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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硬生生在她心上挖了一塊肉。
她用手輕輕轉動戒指,隨後找了個地方修養,接著去了修真城鎮,跑到摘星樓查了一下寒冰玉髓的消息。
寒冰玉髓非常貴重,對養神有奇效。蕭晴天在吞噬元神碎片後就會修為大漲,她腦子裡忽然有了個念頭,這世上像她這樣的人到底有多少呢?他們元神不穩時,都需要養神的東西吧,既然如此,寒冰玉髓肯定是最好的選擇,現在去查查樂宗的寒冰玉髓被哪些人買走了,時不時可以推斷一下其中有沒有像她一樣的元神碎片?
若是能加入樂宗就好了。
……
之後又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面,有蕭晴天曆練之時結交朋友,那朋友恰好是樂宗弟子,也有她斬殺靈獸,劍光閃耀,流光飛舞,更有她在紅紗帳中,與人翻雲覆雨,青絲散亂掩了芙蓉嬌面,而那雙微微側目的眼裡,冰冷一片。
時秋覺得自己在她的回憶里又困了好幾個春秋冬夏了,她已經意識到戒指是關鍵,但問題是,現在應該怎麼辦?
她有些焦慮,沒多久,周圍再次變得模糊起來。
通過他們的記憶,時秋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其他碎片的情緒和影響會漸漸變淡,難不成得等上三年五載?黑暗中,時秋再次嘗試攻擊周圍,試圖打破那層黑布,然而她就好像處於一個完全虛無的世界裡,根本看不見也碰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她連自己都碰不到。
……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黑暗再次驅散開,她站在路邊,聽到有人說:“聽說靠山宗的仙人們會來我們這裡收徒。”
時秋稍稍一愣,隨後就看到有個小童沖她招手,蹦蹦跳跳地走到她跟前,“老大,我家做了麻團,你吃不吃?”
“可香了。”他把麻團遞給時秋,時秋接住,下意識地咬了一口。
“下午我們去河邊抓魚吃。老大你用木劍扎魚,我們來烤。”
“好。”時秋應道。
她回了家中,母親立刻走出房門迎她,“時秋,回來啦。”她一邊走一邊道,“聽說後天就有靠山宗的修士過來收徒,娘給你準備了一身新衣服。到時候像個小仙女一樣過去,憑你的資質,一定能選上的。”
時秋答應道:“嗯,娘。”
接下來,靠山宗的收徒報名上,時秋遇到了張瑤,張瑤這女娃心術不正,自小就偷雞摸狗,時秋打心眼裡不喜歡她,看著張瑤還曾湧起過殺人的念頭,沒少教訓她,沒想到,她竟然成了靠山宗一位長老的弟子,備受寵愛。
她最疼愛的靈獸啾啾,被張瑤砍成了兩半!時秋悲痛欲絕,恨不得將張瑤萬箭穿心!
被刺穿手掌之後,時秋反手抓住了劍,她不顧疼痛,將朱紅劍握在手中,將張瑤一劍刺穿!殺了人之後時秋有些心慌,然而張瑤的師兄已經發現她了,她連忙踩著飛劍逃走,躲在了密林當中。
深山老林里,她一個小女孩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她吃野果樹葉,喝雨水解渴,蓬頭垢面,一身衣服破了好多洞,為了拜師特意穿的新裙子,裙擺都被劃成條狀了。
熬了整整半年,時秋想家了。
然趁著夜色偷偷摸摸回到山村,時秋發現,整個村子成了一片廢墟,不見一個活人,一絲生氣。
他們都死了。
娘也死了。
自此以後,她就只剩下一個人了。她要報仇……
“師父,我的劍法又進階了。”時秋站在台階下,將手中飛劍挽了個劍花,昂著頭道。
“不錯。等下去儲物樓領三塊靈石和三粒小元丹,認真修煉,不要偷懶,不要辜負師父對你的期望知道嗎?”
“明年的門派大比,定要把那死老太婆的弟子揍趴下!”
“最好斬斷他的劍!”
“是,師父!”時秋領了命退了下去,臨走前,她看著台階上一身灰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修士,忽然覺得有些怪異。
“這是我的師父嗎?”
“我的師父是這個樣子嗎?”
腦海里浮現了另外一個人的模樣,她想,那個在煉丹的又是誰呢?
轉眼,數年過去。時秋放了把火,她終於報了仇。
那把火將靠山宗千年基業毀於一旦,她站在飛劍上眺望,看著被火光吞噬的靠山宗,嘴角含笑,然摸到胸口掛著的玉戒指,忽然又覺得有些心臟刺痛。
胸口的玉戒指?
時秋忽然有些恍惚,我胸口掛的是玉戒指嗎?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摩擦,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然就在這時,時秋摸著玉戒指的手一僵,她忽然想起來,她胸口掛的是三顆骨牙墜子,是溯淵的牙齒,她已經用掉了兩顆,如今,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個。
她還要去救師父和師兄!
溯淵還困在星辰碎片當中!
那些記憶不是真實的,不屬於她的,那是蕭晴天,她是時秋!
“啪”的一聲,好似一片鏡子被打碎,又好似湖中投入了一塊石頭,時秋周圍的景色陡然變化,她再次回到了黑暗之中,然黑暗中,有金色的光照了下來。
“本源珠!”
與此同時,陰魂火、鬼王花,乃至於張七都出現了,就在她周圍,陰魂火又變成了個妖嬈的美人,她癟嘴道:“昏睡了這麼久,差點兒被別人的記憶取代了,真是沒用。”
說起來,時秋也有點兒後怕。
這個其實並非什么元神攻擊,而是蕭晴天的記憶太強烈,以至於她陷入其中,都以為那些是她自己發生的,也就是時秋還是時秋,可她以為自己過的是另外的人生,人生經歷會完全變了。歸根結底是他們兩人實力相差太多,而蕭晴天的人生經歷,實在是太豐富了。
紫蘇的一生是極其平淡的,她一直在紫瓊山的藥山裡頭,見到的人都不多。
易湘君的一生是順風順水的,出生在易竹居,從小天資聰穎,乃是人中龍鳳,根本沒遇到過什麼挫折。
然而蕭晴天的一生……
愛恨情仇恩怨糾葛,猶如海藻一般將時秋層層包裹,險些讓她陷入其中,分不清你我。
好在,她清醒過來了。
時秋緩緩睜開眼,她發現頭頂上是紗帳,紗帳外是竹林,從頭頂的竹葉上可以看到藍天,也就是說,她是躺在竹林里,而竹林里還擺了一張床。
時秋起身坐起,她動的時候床頭的鈴鐺輕輕一晃,接著整個竹林的綠竹都搖晃起來,竹葉發出沙沙聲響,也就在這時,一個明晃晃的人影快速移到床邊,她問:“湘君,你醒了?”
剛剛睡夢裡頭當了一回蕭晴天。
現在剛醒,她又得做易湘君了嗎?#####
179:壓力
來人是易湘君的親娘范宜寧。
時秋對她親近不起來。
她可以接受紫蘇的方爹,最後甚至也能接受紫清霜,但現在要她再多個爹娘,她心裡頭承受不來。這會兒只能默不作聲,沒有應答。事實上,易湘君跟自己的父母也不親熱,在家裡,她最親的也就是爺爺易聽軒了。
“你昏迷了整整五日了。”范宜寧雖然神態關切,卻也並不是太親熱,她站在床邊,想伸手去摸時秋,然手快觸到時秋的時候,又慢慢垂下了。
雖然老爺子說這個就是易湘君,仙器金玉盞也在她身上,但范宜寧仍舊有些不適應。
奪舍並不簡單,她的女兒就這麼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哪怕覺得這應該是事實,心理上還是有微末的膈應。
“我昏迷五天了?”時秋心頭一跳,現在對她來說,時間就是生命,分分秒秒都耽擱不起。想到這裡,她立刻下了竹床,隨後問:“爺爺呢?滄海界的消息證實了嗎?他們會去滄海界救人嗎?”
看到時秋這個樣子,范宜寧眉頭皺起,“湘君,你感覺怎麼樣?元神還在受其他意識影響?”
時秋只能紅了紅眼眶,接著問:“楚逸呢,楚逸他的傷好了嗎?玉凝秋,玉凝秋有好好照顧他嗎?”
看到時秋的表現,范宜寧心道壞了。
湘君這次吞噬的元神碎片執念頗深,一時半會兒估計是走不出來,最近得好好看著她,別讓她四處走動,做出些不合適的事情了。她想了想,寬慰時秋道:“你爺爺現在正在跟人商議滄海界的事,事情已經查明了,那些妖修的確一齊失蹤了,之前還有個神秘人從魔道拍賣會上高價購買了一張頂階遁光符,如今想來,那神秘人應該是妖修指使的,你放心吧,滄海界的事他們會處理的。”
會處理,如何處理?
時秋哪裡放心得下。
易湘君跟易聽軒有音圭可以直接聯繫,但易湘君的肉身早就毀了,身上的音圭自然也沒了,她現在想直接問清楚也不行,於是時秋想了想,問:“爺爺在家裡麼?還是出去了。”
“在家。”他們商議事情也不需要聚集在一起,各自呆在議事廳,用陣法聯繫即可。
“那我過去找他。”說罷,時秋轉身穿過竹林,她去的方向,正是易聽軒平時跟修真界其他強者議事的地方。范宜寧眉頭緊鎖,看著時秋背影,許久之後才幽幽嘆了口氣。
這樣的處事方法,的確是易湘君的風格,易老爺子在易家地位很高,他處事嚴謹在外頭看著和藹,實際對自家人要求十分嚴苛,家裡的小輩都怕他,也只有易湘君不怕,哪怕聽到易老爺子在議事廳,她也敢直接過去。哪怕換了個軀殼,她也是自己的女兒,想到這裡,范宜寧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也跟了過去。
易竹居到處都是竹林,而房舍也都是竹樓,哪怕是議事廳,也只是個吊腳樓而已。
時秋到了議事廳,被攔在了門口。本來易湘君是可以直接進去的,她的手放在竹樓上便能打開禁制,然而現在換了個肉身,想進去就沒辦法了。好在范宜寧給易聽軒傳了訊,她剛到就看到易聽軒走了出來,而時秋也是個能屈能伸的,這會兒便自然而然的叫了聲爺爺,接著跟著易聽軒上了樓。
等上了竹樓,她直接問:“妖修入侵滄海界的消息已經確認了,那我們要怎麼處理呢?”
易聽軒沒想到那女修的執念這麼深,當下有些猶豫地道:“現在滄海界是個什麼情況,我們也是一無所知。”
本來嗎,他們之中的強者是可以將訊息傳遞到滄海界去的。
就好像當初時秋的師父煉出仙丹,南潯藥宗就she了支箭逞了威風,恩威並施,讓許赤霞參加藥宗比試,前往南潯界來。這一次,他們也想了辦法,四位渡劫期的強者一起出手,將傳訊符和流光箭一道投入了滄海界,上頭還綁了個陣法,想通過留影術看看滄海界的情況,哪曉得東西she過去,轉瞬就被毀了,且還聽到一個女聲陰測測笑道:“過段時間來找你們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