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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算著前去帶出路過可能的時間,韓天遙忽道:“郡主,小心身後。”
竹樓依山而建,前面臨著園子,後面卻都是黑鴉鴉山林。施銘遠身邊不乏高手,不想受挾制,很可能背後下手。
十一聽得他話語間關切之意,漫聲應了,垂眸向他注目之際,卻觸到了旁邊另一雙明亮的眼睛。
關係兒孫性命,施銘遠那邊的人果然不敢在解藥上動手腳,齊小觀已然站起身來,雖然依然面色不佳,但已無明顯中毒的模樣。見十一望向他,他頓時一笑,奔向前迅速拔地躍起,竟也飛上屋脊。
“師姐!”
齊小觀只喚了一聲,喉嗓間便已堵住,紅了眼圈含笑看她。
十一彎了彎唇角,將自己的酒壺遞了過去。
齊小觀也不客氣,伸手接過,看也不看便仰脖飲了一大口,贊道:“好酒!”
十一瞧著他朝氣依舊的面龐,輕笑道:“這酒不是師姐釀的,也不是貢酒,其實尋常得很。”
齊小觀微笑,“只要是師姐給的酒,都香醇得很!”
他這麼說著時,卻已連忙別過臉去,借著拂拭灰塵,悄悄擦去眼底濕.潤,依然滿面陽光燦爛,將酒遞還給十一,然後目光掃向竹樓另一面的山林。
毒傷未愈他便匆匆上去與十一會合,顯然是因為韓天遙的話,生恐有人背後下手,對師姐不利。
十一指尖挑起一柄小小飛刀把玩著,泰然自若地飲酒,笑道:“小觀,別擔心。這裡沒人的手有師姐的飛刀快!”
月光下,她容色絕美,足以顛倒眾生;可飛刀鋒芒凜若寒霜,隱透的一星兩星鋒芒,冷銳得仿若能直透人心。
不論朝顏郡主消失多久,隱匿多久,這一刻素衣簡飾出現在人們眼前的,絕對還是那個名動天下的三千鳳衛之首。
施銘遠盯了她許久,慢慢轉過了臉。
面對這樣的女子,憑他怎樣老謀深算,也不敢拿兒孫性命作賭注去搏。
濟王宋與泓則始終看向十一,目光里有不加掩飾的欣賞。
人人都知道他喜歡朝顏郡主,也唯有他始終沒有放棄過尋找朝顏郡主,他對她的愛慕是如此的光明正大,眾所周知……
韓天遙將手抵住額,無聲皺眉。
他的十一,的確太招人。
卻不知從今以後,她會不會依舊只是他的十一;又或者,一切將天翻地覆,連同他籌劃好的未來,都不得不因為今晚而全部推倒。
從前無聲而去的朝顏,以這種方式轟轟烈烈地回來,縱然再次絕塵而去,帶給韓天遙、宋與泓、齊小觀,以及宮中帝後的影響,都將無從估量。
***
小隱園內外幾乎已被鳳衛完全控制。除了竹樓內的那處秘道,施銘遠的人連只鳥都別想放出去。
可那處秘道豈是尋常人可以進出的?
即便安排宮中禁衛通過,也是提前做了種種防備,真正明了進出口具體位置的,只有晉王世子宋昀和楚帝安排給他的兩名心腹隨侍。
明知救兵難至,親人又被挾制,施銘遠一時無可奈何,那邊磨蹭許久,到底將路過帶了出來。
路過髮髻有些凌亂,半新不舊的煙黃衣衫頗多褶皺,看來並未受刑。但他眉眼疲倦,手足無力,被人半扶半拉地扯了出來。
齊小觀遠遠瞧見,已喚道:“師兄!”
人已在鳳衛的歡呼喜躍中飛身而下,直奔路過跟前。
路過神智尚清,低低道:“小觀!”
齊小觀忙將他從對方手中扶過,帶到自己身畔,急急打量著,問道:“師兄,你怎麼樣?”
路過道:“我沒事。一時不慎,累你們費心了……”
他抬眼看向竹樓頂部的十一,原本黯淡的眸子頓時一亮,“郡主她……”
十一揚唇而笑,將酒壺向路過揚了揚。
然後便忽見她迅速旋過身去,右手寶劍揚起,竹樓上方恍有一道銀河搖動,星光璀璨間聽得連聲慘叫,竟是有人從另一面跌落下去。
路過被放出,師兄弟相見,正是防守最鬆懈的時候。可惜這偷襲明顯不成功。
施銘遠皺眉道:“郡主,下官已經放了令師兄,可否也請郡主也放了小兒?”
十一持著純鈞劍,看著劍尖血珠滴滴滾落,難得溫柔地笑了笑,“俗話說,薑是老的辣!相爺的手段奴家可畏懼得很,自然還要麻煩施家兄弟送一程呢!”
她難得用妾或奴家這類女子謙稱,聽得韓天遙麵皮緊了緊,看向十一的目光便有些怪異。
施銘遠更是不由地黑了黑臉,才道:“如今郡主想走,只怕誰也攔不住!”
此處鳳衛人數已遠超施銘遠帶來的禁軍。何況以朝顏郡主的身份,加上皇子宋與泓在此坐鎮,若無帝後旨意,再無人敢輕易與她有所衝突。
十一便道:“哦,施相說得有理。如此看來……這施家兄弟留著的確沒什麼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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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謀長纓在手(三)
她忽沖韓天遙奇異笑了笑,忽將捆縛得緊緊的施浩初拎起,自屋頂擲下。
眾人驚呼聲里,韓天遙已躍身而起,恰將十一擲下的施浩初接過,然後盯著手中滿頭滿臉都是鮮血的男子皺眉,再不知十一是何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