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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秋肋骨都被踢斷了兩根,她一灘爛泥一樣的躺在床角,口角溢血,模樣十分可怖。雖然很疼,但時秋熬得住,她體內確實一絲靈氣都沒,本來體內還有剩餘的,都被本源珠吞了,因此這個時候的她只能就那麼倒在床角,眼神渙散,臉上卻掛著幾近瘋狂的笑。
直到這時,鬼蠱老人才信了。
信她真的是用消耗乾淨靈氣的方法逼出了蠱蟲,但他的蠱蟲都是萬里挑一的,哪怕蠱蟲脫離了身體又豈會是一個築基期修士能夠殺死的,因此鬼蠱老繼續問,“逼出體內之後呢?”
他輕飄飄地踩踏上了玉床,一路走過去,鞋底的泥在玉床上留下了一串腳印,走到時秋面前的時候,他直接抬腳踩在了時秋被踢斷的肋骨處,並稍稍用力,一邊踩一邊笑:“別裝傻,我孩子能被逼出體內,足以說明你意志力堅定,一身皮膚都爛了還能堅持消耗靈氣的人,現在裝什麼失心瘋?”
他的黑色靴子鞋底染了時秋的血,這會兒又踩在她喉嚨處,在她襟口上留下一個腳印,“我問你,你是如何,瞬間消滅我孩兒的!”
“你不老實說,我有一萬種方法能讓你生不如死!”鬼老碧綠的雙瞳都成了淡淡的一條豎線,他冷冷盯著時秋,眼神兇狠歹毒。
本源珠是萬萬不能暴露的。
然而此時若不說出點兒什麼來,這魔修豈會罷休!時秋咳嗽幾聲,她肋骨斷了幾口,斷裂的骨頭都像是戳到了心肺里,此時大口大口地抽氣,疼得面無人色,在對方的威壓之下,她眼神渙散,終是道:“火,我用火燒的。”
“什麼火?”鬼蠱老人眼前一亮。
時秋勉強抬手,然而她動都動不了,手指頭都抬不起來,渾身虛軟無力,元神脆弱無比,這樣的狀態,如何招得出丹火來。
“我,我喚不出來。”
時秋慘聲道。
丹火是可以搶奪,但要將丹火從別人身上剝離的方法比較複雜,而若是在剝離期間,被搶奪的那個人死亡了,丹火也會隨之滅掉,因此時秋此時這麼說,也是想暫時保命罷了。
如果這人要看她的丹火,要搶她的丹火,這個時候,就不能直接殺死她。
她很疼,但意識卻是十分清醒。
她目前能做的,只是拖延時間,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而已。她視線模糊,眼皮漸漸闔上,而鬼蠱老見狀,眸子微微一眯,隨後掏出一粒丹藥,直接塞入了時秋口中。
也就在這時,一道寒光從他背後襲來,鬼蠱老沒有回頭,一隻金色甲蟲憑空出現,那甲蟲有野豬大小,有兩對鐵鉗一樣的前足,此時金甲蟲兩個鉗子往前伸出,將那攻來的法器直接鉗住。
鬼蠱老對自己的寶貝大兒子金甲十分自信,料想它能夠輕易攔住那小白臉的攻擊,卻沒想到,金甲吱的慘叫一聲,而那寒光,依舊朝著他背心襲來。
鬼蠱老沒時間躲開了。他猛地跺腳,身上騰起雪亮的靈氣寶光,猶如狂風颳過,他的衣袍也飛到了空中,形成了一道天然防禦屏障。
轟的一聲巨響,鬼蠱老腳步往前重重踏了三步才險險站穩, 他低頭看那被重力踩踏破裂的地面,面沉如水。
“路歸真,你不過魔門六十八洞主,竟敢對老夫下死手。你尊卑不分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鬼蠱老是魔門四大長老之一,地位僅次於門主和左右護法,他要破一個洞主的禁制,誰敢說他不是,倒沒想到,路歸真這小白臉竟然如此不給面子,直接往死里攻擊他!
“你私闖下屬洞府,還欲殺我的人,我還攻擊不得了?”路歸真面色一直都是慘白的,而現在的他更是白得嚇人,形容憔悴得很,但他手中握著的碧綠玉簫卻是螢光閃閃,晶瑩透亮。
玉簫上寶光雪亮,且那頂端處有蓮花盛開,竟給人一種寶相莊嚴之感。鬼蠱老臉色微變,忍不住叱道:“你一個魔道yín修,手裡居然拿著驅魔重寶,莫非,你是正道派來的jian細?”
這玉簫帶給他很強的不適感,鬼蠱老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出言諷刺道。
“老子是正是邪,難道門主還分辨不出?你質疑我的身份,難不成是覺得門主老眼昏花連一個jian細都重用!“路歸真是這次魔門門主親自提拔上來的,他這麼一說,鬼蠱老臉色極差,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道:”這女修對你這麼重要?“言下之意就是,你一個小小洞主,竟然為了這麼一個正道女修得罪我?
路歸真面色一滯。
他動搖了。
感受到洞府禁制被迫,他是憤怒的。回來看到時秋被折磨得生死不明,那時候路歸真想都沒想,直接祭出了洞簫攻擊。
然而此時的停頓,鬼蠱老的話,讓他心神一恍。
為了時秋,得罪鬼蠱老,值得嗎?
為了這個醜陋的女人,他跟鬼蠱老撕破臉,值得嗎?
看到路歸真神情猶豫,鬼蠱老周身鋒芒也散去,他笑了笑,“我沒有經過小友同意就破了你的禁制確實不該,不如這樣好了,只要你把這女修讓給我,我無償替你煉三爐高階丹藥,日後你每月能夠優先領取門中發放的修煉資源,你看如何?”
路歸真看著床上昏迷不醒,一身破破爛爛血肉模糊的時秋,他眉頭緊鎖,緩緩開了口。#####
076:左護法
“考慮好了嗎?”
鬼蠱老覺得自己開出的條件十分優厚,路歸真鐵定得答應,他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手伸在胸前,饒有興致地盯著手上的幾隻蠱蟲看,就跟逗鳥似的,嘴裡還發出啾啾的聲音,引得那些蠱蟲排著隊往一處爬,又顯出他一幅胸有成竹的篤定模樣。
卻在這時,路歸真手中洞蕭猛地迸she出雪亮光華,而那洞蕭頂端團團蓮葉鋪開結成陣型,陣法中央,一朵白蓮徐徐綻放。他怒喝道:“闖了我的洞府,傷了我的人,這麼就把我打發了,做夢!”
本來就撕破了臉,他現在答應了,以鬼蠱老的德行,免不了給他使絆子。
再者,他也不想她死。
哪怕她血肉模糊一灘爛泥了,他都不想她這麼死了。
本來很噁心現在的時秋,看著就作嘔,但一想到她若是因此而死,他就心口一麻,像是胸膛破了個洞,心裡頭灌了風。怎麼說呢,她不能死在這裡。
第一次,他以為她死了。即便死了都念念不忘,鬼使神差跑去挖墳,結果,她活了過來。活了,又讓她給跑了。而後,他就一直惦記著她,對別的女人都失了興致。
第二次,在小瓊山秘境裡頭又遇見了她。分別之時,她那麼傻逼,偏要留在底下救人,他以為她這次肯定死定了,沒想到,她依然頑強的活了下來。
既然這一次,是他把她擄過來的,不管怎樣,她都不能就這麼死在他手上。
畢竟,那是一個善良堅強的女人。
哪怕遭遇了那麼多不公邪惡的事,依然會為了救其他人而奮不顧身。路歸真是魔,但他覺得她身上像是在發光一樣,即便如今形容醜陋,也遮不住她身上散發的光芒,是讓他震驚的善,也是他曾經厭惡的善,卻又是他忍不住靠近的善。
而今既然撕破臉,就利用洞蕭殺死鬼蠱老算了,魔門有規矩,若是他不是無故挑釁,只要能夠將對方戰勝,就能奪取對方的位置,而現在,他就要奮力一戰,殺了鬼蠱老,他就是堂主!
洞簫光芒大盛,中央荷花幻化出千萬重花瓣,而層層疊疊的荷葉上,仿佛有位
佛道大能端坐蓮台,口中誦出佛家偈語“諸惡莫作,諸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
語畢,無數朵雪蓮花撲向了鬼蠱老,猶如雪片一樣紛紛揚揚飄了過去,將他整個人掩埋其中。
鬼蠱老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他怎麼都沒想到,只有金丹期的路歸真,竟然能施展出這樣的神通!仿佛萬千華光照下,一切污穢無所遁形,他所造的殺孽,都換來了惡報。
在那一片雪白底下隱藏的是無數冤魂,拼命撕咬他的肉體,啃噬他的皮肉骨骼,侵入他的元神!
“你,你……”
鬼蠱老被重重花瓣壓得動不了,他忍著痛,滿頭白髮突然鋪展開,而那頭皮底下,竟然湧出了大量的蠱蟲。
蠱蟲拼命啃噬白蓮,被白蓮的光芒吞噬後依舊源源不斷地湧出,直至咬出了一條路。也就在這時,之前那個金甲蠱蟲裹著大量的小蟲子鑽出了雪蓮花堆,朝著路歸真撲了過去。
此時的路歸真臉色煞白,施展出洞簫的神通後他自己也受到了反噬,嘴角都在流血,哪裡擋得住這樣瘋狂的攻擊……
時秋本來是閉目裝死的,這個時候,她利索起身,把手中的泥巴盾直接飛she出去,恰好擋在了路歸真面前,她沒靈氣,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若是路歸真死了,她也無路可走,倒不如跟他一塊殺了這歹毒陰狠的鬼蠱老!
思及此,時秋直接撲了過去,她也沒有別的攻擊辦法,就是讓本源珠拼命吃,把那些蠱蟲都吃掉!然而就在她撲過去的時候,一個聲音道:“放肆,你們二人,有沒有將魔門定下的規矩放在眼中。”
話音落下,兩條紫綢從天而降,將路歸真和金甲蟲徹底隔開,而那綢緞又猛地扎進了雪蓮花堆里,將被埋在裡頭的鬼蠱老給拽了出來。
而在鬼蠱老從雪蓮花堆里冒頭的那一瞬間,路歸真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子直接跌坐在地,他伸出扶著牆,努力了好幾次才勉強站了起來。
“豎子找死!”鬼蠱老披頭散髮,本來稚嫩的少年面孔上布滿了皺紋,瞬間從十幾歲的少年郎變做了七八十歲滿臉褶皺的老頭兒。他手揚起,指尖兩枚閃著寒光得飛鏢直she剛剛站穩的路歸真面門,而同一時間,那紫綢再次出現,微微一卷,便將兩枚飛鏢卷在了紫綢當中,隨後那綢子一抖,兩枚飛鏢輕飄飄的落了地,力道全被卸光了。
“都叫了住手了,你們還要打不成?”一位妙齡女子赤足踩著紫綢落地,她年紀看起來十分年輕,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略帶點兒嬰兒肥的小臉,眉心一點硃砂,圓圓的大眼睛,長發挽著垂鬟分肖髻,看起來冰雪可愛。
說話的時候還嘟著紅唇,更顯天真爛漫。而隨著她一步一步走動間,腳踝上鈴鐺叮噹作響,悅耳動聽。
雖說是個看起來渾然無害的少女,但此時路歸真和鬼蠱子都低下了頭。
“參加左護法。”
來人正是如今的魔門左護法,也被魔門中人稱為尋靈仙姑。魔門原本的左護法是七煞女,為了替門主求丹而殞命,而不久之後就冒出了個尋靈仙姑替代了七煞女的位置,本來門中有諸多弟子不服,結果被左護法的手段給震懾住了,如今是沒人敢說她一句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