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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爹,你太有意思了!」他一邊說一邊還在笑著,眼中卻仿佛在泣血,「你從不過問孩兒在外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累,從不過問孩兒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卻在乎我這些不知所謂的過往?哈哈,我是你兒子,不是你妻子哪!」
「……」
「我在青樓待過,人盡可夫又如何?我yín亂又如何?你要將我趕出家門嗎?」
「不。」釋郗容驟然合起眼,沉重搖頭,「不要這樣說話。」他已從那些不知名的黑暗情緒中清醒過來,也後悔了,他不該那樣對丁常說話。
其實,無論丁常曾經待過青樓做過什麼,他不在乎。就算丁常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他也還是會像從前一樣待丁常,會為他心疼、為他憐惜、為他喜、為他怒。
然而,他若真的yín亂,他又怎麼可能毫不在乎?
其實這些與他有何相干?
沒有,他一直以為沒有,也不應該有。
可是,他偏偏就是在乎了,又能怎樣?
「是你先說起來的啊!」
丁常看著他笑著,卻好似在哭,「怎麼?聽到不喜歡的事,所以不想聽?爹,你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啊,怎麼也會逃避?我yín亂,這有什麼錯呢?從小沒有爹在我身邊,我找其他男人來憐惜我,難道不是理所應……」
「不要說了!」
丁常在說氣話,他在傷人傷己,釋郗容都知道。
正因為知道,才更不能聽下去。那一言一語,剜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心。
他明明也痛,卻像是停不下來,還要張口,釋郗容再也無法忍受,決定封住了他的口。
他單手將丁常的雙手制在身後,托著他的後頸,將他朝自己壓過來,也將自己朝他壓過去,雙唇緊覆,密不可分。
突如其來的吻,徹底將讓丁常呆住。
他茫然地張開嘴,卻給了釋郗容空隙,讓對方捕捉住他的舌,糾纏廝磨,像要融化在他口中一般。
他已快要融化,當釋郗容吻得越深,旖旎的熱浪便越是向他拍擊而來,讓他越發地頭暈目眩。
釋郗容簡直不給他喘息的餘地,每一次他呼吸,釋郗容就將之掠奪而去。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整個人正在被一絲絲地奪走,令人有些驚惶戰慄,卻又無法抵擋,竟感到歡喜。
不知過了多久,在丁常真的因無法呼吸而窒息以前,釋郗容終於釋放了他的唇。
「常兒,常兒……」他念著,似是無意識的,現在的他,像是完全失控的。
在丁常的了解當中,那個總是情緒淡薄、無喜無悲的男子,不應該會像這樣,仿佛要將人吞下去般地吮吻著他的頸,還用唇撩開他的衣裳,將熱燙的吻烙在他肩膀。
他覺得此時的釋郗容仿佛是陌生的,但,他不討厭。只是,會有些不習慣,還有些張惶。
釋郗容一隻手毫無預兆地覆上胸口,那一瞬間丁常真的嚇到,以為心會從喉嚨里蹦出來了。
但是驚嚇過後,他又不怕了,雖然心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亂,他卻反而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釋郗容的手隔著衣物,摩挲著他的胸膛。丁常知道自己的胸膛很單薄,更沒有女子的豐腴,但這個人卻愛不釋手。
「哈……」他喘著氣,不敢看那隻正在褪他衣裳的手。他緊緊抓住釋郗容的肩膀,如同抓著這世上的唯一依靠。
釋郗容肩上被丁常留下指痕,並不會痛,也不足以將他從失控中喚回。
「常兒……」
他的聲音像一陣風,伴著從丁常肩上滑下的褻衣,吹過他的肋骨,暖意卻似水,在他胸前融化。
丁常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上身竟已完全袒露,紅cháo頓時從臉頰泛濫到耳根,連脖子也紅透。明明此前一絲不掛的樣子也給釋郗容看過,不止一個人看過,卻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令他緊張。
「啊!」更無防備的是,釋郗容竟含住他胸前的突起,舌尖靈活如蛇,像在催促一般反覆挑逗。
丁常手足無措地抱著釋郗容的後頸,昂起頭閉上眼,不敢看哪怕他的一根頭髮。他的一切,都讓人慌亂。
緩緩地,釋郗容停下來,滿意地看著已在他眼前挺立的粉色突起,又緩緩呼出一口氣,將丁常攔腰抱起,讓他分膝坐上自己的腿,又將額頭抵上他的肋骨,靠在那裡。
這姿勢,如此溫柔,竟讓丁常錯覺自己會發出光來。但是他先發出的,卻是一聲驚呼。
他完全不知道,釋郗容的手是何時從他背後滑下,就像攻城掠地一般,掠過雙丘,直抵jú穴。
隔著一層褻褲,他竟能分明地感覺出,那修長手指的每一指節。這個人的指尖因長年練武而有厚繭,但那繭也是柔軟的,不厭其煩地輕撫著他柔軟又青澀的部位。
他開始有些怕了,這個人的指尖雖然溫柔,卻充滿著侵略性,被那指尖觸及的地方或不觸及的地方,都在犯疼,似乎因為承受他太多的碰觸而臨近爆發。
丁常膽怯地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自己坐的那個地方異常的灼熱,穿透了兩人各自的衣物,霸道地侵入他的感官,他又一次被嚇到。
其實一直以來他也覺得神奇,在一個人身上,除了牙齒、骨骼,另外還有這麼堅硬的部位。那個部位散發著熱,更強烈具有讓人不安的侵略性。
受這樣的侵略性所影響,丁常越發地緊張起來,幾乎感到無法呼吸。
這樣,似乎不對……雖然他不討厭,甚至是歡喜的,但是,還是有哪裡不對。
如果繼續下去,他們將再也做不成父子。如果讓釋郗容知道真相,他會不會願意原諒自己的欺騙?
丁常越想越怕。轉念,卻又想到,先前釋郗容曾在意他是否yín亂,那麼,如果給釋郗容知道他其實還青澀……其實他根本還不曾經歷那回事,這樣,會不會讓釋郗容高興?因這高興,能不能抵消他的欺騙?
如果把自己給你,你,會喜歡我多一點,還是恨我多一點?
「釋郗……」丁常悲哀地叫著,太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而就在他叫出那兩個字的同時,一直閉著眼的釋郗容霍然睜眼,他的所有舉動也一併停下來。
似乎不能很快明白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他有好一陣子就愣在那裡,不聲不響也不動。
終於,他緩緩抬起頭,看進丁常的眼。丁常眼中閃動的光,被他錯認為是淚光。
他的心口一窒,緊緊蹙起眉,「對不起……」
他有太多事需要道歉。
「對不起……」丁常喃喃地重複一遍。
這世上還有什麼字眼,能比這三個字更傷人?
他的神情說悲不是悲,說怨不是怨,很複雜,卻又像是空洞的,讓人不忍卒睹。釋郗容將丁常從身上抱下去,讓他躺下,又拉起被褥將他身子蓋住。
而後,釋郗容站起來,在床邊凝視著丁常的臉,他緊緊閉起的眼微微顫動。
「常兒,若你寧願沒有我這個爹,我會放你離去。」釋郗容真摯地說,別過頭看著丁常露出被褥外的腳尖,「我這樣說不是為了傷你——其實我也希望,我不是你爹。」我也已經不想再做你爹。
他離開房間很久之後,丁常才張開眼,似乎出了好一會兒神,忽然笑了。
一句話,已讓他開始原諒那個人。
夏夜,糙木繁盛的庭院裡,開始有螢火蟲飛舞。
釋郗容獨自坐在石桌旁,托腮看著糙木間的點點綠光,神色一時深邃,一時幽遠。
耳中忽然傳來腳步聲,他本不想理會,但是他發現,那腳步聲停下來之後很久都沒有動靜。他這才轉過頭,在迴廊處,看見丁常站在那裡,似乎在躊躇要不要過來。
這五天來,兩人不曾碰面。乍然在此相見,尷尬難免,更多的卻是欣喜。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五日不見,豈非十五載?
「常兒。」釋郗容決定將丁常喚過來,想近距離看看他。而且他也的確有事,想要知會丁常一聲。
「嗯。」丁常應了聲,終於拿定主意走上前,在釋郗容身側不遠處的糙叢前站定。
「你……似乎瘦了。」釋郗容憐惜地上下打量他。
「是嗎?」丁常摸摸面頰,不以為意地笑笑,「也許吧,每天學習很辛苦呢!不過這幾天,我稍稍能吃飽飯了喔!」
聞言,釋郗容不禁莞爾,笑意卻在下一瞬隱於唇邊。
為什麼?那晚的事過後,丁常看起來竟還是如此開朗。他以為丁常一定已將自己恨透,而他卻對自己輕鬆談笑。
這小子,怎麼能如此特別,如此窩心?
釋郗容站起來,走到丁常身旁,定定望著他的側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撫一撫他的臉,他卻驀然轉過頭來。
他的手霎時僵在半空,收回來顯得奇怪,繼續探出去,卻沒了底氣。
也許這小子只是強顏歡笑,而他的觸碰,會撕裂那臉上的面具,對他露出憎惡的眼神。
他可以忍受風霜雪雨,可以忍受刀光劍影,卻不能忍受這小子的一記厭惡眼神。
眼角掠過一個小光點,釋郗容順勢將那隻不知如何處置的手一轉,合掌,握住了那個小光點。再攤開掌時,那只可憐的螢火蟲竟已不幸被他捏死。
「噗……」丁常失笑,「只是一隻小蟲子,你不用拿殺敵的態度待它吧!」
釋郗容不禁尷尬,但是看著丁常那俏皮的笑靨,卻又覺得無限溫暖。
「哎呀,要說殺敵,的確你厲害,但要說捉蟲子呢,恐怕還是我比較拿手。」說著,丁常往光點聚集的糙叢間走去。
他貓著腰,屏息凝神,準備大幹一場。卻不知哪兒刮來的一陣疾風,螢火蟲紛紛離開糙葉,飛往高處。
「啊,不要跑。」丁常在原地跳來跳去,然而螢火蟲飛得太高,他夠不著。
見此情形,釋郗容走上前,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將丁常攔腰一抱,輕而易舉便將人舉過頭頂,讓他坐在了自己的肩上。
「哇。」丁常難免嚇一跳,旋即明白過來他這樣做的緣由,於是不多問,開始專心捉螢火蟲。
釋郗容很高,坐在他肩上,丁常覺得連大地都離自己很遙遠,離天空則近了許多。
丁常忽然覺得心情雀躍,一邊大笑,一邊拿兩隻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已經看不出他是在捉蟲還是一心玩鬧。
過了一陣子,他才說:「好了,放我下來吧!」
釋郗容將丁常放回地上,隨即,看見他將一隻拳頭伸到自己面前,神秘兮兮地眨眨眼。
「你猜猜看,我手裡抓了幾隻螢火蟲?猜對有賞,猜錯……打屁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