快隨我回來,小姐在等著呢。”

    ****************

    今天的天氣較暖,祝英台僅著了件辱白色繪蝶紋的綢緞絲袍,領口的邊緣繡著芙蓉圖案的錦紋;頭髮則挽成三轉小盤髻,俏皮卻又不失端莊地傾向一側,上面插著一支鏤空雕花水晶釧,髻下飾有兩朵小小粉色薔薇,鬢邊兩縷散發似是不經意地垂下,薄如蟬翼,掩在她的雙耳兩側。一身的素白淡雅,亭亭玉立。

    梁山伯屏息地凝視著祝英台,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著女裝的樣子,竟是這般飄逸絕塵、淡雅怡人。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猶蠐,齒如執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梁山伯此時總算可以想像《詩經》中所描寫的是一位如何娉婷出塵、艷冠古今的楚楚佳人了。

    “梁兄……”祝英台輕移蓮步,略有些激動。而那與水晶釧相配襯的水晶耳墜純淨如露水,亦不甘寂寞地點點閃爍於她的行動間。

    銀心見狀,伶俐地對祝英台微微一福, “小姐,我先下樓去了。”說著,向梁山伯輕點了點頭,下樓望風去了。

    “梁兄,你來遲丁……”祝英台咬唇,黛眉緊蹙,淒楚之色盡現眉間。

    梁山伯無言以對,只靜靜地看她。肌膚賽雪、眉目如畫……她美得令人屏息、教人失魂。為什麼他以前竟從未發現她身上有如此攝人心魄的柔美?淚光粼粼的美目惹得人心疼,天下男子見了這般楚楚容顏誰不憐愛?誰不想竭盡心力博得她一笑?然而,他卻來遲了……伸手人懷中,摸索著拿出那隻玉蝴蝶,他不舍卻也不可奈何。“英台,這隻玉蝴蝶……”

    祝英台驚詫視他,“怎麼竟會在你手中?那日明明是遍尋不到的呀!”

    苦笑著搖頭,梁山伯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如何到他手中的已經不再重要了……人都已經歸了馬家,玉蝴蝶還要它何用?

    一時無言。兩廂沉默。

    過了半響,祝英台強顏歡笑, “梁兄,可還記得那年九九重陽之事?” 梁山伯尷尬地看她, “那時,愚兄的確不知你是女兒家,所以才會……”

    “我又沒有怪你,”祝英台雙頰微紅,眼波漾人他眸心,“英台也知梁兄是好意,所以自那之後——”

    講到這裡,似是想到了什麼,祝英台忽地面容慘澹,幽涼一笑,“梁兄,小妹彈琴給你聽可好?”

    說完也不等梁山伯回話。便自顧地坐到琴邊,縴手一挑,清音流瀉。

    滿斟綠醑留君住,莫匆匆歸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風雨。花開花謝,都來幾許。且高歌休訴。不知來歲牡丹時,再相逢何處?

    那是先代琴師譜寫的曲子,名為《留別》。

    他雖不是很懂琴,但也聽得出琴中的哀怨之意。失魂地坐在墩子上,梁山伯悽然地望著她撫琴的背影。不知來歲牡丹時,再相逢何處?來歲之時,她早已嫁做他人之婦了……

    忽地低丁頭,彎著腰,用袖子掩著將身上一條白羅手絹取出,兩手捂口咳嗽不住。

    咳了一陣,把手絹打了看了一眼,神色微變卻不做聲。祝英台走來將手絹搶丁過去,只見一團鮮血,不由驚呼:“梁兄,你……你吐血了?!”

    梁山伯有氣無力地道:“不要緊,只是心頭煩悶,一時咳嗽失紅,過一會兒就好了。’’

    祝英台方啟口還要再說,卻聽見樓下傳來一陣喧譁聲。緊接著銀心神色慌亂地跑了上來,“小姐,不好了!老爺不曉得怎麼知道了梁相公

    在這裡,帶了家丁來拿人了

    祝英台臉色大變, “壞了!怎麼會被爹爹知道了?”

    正說著,卻見祝公遠已快步上樓,見梁山伯果然在這裡,不由大怒, “好你個梁山伯,膽敢私闖繡樓!來人呀,拉他去見官!” ,

    “爹爹,”祝英台擋在前面,叱退一哄而上的家丁,“他沒有私闖,是我請他來的。”

    “賤人!”祝公遠一掌揮去,祝英台被打得跌向一旁,“不知廉恥!”

    “英台——”梁山伯欲伸手去扶,卻被祝家的家丁綁住,拖下樓去。

    “老爺,”騰氏不知何時,突然出現, “千萬不能見官,家醜不可外揚啊!”

    “打!給我打!往死里打!”祝公遠氣得大吼,婚期已然快臨近丁,卻突然出了這種狀況,他怎能不氣。若是被太守府知道了,可如何是

    好?騰氏說得對,不能見官,否則家醜一旦外揚,他祝家的臉面何存?

    祝家的家丁早已擼臂挽袖,聽見老爺一聲令下,一擁而上,毫不留情。梁山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幾時見過這種場面?開始時還試圖躲閃,與他們講道理。但“秀才遇見兵,有理也說不清”,不多時就聽到哀號聲起。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祝英台鬢髮凌亂地跑下繡樓,不管不顧地撲在梁山伯身上,任那些拳腳無情地落在她身上,“不要打了!”

    家丁見了,倒也不敢再繼續,全都回頭望著祝公遠。

    “拉開她……給我拉開她!”祝公遠頓覺顏面掃地,“繼續打!不許停!”

    “爹爹,”祝英台臉頰紅腫,爬到祝公遠的腳邊,哭求, “求求你了,不要再打了,他還在病中啊……”

    祝公遠卻並不理睬她,拂袖而去,

    一隻繡鞋緩緩地出現祝英台的眼前,騰氏高高在上地看著她。

    這麼多年了,她第—次有機會這樣看這個素來清高的繼女。原來大家閨秀也不過如此,即使高貴如祝英台者還不是一樣在家裡偷會野男人?騰氏冷笑,嘴角閃過一絲報復的快意, “都是因為為你不祥,所以才會這樣……”

    祝英台一震,抬眸看她。聽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梁山伯身上,沒有入注意她們。

    要他們停手,只有一個辦法,”騰氏輕拂了一下衣袖,眼底有著莫名的恨意,但預期卻是雲淡風清, “只要你同意馬家的婚事,我可以馬上 讓他們住手。”

    哀號聲不知何時已變弱,看著奄奄一的糧山伯,祝英台知道她已別無選擇。

    絕望地閉上雙眼,一絲酸楚之意逐漸蔓延至

    鼻端,“好!我嫁!”

    騰氏說得對,是她不祥,所以不會給梁山伯帶來這場無妄之災。祝英台面白如紙,身軀抖如風中之燭。是她不祥啊……

    第九章

    山外的青山,高聳入雲,峰頂籠罩著氤氳的雨氣。

    衣衫襤褸的老婆婆蹣跚地走到山頂。懸崖邊上早已有一個婦人等在那裡,聽到腳步聲,慢慢地轉過身來。布衣荊釵,卻也自有一股風韻,竟是師母何氏!

    老婆婆恭敬地施了一禮,“拜見王母娘娘。”

    ‘‘不必多禮,這次辛苦你丁,”王母娘娘笑笑,微微抬了抬手,雖仍是凡人的裝束,但神態間卻有種言語無法形容的高貴之感, “我變身何氏指點了一下天狼星君,如今我要返回天庭了,這裡就交給你了。”

    說罷,袍袖一擺,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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