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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挽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蘇挽秋傷得很重,她用劍撐著地,一手捂著心口,心口汩汩冒血,是被厲害的法器直接洞穿了。
面前那人是魔界一個大宗門的掌門,修為很高,如果非要具體來說的話,按照小影子的表述方法,只怕相當於三個無極宗宗主秦書狂。
而現在的蘇挽秋,還是個容貌稚嫩,臉上還有著一點兒嬰兒肥,至多十四五歲的少女。
只是她雖年幼,身上卻已極具氣勢,明明重傷,卻仍強撐著一口氣穩穩站著,臉蛋兒上也是滿臉血跡,唯有一雙眼睛明亮奪目,發出攝人心魄的寒光。
小小年紀,就目光陰沉森寒,叫人心悸。
蘇挽秋嘴唇張了張,卻沒開口。
她很少說話,哪怕在外界已經流浪了幾年,蘇挽秋也很少發出過聲音。但她並不覺得孤單,因為,在丹田識海之中,她可以跟妹妹交流。
雖然一般都是妹妹說話,她閉眼聽著。
當初在絕陰之地,她失控之下,殺了很多魔族年輕修士。頭兩年,她經常被追殺,但那些來殺她報仇的幾乎都死在了她手裡,這麼些年過去,唯一一個契而不舍追著她的,就是這位掌門。
他是為女兒報仇。
人的確是她殺的。此前那些報仇的人,被她殺了,或是被她打怕了,最終放棄,只有這個掌門,她無比艱難地逃走,這個掌門又會一次又一次地追上來。
而這次,正好是她闖入秘境,在秘境中受傷,出來後正好被埋伏在周圍的掌門偷襲重創,她一路奔逃,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
那是一位父親。
為女兒報仇的父親。
蘇挽秋自出生起身邊就只有娘,她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樣子,但那個中年男子,大概是個疼愛女兒的好父親了。
他殺她,天經地義。
他們只能活一個。
但她好不容易才出來,才看到這世間風景,還有好多記憶里娘親說的地方都不曾去過,所以,她得拼命活著。
捂著心口的手上有很多血。
蘇挽秋將血順手抹在劍上。她冷冷看著那掌門人,說,“你追了我好幾年,今日,就做個了斷吧。”
因為很少說話,她語調有些古怪,像是發音不準確,舌頭擼不轉一樣。
一字一頓的說完之後,蘇挽秋劍尖兒一抖,在地上落下無數朵紅梅花瓣一樣的小血花。
紛紛揚揚的血花,即陣法。
一場死戰,就此展開。
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那個蘇挽秋的實力,就已經在掌門人之上,哪怕受了重傷,在突破極限的刺激之下,她的劍鋒反而更加凌厲兇猛。
劍已入道。
她的劍很快,短短時間,陣法之中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那位掌門人身中數劍,劍氣直接斬斷了他全身經脈,他躺在地上,氣若遊絲,瞳孔微微放大,就那麼怔怔地看著天空。
他眼角,有淚划過,嘴唇翕動,喃喃道:“小薇,爹沒用。”
沒能替你報仇,是爹無用。
眼淚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閃光。
蘇挽秋也已經沒力氣了,眼前一片模糊,但她卻聽清了那句話,她踉蹌地走過去,拿了一顆灰撲撲的丹藥,直接塞到他嘴裡。
那只是普通的靈氣丹,或許能讓他暫時不死,但經脈被劍氣震斷,修為已廢,此後,這個人便再也沒辦法找她報仇了。
那大概是她頭一次心軟。
也是人生之中,為數不多的一次。
餵了藥,蘇挽秋跌跌撞撞地支撐著踩著飛劍飛行,等到了較為安全隱蔽的地方,她才咚地一頭倒下,臨昏睡前,她聽到蘇迎冬說:“姐姐,姐姐。”
“姐姐,我來照顧你好嗎。”
“我試試,替你療傷好不好,你這麼睡下去不行的。”
蘇挽秋好似答了一句,“好。”
“姐姐……好不好……”
“好。”她好似聽不太清她在說什麼,卻都喃喃答了好。好怕一下子醒不過來,總想滿足她所有要求。而之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蘇迎冬控制她的身體,那是第一次。
那個掌門人,甦醒後的蘇挽秋也再沒見過,直到後來,聽說掌門早已隕落,各大長老爭先恐後爭奪掌門之位,還痛斥前掌門為了私仇不管宗門事務等等,不願給那位父親在宗門內立上一塊牌位……
後來,蘇挽秋一人一劍踏平了那個門派,一個人在絕陰之地孤獨成長的蘇挽秋那時候做事不分善惡,隨心所欲,只是在路上時,那些修士之間的情感,讓她有了些許觸動。
可她沒有機會遇見經歷了。
她手上沾滿血腥,是無數人害怕恐懼的魔頭。唯有妹妹相伴,不離不棄。
哪怕後來,成為天下第一人,幼時的殺戮已經甚少有人知曉,無人敢再喊她魔頭,可也無人敢親近她。
因為,她是蘇挽秋。
然過去了哪怕數十萬年,活了那麼長,見過了那麼多風景,蘇挽秋依舊記得,她曾經見過的一滴眼淚,那是父親的淚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點綴在她灰暗無光的記憶中。
記憶湧入時秋腦海,她看完之後,唏噓不已。
或許元神分裂成無數碎片,體味人生百態,其實也是蘇挽秋所嚮往的,所以她才能忍受住巨大的痛苦,將自己的元神分裂成無數碎片。
在那裡碎片的世界裡,總有她所嚮往的感情,比如說,來自於父親的寵愛。
這些感情,時秋都已經體會過了。
方爹和紫娘,師父和師兄,還有溯淵,以及那些朋友和夥伴,這些,都是曾經蘇挽秋不曾體會過的,也是在地球的時秋沒有體會過的,現在,她都有了。
因為擁有過,才不想失去。
不想失去,就意味著要守護。
要守護,就得強大。
她在原地站了許久,最終,沖空蕩蕩的牆壁彎腰鞠躬,接著,又沖那本書作揖,道了聲多謝。
翻到最後一頁的書冊微微顫了一下,緩緩合上,那書頁閉合時碰撞出輕響,悅耳動聽,像是這位老祖宗,心情很愉悅一樣。
時秋離開祖屋,剛剛跨出大門,身子就微微一晃,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劍聖?”
她咬牙堅持,問天路要了一個修煉的房間,進去之後布下陣法,直接入了星辰時刻。
肉身修為得跟上,否則她這頭疼的毛病,好不了了!
一言不合賜機緣,這元神力量強得離譜,她快撐不住了。
必須修煉!
進了星辰時刻最裡層,她盤膝打坐,息壤原本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這會兒就跑到時秋旁邊玩兒,星辰時刻這才滿意地鬆了口氣,對嘛,最該擴大的就是這最深處,之前息壤在外頭不挪窩,它壓根兒沒辦法,現在總算好了。
只不過下一刻它又頭疼了。
看到天地間靈氣內紛紛朝時秋頭頂聚攏,它心疼都都快哭了。
哎,你悠著點兒。
我要被你吃窮了!
你修煉不要這麼拼命啊!要把我靈氣吸乾啦!好想扔出去啊!!!!!
☆、442:神魂域
時秋在星辰時刻里呆了三百年,勉強將識海平靜下來。小影子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它睡得安穩,呼吸綿長,身體都大了一圈兒,至於那粉粉的咕嚕獸,趴在它肚皮上,長成了一隻肥貓。
看來,要不了多久小影子也會甦醒過來,實力恐怕跟二十萬年前也相距不遠了。
等她睜眼的時候,發現星辰時刻里變化有點兒大。
靈氣稀薄,周圍的仙糙都枯里大片,剩下的也病懨懨的,特別是浮雲樹……
葉子都禿了。原本是一團一團的雲朵,現在雲朵像是被風吹散了,剩下的是一小朵一小朵,就跟棉花絮一樣,而下端的枝椏上,那些雲朵好似柳絮一般,更加微小。
她修煉時吸納了太多的天地靈氣來淬鍊肉身,結果星辰時刻都快撐不住了。
這次,它倒沒把她扔出去。
大概是靈氣稀薄,土地乾裂的緣故,息壤倒是變大了不少,它變成了很大一灘泥巴,正在修補地上的裂fèng,也就只有息壤所在的地方,靈氣才充足一些。
時秋身上還有些靈石,她先扔了一些給星辰時刻,隨後又道:“等出去了,替你找一些仙糙進來填補一下。”
“哦,對了,我可以叫弱水進來住一陣子。”
弱水在封天域,作為守護宗門的山河龍靈,沒有跟著時秋跑。
弱水實力目前來說不高,但它是因為以前被壓制的緣故,現在進階起來非常快,都不需要呆星辰時刻,封天域的靈氣濃度不比星辰時刻差,它根在那裡,在那裡修煉事半功倍。
但若是回去後,讓弱水在星辰時刻里住上一陣子,對星辰時刻絕對是有好處的,這裡頭的靈氣,也能很快恢復過來。
“我跟你說,你要是再不醒來,我這個半神器,就要變成廢物了。”雖然時秋許諾了山河龍靈進來居住,星辰時刻依舊想再爭取一些權利,畢竟現在知道她原來那麼厲害,既然厲害,那就有本事弄到稀罕物,它付出這麼大,總得討點兒好處。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道理。”
“置之死地而後生。”
時秋瞄了一眼周圍環境,“你要突破成為神器,怕只有息壤並不夠,作為器靈,你的意志也需要磨練。”
“譬如這次,內心受到不少煎熬?”只怕這傢伙每時每刻都在做鬥爭,到底要不要把她給扔出去。
她不是星辰時刻的主人,它要扔她,時秋還阻止不了。
這些煎熬,何嘗不是一場磨鍊。
星辰時刻靈氣枯竭固然損失很大,但也不是沒有收穫,起碼現在就連息壤,也變得賣力了許多。
這片天地,需要重生,春風化雨,枯木再生。
新生的過程之中,星辰時刻,想來必有所悟。當然,時秋也會盡全力相助。封天域是塊寶地,裡頭仙糙眾多,天下之大還有那麼多的天地靈寶,她會想辦法讓星辰時刻吃個飽的。
“好吧,對了。”星辰時刻補充道,“我感覺主人好似在向天路靠近了。”
之前因為隔得太遠,彼此難以聯繫,時秋跟他共生,都無法與其交流。
現在麼,不用星辰時刻提醒,時秋也知道,溯淵快回來了。
她抿嘴一笑。當年那個高高在上的坤華道人,可曾想過有一天,她會把他比下去不成?就之前,他修煉變成小孩子元神封閉之時,時秋都還打不過他,現在,他只怕要弱上幾分了,想想,還是很有成就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