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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言厭惡地看著這個在大街上賣弄風情的女子和那個似沉醉其中的男子,替小姐不值,沒好氣地說:“買不到的,這是我家……”

    莫雨兒接道:“只是件先人的遺物,我也不清楚來自何處。”拉過青言,欲身而去。

    齊頤飛攔住:“先人原居何處,應有個名吧。”

    “哦,我想應該叫西方,先走了。”頭也不回,鑽進人群……齊頤飛發誓,那女孩面紗後面的目光是蔑視和指責,真是不明白,他剛回來不久呀,沒有與什麼人過節啊。不想了,還是來安慰懷中悶悶不樂的林小羽吧。

    那個冬夜,柳園小樓燭光通明到曉時,莫雨兒不言不語,畫了一夜的畫。清晨,藍語推門進來時,滿室墨香,案上、地下鋪滿了畫卷,畫中都是一位美麗的嫁娘,鮮艷奪目的嫁衫,張張不同,款款令收拾的藍語讚不絕口。

    “天啦,小姐,這些和如今市面上的嫁衫不同,可是卻那樣的美,如果,做成喜服,一定會值很多銀子。”

    一臉憔悴的莫雨兒抬起紅腫的雙眼,懶懶地應道:“會嗎?”

    藍語興奮得兩眼閃亮,“會,請我們在江南結識的王娘來繡衣面,要最好的絹和絲,找最好的衣工,不管要多少銀子,呵,我想那些欲嫁的女子都會肯付的。哪個女子不願意在那種時刻美美的呢?”

    藍語的話讓莫雨兒沉思起來,她講得好象是有些道理。如果做成,應是樁好生計,可以給娘很好的照顧;可以把這所園子好好整修;可以再添些家人,讓藍語青言柳俊不要那樣累。這樣,就不會再想著依賴他人,也不會覺得未來有多可怕了。

    “好,那就試試吧!把從江南帶回來的絲先拿出來做,看看情形,再決定下一步。”

    一試卻一發不可收拾,幾件寄在人家綢莊的喜服一出來就被搶購一空。柳俊天天笑容滿面對小姐學說著那些大戶人家是怎樣的迫切想要預訂下一件喜服,而且那些綢布莊也想與柳園訂下布匹的長久協定。

    莫雨兒苦笑,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想來這是蒼天憐愛,讓我有處體面的生存之道。有了這樣的開頭,莫雨兒有了往下繼續的自信。這樣的忙碌到使愁思減了幾份,青方藍語和柳俊更是喜出望外,莫園內開始春意融融。在綢莊寄賣不是長久之計,總讓柳俊跑前跑後也不是辦法。莫雨兒心中暗暗下了個決定。

    青言清晨象往日般走進小姐的睡房,欲侍候起床,推開門,卻見著一個粉嫩的小公子沖自已輕笑。一時以為誰偷偷摸進來,剛想驚叫,再細看,原來是女扮男裝的莫雨兒。

    莫雨兒豎起指頭,輕噓一聲,止住青言欲發問的話語。“這樣不好嗎?可以方便去與綢莊,繡莊,衣坊里和人談生意,可以和訂購衣衫的人家面對面交談,可以隨意四處走走。青言,不要再那幅不敢苟同的表情,我已決定了,從今日起,我要埋藏我的過往,尋一個新的人生。從此,再無莫雨兒,只有柳慕雲。”柳是媽媽的姓,雲是兄長的字,戀慕仰慕她的兄長呀,她要好好努力,象兄長般帶給莫家快樂、幸福、富裕。青言噙著淚,一把抱住莫雨兒:“可是這樣,你會很辛苦的,小姐。”單薄的小姐要象個男兒在外做事,怎麼看都讓人心疼。

    “不會,為衣衫著色、設樣,本是我愛的,做了男兒後,說不定反到自由些了。”沒有了期盼的人,也不再想去依賴,什麼樣子都無所謂的。

    藍語捧著早點,站在外面把這一切聽的清楚看得清楚,輕嘆一聲,推門進來,“青言,今日起我倆也扮作家丁樣,這樣小姐在外做事,我們也能伴著跑前跑後。”

    “藍語。”莫雨兒哽咽著,擁住藍語,很窩心。藍語虛長几歲,總是事事想得周到,做得體貼。青言點點頭,主僕三人含淚而笑。窗外,陽光從樹影折she進小樓,一縷春意漸濃。

    柳俊是個好總管,在市集轉了幾日,便在鬧市口尋得一鋪面,找了人粉飾一新,再請人題了匾,名為“尋夢坊”,專做男女婚嫁喜服、頭飾、鞋襪,特註:量體訂做,絕不雷同。

    柳園的春天,花紅柳翠,新來的家人個個手腳麻利,把個園子拾落得清雅潔淨。有個粗壯的丫頭專門照顧莫夫人,還有一位醫生隔幾日便上門來診治。一切安排妥當,莫雨兒便安心呆在尋夢坊內打理生意。

    尋夢坊在京城裡幾乎是一夜成名,不管在哪個季節都是顧客盈門。莫雨兒也知道和商家相處,偶爾做兩件家常衣衫作為禮物相送,喜得商家們如得珍寶。

    銀子是賺得不少,但青言藍語卻再也看不到小姐的笑了,每日不是畫畫,便是看書,偶爾去城外散散心。每個月的月初、月中在尋夢坊與即將嫁、娶的小姐和公子們談心,觀看他(她們的體態,細瞧氣質,然後再勾畫出與之相配的衣衫。男裝雖然新做,但莫雨兒聰慧,很快也入了手。fèng織的是王娘繡莊,布匹則是江南最好的吳家綢緞。因尋夢坊的名氣,吳家上好的綢緞從不外賣,直接送到尋夢坊。尋夢坊的喜服雖然昂貴,但訂單仍如雪片。如今,莫雨兒又在對面開了家尋夢閣,也是日賺百金。尋夢坊主是京城文人、雅士、佳麗口中談論最多的人物,很多人想與之交往,卻無機會。只聽說他年輕得離譜,秀雅不俗,深居簡出,眼瞳深黑如海,似藏著訴不盡的的愁緒。

    [正文:七,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上)]

    小年夜後,皇上傳旨,無事不需上朝,有事遞個摺子上去,大臣們都安心地在家準備過年。其實在京的大臣府第個個家丁成群,過年瑣碎的事並不要自已過問,只是同僚間、親戚朋友間有些禮節需要走動走動,才會親自出面。如去向王府看望王爺,帶上一點禮品,閒談閒談,指望著王爺來年在皇上前面美言幾句,給自已討個好差事,皇上是最在意向王爺的建議的。只是這個王爺看著如春風般暖人,親切又和善,卻是骨子裡冷得如冰,誰都近不了,讓人永遠捉不清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哎,沒底啊!

    向王府的大廳里,向斌閒閒地看著眼前正一臉緊張,結結巴巴的講著話的吏部官員,親和的笑意鼓勵他把話完整地講完。

    “王爺,聽……聽說戶部有個缺,小臣……在吏部呆了一些年了,可不可以請王爺在皇上面前美言,給小臣一個機會。”哎,終於講完了,官員一臉討好地看著王爺。王爺的眼睛為何眯起來了,聽說王爺眯眼,就是他心裡不快時。官員心內不免慌亂,忙把眼神移到青色的地面,再也不敢與王爺對視。數九寒天,官員明顯感到汗濕了幾層衫子。

    向王爺沒有答話,只顧地把玩手中折摺扇,大廳里一時靜了下來,官員都似清晰地聽到自已的心跳聲。向貴送茶進來,一看便明白了,這是今天第幾撥了,這些人真是心存僥倖,王爺雖然很得皇上寵愛,卻從不恃才自傲,唯有有用之才,他才會在皇上面前盡力建議,這些大人們與王爺同朝為官多年,怎麼到今還不懂呢?王爺暖陽般的微笑可不代表是真的春天。

    “大人,請用茶。”官員感謝地沖向貴點點頭,至少有人出聲了。

    “李大人,”向斌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仍是微笑親和,“你這樣子講,可是陷小王於不義哦。你想想看,官員之間的提撥與調換一向是皇上親自過問的事,當今皇上英明啊,用人從不拘一格,沒有委屈過哪位官員,所以才會有現在的太平盛世。你現在要我去搶了皇上的事做,莫不是覺得皇上……”

    “不,王爺,”官員兩腿一軟,跪在向斌面前,抖得如篩糠一般,“小臣不敢,小臣錯了,請王爺饒恕小臣。”

    向斌站起身,走上前,扶起官員,“李大人,何罪之有呢?人往高處走,圖個好差,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小王無能為力而已。起來吧,李大人,以後呢,安心做事,皇上不會看不到的。向貴,送下李大人,對了,還有那些禮品,小王辦不成事,自是不敢受的,請順便帶回吧!”

    官員想解釋什麼,卻看到向斌已轉身進了後堂,抹抹汗,搖搖頭把一切咽下了。哎,那些坊間傳說原來是真的,向王爺真是鐵石心腸,本存僥倖心,這下沒想什麼都沒求到,反在王爺眼裡多了個壞把柄,哎!向貴扶著站立不穩的官員,“大人,這邊請。”

    “有勞總管了,今日真是汗顏啊!”剛剛一幕只嚇得他三魂失了二魂。“沒事的,大人,這些本事人之常情,王爺很體諒,從不會往心底里去的。”向貴好言寬慰道。官員不禁一臉欣喜:“王爺真不不計較?”

    “真的!但大人,王爺有王爺的難處,你也要體諒他呀。來,走這裡,走好哦!”

    “那是自然,下官哪敢呀!”

    向貴好不容易才把嚇壞的李大人送上轎,卻見一頂青昵的軟轎又在府前停了下來,苦笑地搖搖頭,再一看,衛識文掀了轎簾走了出來。向貴舒了一口氣,笑著迎上前,“衛大人,您來啦,王爺今日還念叨您呢?”

    衛識文大笑道:“向府現在可是賓客如雲,我不敢來呀,只怕沒有好禮,會被向總管打出門去。”

    “衛大人說笑了,請,王爺今天接了幾撥人,正煩著呢,您來了他一定會很開心。”

    “向總管,你錯了,王爺他才不會煩,他如煩可以不見,他呀,現在樂著呢,看到那些人模人樣的官員斯文掃地的機會,可不是何時都能有的哦。”

    向貴愣了,衛大人講得好象是有點道理,只是王爺那樣的笑意,應不會是這樣“壞心”的人吧!

    “總管,你們家的後園好象太荒了吧,只幾顆山石和松柏,也太暴殄這麼大的園子了。園子嗎,還是要有個園子樣,植些四季變化的樹和花,有些亭閣,日日都對著一樣的景,太無趣。”衛識文穿過中庭,看著寬敞的後園,第一次發現向王府這樣子沒有情趣,忍不住建議道。

    “識文講得是,”向斌正在後堂看書,被衛識文的話音打斷,一臉愉悅地走出,“父親母親和貝兒都住在宮內,我獨自住這園子,一個大男人什麼都不講究,沒有在意那些。象這冬天,如果有些梅,圍爐喝酒,踏雪尋梅,該是這樣的妙。”梅,有個人好似極痴梅,如果有了一園梅,他可能會常來向府轉轉了吧。向斌臉上盪起一縷溫柔,讓衛識文和向貴驚著,一時摸不著方向。

    “向貴,明年春上你去尋些好的梅樹植在這園子裡。識文,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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