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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遠永遠的兄長,向斌仰首哈哈大笑,眼中儘是絲絲痛楚。他直直地看著她清秀動人的容顏,模糊而又清晰,咫尺天涯想必就是這樣的境界吧!他難過地問:“是嗎?我只是你的兄長!”

    莫雨兒心刀鉸般的痛,淚眼朦朧地看著深深戀著的人,她清醒地感知,十年後,二十年後,就是離開世上的最後那一時,她心中如有柔情,那一定必是關於他的。只是上天讓他們相遇,卻沒給他們相守的緣份,她不敢再看他,背過身,痛苦難制,咬著牙吞咽著急促奔流的淚水。

    看著她因抽泣而輕輕聳動的雙肩,向斌伸出手欲扳過她的身子擁入懷中,卻一想到她剛剛的淡漠和回答,手在半空中又縮回。不能隨意觸碰她,不能讀懂她,強烈的無力感急得他不禁握緊拳頭打向身邊的梅樹。只聽得“咯吱”一聲響,碗口粗的梅樹已斷成兩截,而他的手也血紅一片。

    莫雨兒聞聲回過頭,不提防被腳下的枝幹一拌,身子忽地前傾,向斌忙伸出左手扶住,右手遠遠地平伸,不讓血沾染上她潔白的衣裙。莫雨兒平衡住身體,側目看到地上的血跡,又看到向斌流血不止的手,她慌亂地掏出帕子,抖抖地捧著他的手,想用帕子止住血,可惜傷口太大,帕子很快就惹紅了。她回過身,驚恐地哭喊:“青言,藍語,快來人啦!”

    青言藍語從樓內跑出,眼前的場景讓兩人也不禁手足無措,藍語先穩定下來,打發門人去藥堂買止血藥,讓丫環燒熱水,又找來紗巾和雲南白藥,還讓慌亂不已的小姐和一臉漠然的向王爺呆到小樓里。進得小樓,莫雨兒已鎮定下來。她強硬地扶著向斌在繡榻上坐下,半跪著,用熱毛巾一遍遍輕柔地為他擦拭著血跡,擦淨後,又輕輕地為他抹上藥,還不時抬頭看看他,唯恐不慎碰痛了他。

    自始至終,向斌只是眼光平直,任她所為。這樣的溫柔,也只是因為她尊他為兄長,而不是為愛為情。肉體的痛不及心痛的一點,他的心冷了,這般聰慧絕倫而又清秀明艷的女子,他不能戀不能愛,三年的夜夜魂牽夢繞其實都是一汪單相思,說來他一直都會錯了意,能怨誰?清醒的感覺真疼!向斌輕輕撥開莫雨兒扎紗巾的手,擠出一絲淺笑,“小王失態了,現今好太多,無傷大礙,過幾日想必就恢復如初。”

    他對她不再用“我”而換成“小王”,這是對不親近之人才有的稱呼,莫雨兒心一抖,忙低下頭,心碎得無法言表。這不是自已努力要的結果嗎?

    “向王爺,您披風上……”青言指著向斌狐皮披風上的血跡,說道:“請您解下來,青言為王爺清洗一下,時間久了,血跡干後會很難洗淨的。”

    “哦,不礙事的。小王出來有些時光,也該回府了。”向斌站起身,說道。縱使是朝堂上遊刃有餘、呼風喚雨的郡王,也經不起此刻的挫敗和無奈,他還沒準備好怎樣去做好她的兄長,從前到現在,他一直都堅信她對他的感覺是不同的,他要好好想想,但不是在這裡。

    藍語為難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小姐,不知她和向王爺說了什麼,居然讓自製冷靜的他這般瘋狂。她小心翼翼地說:“王爺,此刻是午飯時分,廚房都備好了。在柳園用好飯再回,如何?”

    青言也在一邊附合著。

    “不用,小王昨晚宿醉,也沒什麼胃口。慕雲。”向斌看向一直欠著頭不語的莫雨兒,她兩手無助地揉搓著一方帕子,手心已漸漸發紅。聽到向斌的呼喚,她僵僵地站起來,卻沒有抬頭。

    她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嗎?向斌難過地微閉雙眼,腦中一片茫然。“如果分離能讓我們的情意加深,那麼我會忍受分離的寂寞。如果相守讓我們生分,那麼我會放棄走近,只要能遠遠地看著你就行。”他心中突然湧出這樣的幾句話,對於她,終是恨不起來。

    “慕雲,你好好保重,莫夫人的事不要太過悲痛。安葬的事,讓向全多跑跑,人手不夠,去王府喊一聲就行了。過幾日,小王再來看你。”他冷漠清亮的眼眸定定地凝視著她,以後不知可還有機會能這般走近了。不懂她為何不能愛他,情意的事真是深奧,莫非她心中有別人?不,向斌不願這樣去想,如果真的有,只怕他會瘋狂地殺了那個人。

    莫雨兒沒有應聲,只是點了點頭。

    “那小王走啦!”向斌不舍地再看了一眼,堅定地推開門,一陣寒風撲面而來,他打了個冷顫,跨出門去。

    “小姐!”青言著急地拉了一下莫雨兒,向王爺都走了,她卻象個木頭人一樣無情無緒。

    看著莫雨兒仍沒有回應,青言和藍語對視一眼,慌忙出門追上向斌,難堪地說:“王爺,小姐可能為夫人悲傷過度,您不要放心上。”

    向斌停下腳步,溫和地笑道:“小王不會的。你們可要好生照顧小姐,她現今是孤女一個,無依無靠的。對了,這三年,她一直都呆在何處?”

    “在江南的鄉間。柳總管說小姐不是畫畫、看書,就是獨自在田間遊蕩。有一個江南第一才子……”

    “青言!”藍語喊住口不遮攔的青言,想轉開話題,卻在向斌冷酷的眼神下閉上了嘴。

    “那個什麼才子不知什麼巧合遇見了小姐,不禁傾倒,為了小姐,他和柳總管做朋友,還討夫人歡心,後來,夫人接納了他,可小姐卻說,她不招賢納士,對才子沒興趣。”

    向斌不禁微微一笑,這確象慕雲的風格,當初的“京城四少”可都領教過。這三年,她過得很清苦,並沒有什麼人走近她,那她到底是怎麼啦?他的臉上又籠上了一層愁雲。

    看到向斌的神情,青言不禁擔憂,她好怕王爺和小姐之間再生意外。怯生生地問:道:“王爺,我家小姐……”

    這三年,他對柳園的每一個下人都照顧得很好,青言藍語更是。她看重的人他都看重,可她一回來,她們護衛主子的心就那樣明明白白可都寫在臉上,可見慕雲做人有多成功。她待所有人都好,唯獨待他不是分離就是疏遠和躲閃。向斌自嘲地傾傾嘴角,沒有應青言的話,大步地向門廳走去,

    向全已在門廳候著了,看到向斌身後的青言一臉的憂慮,心“咯”了一下,今日到底唱了一出什麼戲呀?

    “向全,你還在柳園呆著,暫時不要再回王府。園中的事要多盡心,要事發生要早些告知本王。”向斌叮囑了兩句,便跨上馬,匆匆而去。

    看著王爺落莫的背影,三人不禁唏噓、感嘆不已。

    [正文:三十二今宵剩把銀燈照,猶恐相逢在夢中下]

    青言藍語折回小樓,剛到門外,便聽到一陣呼天喚地的哭聲,二人驚忙跑進,只見莫雨兒倒在繡榻上,早已哭得不成人樣,這樣的哭,她們從不曾見過,仿佛是拼了命的。夫人的死,小姐也只是默默掉淚,從不曾出聲,而今日,她則是象喊著哭著,而嘴唇也被她咬得鮮血點點。

    “小姐!”兩人不禁也哭了,齊聲上前抱起莫雨兒,疑她怕向斌生變,忙勸慰道:“你不要擔心,王爺不會亂想的。過幾日,他還會來柳園看你,你沒看到王爺為小姐,頭髮都白了許多。”

    莫雨兒狠狠搖搖頭,抬起一雙淚眼,抽泣道:“不是,不是!”

    “那是什麼呀?”

    她說不出她看到了他對蒙古公主的溫柔相待,說不出她聽到了他為接蒙古公主而遠赴邊境,更說不出她剛剛聽他說出為公主宿醉,他是待自已情深意長,但誰經得起太遙遠的相愛,現今的向大哥已不是往昔的向大哥。

    “我沒有辦法,我做不到。”她哭喊著,聲嘶力竭。向似貝曾說她連做她大哥小妾都不配,她早該想到王爺終要配公主,從頭開始,她最多做個小妾,蠢的人是她,要知道終與別人分享他的一份愛,那當初她一定不會讓他走近她的心的。

    “小姐!”青言和藍語看著小姐語無倫次的哭嚷,慌了神,又找不著根由,只得一個擦淚,一個撫背,相顧嘆息。

    莫雨兒又埋首繡榻中,泣不成聲。

    齊頤飛和柳俊一進柳園,就聽到嚎哭聲,問下人,知向王爺剛走。柳俊沒有多問,嘆口氣進去忙了,所謂屋漏偏逢下夜雨,但願堅強的小姐能挺住。

    齊頤飛在園中立了許久,悵然若失,總覺著她一切的悲痛都來自於自已,當初如不出海,如沒有林小羽,她的世界,他為她撐起,那麼她現在就不會這樣的痛了。他和她都沒有這樣的命,這是老天的安排。天色漸暗,冬夜總是匆匆來臨,卻又遲遲離去,長長的寒夜,真的難渡呀!

    “今日,安葬夫人,小姐沒有流淚,只傻傻地跪著,差點栽在墓坑裡。齊公子,冷公子,衛大人都去了。”

    “今日,廟裡為夫人做法事,小姐住到山上,有青言和藍語陪著。”

    “今日,小姐回來了,人又瘦了一圈,臉上就兩隻大眼睛。哎,她開始不食犖,不知何時才能養回來。”

    “明日,小姐請齊公子找個人送柳總管回江南,柳總管不肯,但小姐堅持,柳總管一大把年紀,哭得象孩子。”

    “小姐請了尊佛像放在小樓內,今日起,她便關在樓內看經書,不見客,飯都是送進去的。”

    ……

    向全看看書案後看書的王爺,欲語又止。這一個多月來,他晚上就回王府向王爺告知莫雨兒的知徑,每次王爺都不發一言,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他想王爺是不是不願聽呀,有一日便沒有過來,沒想到王爺居然深夜讓人把他叫去,直到他講完了一天的事方才讓他回來。從此他不敢懈怠,每晚就早早過來。只是這幾日講的話都一模一樣,他不知可還要過來。

    “王爺,我明日可還要再來?”向全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不忙,就過來吧!”向斌淡淡地說。

    向全呵呵一笑,在王爺面前,他哪裡敢忙。“那我先回去了,王爺,明兒見!”

    向斌“嗯”了一聲,沒有抬頭,聽到關門聲,放下手中的兵書,站起身在室內走來走去。

    自別後,他再多的關心和相思也不敢讓他走近柳園半步,他只能這樣等著,等著向全來敘說關於她的一切,了以彌補一顆遺憾的心。想到那個單薄的影子,就不由心一抽一抽地痛。疏離他,原來是看透了這紅塵。他真的那般差嗎,留不住她對這世界的眷戀。如果,三年前,他強娶了她,那麼她就不會生厭這紅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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