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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直來直去不遮掩的,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若非蘇小樂跟人類修士接觸過要顯得矜持一點兒,換做其他嘯天狼,只怕表現得還露骨瘋狂一樣。
溯淵沒有轉過頭去看她。
這些日子多虧了她的照顧,日後他會想辦法彌補,但唯獨感情,卻是回應不了。既然回應不了,斷然不能給她任何希望。
等蘇寧浙和蘇小樂離開了,房間裡就剩下了溯淵和時秋。
溯淵艱難地坐了起來。
他起身其實很困難,撐著手臂的時候,頭上都在冒汗,身子也微微顫抖。時秋又擔心又著急,她現在是只烏龜,還是只挺虛弱的烏龜,用爪子不習慣,於是她挪到溯淵背後,用頭頂著他,將他給撐了起來。
怕他坐不穩,時秋還主動當了個靠枕。她背殼中間有點兒尖,還盡力將自己的殼子變得軟一些,把尖銳的部分凹進去,儘量讓溯淵靠得舒服點兒。
“我們現在可能還去不了人界。”
溯淵覺得自己知道時秋最擔心最惦記的是什麼,他皺著眉頭道:“你現在的肉身是下界的鐵背龜,修煉方法跟從前並不相同,那些功法心法經脈流轉都有區別,最近應該有些不適應吧?”
確實如此。
她換了肉身,以前的修煉心法都沒辦法順利完成,所以才會一直在修養元神,只有元神才是她自己的。不過時秋當初跟著本源珠學習了不少,舉一反三的能力很強,她覺得等元神恢復了,沒準能琢磨出一些修煉法門。
現在的她,想要去人界奪回自己的肉身,恐怕是痴人說夢,唯有努力提升實力,才有機會。
“若是能得到玄武一族的指點和血脈傳承的話,修為實力會大漲,修煉出人身也輕而易舉。”溯淵又道。
能得玄武一族的精血指引,時秋的修煉就要容易得多。雖然妖界很多修煉功法互通,但修煉本族功法才是事半功倍,而烏龜當中,上古玄武那一族又是最厲害的,僅次於嘯天狼,所以他得想辦法,給時秋弄一滴玄武精血。
但現在的他力量太渺小了。
他們都是從下界上來的,在這三聖界裡猶如無根浮萍一般,要如何才能順利拿到玄武精血呢?
求大祭司?
大祭司不會憑白無故的幫他,肯定會提出條件,而那條件,或許是目前的他不願意接受的。
“溯淵。”時秋抵著溯淵的背,“別想那麼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她笑了一下,“玄武族遠嗎,等你好了我們再去看看?”
用背輕輕碰了下他,“反正現在最關鍵的,還是你養好傷。”
“恩。”溯淵點頭硬了,明明背靠著的是冰冷的烏龜殼子,但他卻覺得後背暖暖的,像是燒了一個炭火爐子,就那麼暖洋洋地烘著他的背,讓他的心都跟著溫暖起來。
一人一龜在一個房間裡生活了整個一個月,溯淵的傷勢恢復得七七八八,眼睛裡的血絲也褪盡,眸子依舊晶亮亮的,根本不像瞎了。但實際上,那雙眼睛已經不能視物。
時秋的元神也有了很大的好轉,她修煉了一個妖界通用的功法,如今也能施展出一些靈氣法訣來。
這日,溯淵覺得在房間裡呆了整整一個月有些悶,他倒是無所謂,但時秋如今是只烏龜,還是喜歡cháo濕一些有花有糙的地方,因此他抱著時秋出了門,打算去給時秋準備的靈舟上呆上一陣兒。
只是他出了大殿,抱著時秋走到院中的時候,就聽到一個譏諷地聲音道:”溯淵,聽說你成瞎子了?“
“這不是我們那個養了只綠毛龜的小瞎子嗎?哈哈哈哈!”
220:套路
溯淵平時都是人形。
他這樣的,在嘯天狼族群里並不多見。至少在聖島內是很少有嘯天狼會以人的形態走動的,大家都覺得自己的形態威風凜凜,何必要變成人修?至於修煉出人身,也只不過是當年先祖弄出來的一個小小變化之術,畢竟有些事情,在煉丹布陣上有些細微的操作還是人形稍微方便那麼一點兒,吸納百家之長壯大自身而已,但並不是因此忘了根本。
本來聖島上很少有狼族變成人修的,他們也不會覺得人修的樣子好看,然自從這溯淵來了,天天以人修的樣子出現,結果就莫名其妙地吸引了一些姑娘的注意,如今變成人形的反而比從前多了不少,尤其是女性居多。
族中的年輕姑娘審美發生了很奇怪的變化,這變化讓爭強好勝的嘯天狼崽子們都憤憤不平,其中一個叫胡飛飛的,曾經引以為傲的濃密毛髮在變成人形後變成了滿臉的絡腮鬍,怎麼都去不掉,被不少姑娘嫌棄了,他心頭不慡快,對溯淵難免有怨言。加之他又是個嫩頭青,被有心人一慫恿,聽說他現在瞎了,就在外頭瞎轉悠,想碰上之後狠狠嘲諷他一樣,這一轉轉了好幾日,這才等到了這麼個機會。
不得不說,這走出來的男子看著的確有幾分飄飄欲仙的感覺。
身形挺拔,猶如青松傲雪。
靜靜站在那裡,像是妖界祖神用筆一筆一划描繪出來的水墨風景,把周圍的光都聚攏在他身邊了。
胡飛飛罵完了一句小瞎子之後心頭有點兒發憷,不過他側目看到旁邊的老大海淵嘴角含笑,心頭怯意稍減,底氣也足了,又朗聲道:“小瞎子,你怎麼不把那綠烏龜頂頭上呢?”
溯淵的年紀在嘯天狼群裡頭不算大,剛剛成年而已。
嘯天狼是妖族,妖族的年輕一代在沒成年之前學什麼呢?就是修煉和打架,他們壽命太長,有的是時間去學習,在年輕的時候,自然要好好享受生活,恣意瀟灑的過了。
但溯淵不一樣,他成熟睿智,被那群同類挑釁也渾然不在意,雖然目不能視物,但也不是真的瞎,這會兒只是抱著時秋繼續往靈舟的方向過去,渾然沒把那胡飛飛以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胡飛飛見溯淵不理他,頓時惱羞成怒地伸手去推,然手在即將觸到溯淵之際,就見溯淵側頭微微一瞥,眼瞳依舊是黑沉沉的,但其餘地方卻有黯淡紅芒,明明已經瞎了,雙眸之中依然好似有銳利的冷光she出來,讓胡飛飛的手稍稍停滯,心中也是一悸。
“你要挑戰我?”溯淵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胡飛飛一聽,樂了,摩拳擦掌道:“是啊,怎的,敢不敢接?”
就見溯淵側過頭,瞄了一眼旁邊看好戲的海淵,嘴角勾起一個微笑弧度,“要挑戰我,你得先贏過他。”
溯淵回到嘯天狼族內就打了一場,然就是這一場,把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海淵給打贏了,現在只要他自己不同意,其他人都是沒資格挑戰他的,故意挑釁?那是打海淵的臉呢。
這麼輕飄飄一句話,把胡飛飛噎得說不出話來,旁邊的海淵也是臉色鐵青,臉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直接扇了一巴掌。他陰沉著臉,低喝道:“別這麼沒規沒矩的。”說罷,目光直視溯淵,道:“本想等你傷好之後再斗一場,如今看來,還需等上一些時日。”
他又瞥了一眼溯淵抱著的綠烏龜,額角微微一抽,才接著道:“上次你贏過我,我原本在年輕一輩中實力排在第一,隔三差五會將自己的修煉心得告訴其他兄弟姐妹,而你既然贏了我,這事以後就由你負責,前些日子你在養傷不方便,我們好不容易等到你出來,自然得向你討教一二。”
年紀輕輕對本命天火掌控得那麼好,到底是如何修煉的?
其實大家都挺好奇,偏偏又眼高於頂不願意虛心請教,明明是來找人問問題的,還要先冷嘲熱諷一番,這樣的一群年輕人,時秋可沒有半點兒好感,恨不得伸爪子撓他們。
她以前性子挺冷的,頂著張奇醜無比的臉被人嘲諷都毫不在意,如今卻是聽不得別人說溯淵的壞話,說他是瞎子,她心裡頭跟貓抓一樣。只不過她現在是只烏龜,還習慣性地把腦袋縮回殼子裡,因此臉上的表情,別人是看不到的。但她跟溯淵有共生契約也略有些心靈感應,她那點兒毫無遮掩的小心思也瞞不過溯淵,因此溯淵只是用手指頭輕敲了一下烏龜殼示意她放寬心。
就見溯淵手一抬,掌心出現一個亮銀色的小圓球,乍眼一看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但僅從外觀來看,挺像原來地球上的小皮球,就是那種寵物玩具,巡迴球有些類似。
他掏出那小球後,過來的幾個嘯天狼視線就落在了溯淵手上。
“控火?”溯淵笑了一下,掌心有一縷淡淡的火焰飄出,登時環繞在手心的皮球上,使得那小圓球眨眼變成了一個小火球。緊接著,他將手中的火球往高空拋擲出去,“那球只能用你們的本命火捕捉,若是能將球完整地帶回來,相信你們在控制天火上會有一些收穫。”
球一拋出,嘯天狼們的視線又齊刷刷地看向了小火球飛走的方向。
這番動靜,讓時秋響起了以前電視上看過的訓狗,眼瞅著這些嘯天狼們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沒準這會兒打一個響指,大家就飛一般的撲過去。
神識掃到那火球上的火焰確實有些奇特之處,海淵便說,“暫且信你一次……”他話說了半截欲言又止,身側那各自稍矮的嘯天狼接著道:“若你是故意戲耍我們,便叫你好看。”
旁邊的胡飛飛早按捺不住了,這會兒直接飛遁到空中,火流星一樣飛she而出,口中還喊道:“這有何難!”掌心也出現一簇火苗,那火苗十分靈活,像是一條繩索,朝著飛在空中的小火球卷了過去。
然火苗靠近那火球的剎那,那火球不僅沒有被纏住,反而像是被擊飛了一般,球上的火焰猛地躥高,使得那火球也隨之往上一蹦,像是要跳到太陽上去一樣。
胡飛飛一愣,看著自己掌心火焰,一時有些發怔。而其他嘯天狼見狀也紛紛追了出去,其中有人口中還喊,“胡飛飛,你不行啊,哈哈哈,看我的……”
眨眼間,時秋和溯淵周圍就已經沒人了。
那群來找茬的狼崽子們,就這麼被一個拋出去的小火球給勾走了。
還真是氣勢洶洶地來,傻裡傻氣地走。
“那球上的火焰有特殊之處吧。”時秋也是學過陣法和煉器的,剛剛只是看了一眼,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有他們的火焰強度跟火球上的差不多,火焰才能接近你的火球吧?”
弱了,會被火球上的火焰吞噬,而強了,那火球就會彈開,所以想要抓住,他們就得把自己的火焰強度控制得跟溯淵的相近。
“是啊。”溯淵抱著時秋回到靈舟上,把她放在清水邊,還用手舀了水,輕輕灑了幾滴水在她殼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