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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女兒沒有應聲,莫夫人又接著說:“難得程公子還才華出眾,不入俗流,在這清冷的鄉間做一個學堂先生,也盡職盡責,他到是位真正的君子。”

    “娘,我不招賢納士的。”他是君子又如何?

    莫夫人一愣,嘆了口氣,“雨兒,其實在這鄉間嫁位先生,種花植糙,天長地久,你就會品到,這才是真正的幸福。”

    也許吧!如果這位先生姓向名斌,那麼做村婦做商妻,她都會覺得幸福的。可惜不是,那麼,她就不能做到。

    輕笑地沖娘親堅起一雙玉蔥似的手,“娘,你看我這雙手,會做衣,會畫畫,會寫字,卻不能種糙種花,不能洗衣納鞋,不能做飯熬湯,簡單的日子也會被我弄複雜的。娘親,你就留我在你身邊禍害你行了,別人,你就放過吧!”

    無奈地看著著雨兒的笑臉,除了嘆息還能做什麼啦!莫夫人撫著女兒秀麗的面容,這麼的美麗靈秀,卻為何有一顆蒼老的心呢?“好了,娘不再提這件事了。雨兒,你是不是無法忘記向王爺。”

    一聽此話,莫雨兒的笑意忽然就象被人抹去般,黯然地看著暮色中的田野,喃喃地說:“娘,離開他,並不是我們之間有了改變,而是身份,命運讓我無力反抗,現在,除了回憶,我還能做什麼呢?”畢竟大哥曾經疼她入心、入骨。

    莫夫人被雨兒這句話說得心生疼生疼的,“娘明白了,只是娘不捨得你呀!現在還有娘陪著你,日後,娘走了,你一個人該怎麼辦呢?”

    莫雨兒惶恐地抱緊娘親,“娘,不要亂說,你怎會離開呢?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你的。”

    莫夫人又想嘆息了,看看天色太晚,紅葉在田埂上急急地尋來,她拉著雨兒轉身,娘倆慢慢地朝家走去。

    “昨夜,我夢到你爹和你兄長,他對著我流淚,說想念我們娘倆,老爺說他們在那邊過得很好,雲鵬也娶了親。”

    莫雨兒擔憂地看著娘,她神色間有絲欣慰,“娘,你還好吧!”

    莫夫人點點頭,“好呀,其實不要把生老病死看得過重,一切都是命數,不是想看著雨兒能開心,娘覺得如過去和老爺、雲鵬團聚也不錯。”

    夜深重重,莫雨兒在床上仍是翻來覆去地無法入睡,腦中一遍遍地回味著娘親講的話。對於娘親,自已是否是個拖累呢,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生生死死地在一起,想必是人生幸福的極致了,但是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總有人先行,總有意外,不能逃,不能避,只有咬著牙去面對。娘親在父親、兄長離開後,自閉心神,一定傷心到極點,但要念著她才活在這世上,這些年,娘一定很辛苦很辛苦。想到這,又是自憐,又是不平,莫雨兒隱忍了多日的淚,再次泛濫。

    哭哭想想,想想哭哭,也不知到了幾更,才迷糊睡去。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紅葉驚惶失措地叫喊著,從門外沖了進來,看見莫雨兒還在睡著,不禁放聲大哭,“小姐,大事不好啦!“

    莫雨兒被哭聲從夢中驚醒,看見床前,紅葉哭花了一張臉,再看看窗外,已見天亮,“怎麼了?”

    “小姐,夫人她,夫人她走了。”紅葉急得語無倫次。

    “去哪裡?”莫雨兒儘量用平靜的語調問道。

    “不是呀,小姐,夫人她死了。”

    “亂講!”莫雨兒臉一下變得慘白,她快速地穿衣下床,“昨晚夫人不是還好好的嗎?”

    “這是真的呀,小姐!”紅葉哭得氣都接不上來,莫雨兒雙眼一閉,差點跌倒在地,她穩住心神,奔向娘親的房間。

    莫夫人的房內已擠滿了人,柳俊跪在床前,老淚縱橫,其他人也是哭聲一片,看見莫雨兒進來,人群讓出一條道。

    臥床上,莫夫人雙眼緊閉,面容寧靜,嘴角帶笑,“娘不是分明在睡著嗎?你們胡說什麼?“莫雨兒厲聲訴道。

    “小姐!”柳俊顫微微地上前,“夫人她是在夢裡走的。”

    “不,”莫雨兒拼命地搖頭,她不信不信,昨晚娘還陪著她嘮了許多家常,她怎可能就那樣走了呢?

    探手抱起莫夫人,身軀已微冷,她忽地天眩地轉,一口血噴涌而出,她跌倒在床側。屋內一時,哭聲喊聲,亂成一團。

    “小姐!”看見莫雨兒幽幽地醒來,紅葉驚喜地含淚笑了,她回身喊道:“柳大爺,小姐醒了。”

    突來的變故,讓柳俊也失去了往昔的從容,他許久才回過神來,急步上前。莫雨兒的淚無聲地從眼眶裡急湧出來,朦朧中,看著床上面容栩栩如生的娘親,心痛如鉸,娘好自私,她去那邊和爹爹、兄長團聚,又把她獨自丟下,為什麼,為什麼?

    氣結於胸,她忽然一頭向牆角撞去,不行,她要去找娘問個明白?

    “小姐!”柳俊驚恐地大叫,一把攔住莫雨兒,“你不要嚇小的了,小姐,這個時候,你一定要撐起來,無論怎樣的悲痛,現在最重最重的,是要讓夫人安心下葬呀!”

    看著從娘親兒時,便跟隨在身側的老總管,莫雨兒終於哭出聲來,“娘,她又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沒有,小姐,夫人她從醒過神來後,便一直盡力撐著,讓小姐安心,處處為小姐著想,她只是如油燈般,已燃盡了,不然,她怎捨得丟下小姐?”柳俊哭著安慰小姐,雨兒小姐年輕的命怎麼象浸在苦水裡般,好可憐!

    “真的嗎?柳俊?”莫雨兒絮絮地重複著。

    “當然,小姐,夫人病了多年,能醒來,不是奇蹟嗎?以後又很快起身,行走,你不覺得不容易嗎?小姐,你要好好的呀,老爺和公子的墓在京城,你還要好好地把夫人送過去!”

    是,莫家的祖墳在京城,她是不能把娘孤憐憐地扔在異鄉。莫雨兒悠悠地摸向娘親,“娘,我現在不怨了,你是沒有辦法才丟下雨兒的。如你地下有知,一定要和爹爹、兄長開開心心地過。”把臉偎進娘親的懷裡,雖已沒有溫度,但這一刻還能觸到娘,看到娘,“你放心,雨兒一定會好好地把你帶回爹爹的身邊。”

    柳俊聽了小姐的話,終於把心款款地放進了肚子。看莫雨兒稍稍有了點理智,他抑住悲傷,說道:“小姐,夫人在此不宜多留。儘快回京城,找師傅做法事,把夫人妥善安葬。還有,”他難過地看了一眼夫人,“這一路回京,路途遙遠,夫人的遺體要火化後,才能成行。”

    莫雨兒哽咽地點點頭,她懂的,其實是否火化,她到不會多想,最後一切都是歸天塵土。

    “好,你去請法師過來超度吧!火化後,我便去京城。”

    柳俊不禁讚嘆地看了一眼冷靜的小姐,“小姐,我這就去。去京城不要擔心,我會好好照應小姐的。”

    “不,你年紀也不小,這樣的遠途,實在太辛苦。”

    柳俊急了,“小姐,夫人是柳俊從小看著長大的,你怎能不讓小的送最後一程呢?”

    “可是,華兒在這安了家,你以後也要在這邊養老,而我以後……”娘不在了,她也就沒有理由呆在這裡了,她的以後可能是要伴青燈經堂。“以後,我也許不再回這裡,何苦來來回回呢?”

    “那又怎樣呢,小姐,難道柳俊承受不起嗎?我老了,能為小姐做的也有限,就讓小的好好送送夫人,好好照應小姐吧!”

    莫雨兒抽泣著點頭,“那麼,就麻煩柳俊了。”

    主僕二人含淚而笑。

    馬車停在院內,行李也已就緒,即將出遠門的紅葉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這是去京城呀!莫雨兒用紅色的絲錦小心地紮好裝著娘親骨灰的罈子,緊緊護在懷裡,只三日,她已形銷骨立,象換了個人般。最後一次環顧四周廣漠的田地、潔淨的院落、樹木,田埂上有個落莫的身影不舍地看向這裡,那是程夫子。她的目光沒有多作留停,現在的她再沒有多餘的心情為別人擔憂了。

    她要去京城了,只是這一次,只有她一個人。莫雨兒悠悠長嘆,紅葉拿過披風為她繫上,天氣冷似一天,寒冬要來了,如果路的盡頭,是花木扶疏的春該有多好呀!

    [正文:二十九,曲中無別意,並是為相思上]

    十一月中的正午,京城外的官道上,柳俊下了馬車,他抬首,看著城樓上的旗幟和守衛的將士,飽經風霜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他回首坐上馬車,欣喜地對著帘子後面的莫雨兒說:“小姐,到了,京城到了呀!”

    莫雨兒好一會兒才應了聲,淡淡的語音里掩蓋不住濃濃的疲倦,“嗯,今天已過午,我們先進城找家客棧住下,明日再找法師們做道場吧!”

    “好的!”柳俊看著道邊熟悉的景象,心難免戚戚的,當年在尋夢坊內,他為了生意常出城,進城,走了不知多少次,這城外景觀四季的變化,他閉眼都可以說出來。

    三年了,離開京城已整整三年。

    馬車慢慢地向城門駛去,一片雪花飄落在柳俊的衣袖上,他抬頭看看天,不知何時,天色變得鐵灰色了,太陽也隱在雲層里了,“小姐,怕是要下雪了。”

    “從江南出發時已是深秋,這一路上,我們走了近二個月,差不多是冬天了。”莫雨兒掀起轎簾看看天,“最好能早些讓娘親入土,再冷些,地就要凍了,安葬會很麻煩的。”

    “小姐,你不要擔心,離臘月寒天還有些日子,我們能趕上的。現在是要找間上好的客棧,讓小姐你好好歇息。”柳俊不舍地看看帘子後的小姐,心中不由嘆道:如果柳園沒有賣掉該有多好呀,那麼現在就是回家了,不必象個異鄉人,在街頭流浪般。走著,他突然看到城門大開,但行人和車馬都擠在兩側,一班官員滿身簇新地分兩列站著,城門內無人進城出城。柳俊忙讓車夫停下,下車向路邊行人詢問。

    路人看到他一身的風塵僕僕,好意地寬慰道:“這位大爺,你莫要急。聽說王爺和和親的公主已到十里亭,這不,官爺們列好了儀仗,準備迎接呢。這過場一過,你我也就可以進城了。”

    “哦,這樣呀!請問今日接的是哪位王爺?”柳俊不禁有些好奇,即然要等一會才能進城,不如聽聽打發時光。

    “還能有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讓官爺們又是列隊,又是酒宴的,只有當今皇上的愛弟---向斌王爺呀!聽說他為了這位公主,千里迢迢,遠去蒙古邊境迎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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