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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耳目眾多,宋昀原聽到了些消息,只是難辨真假,正待細問時,那邊小瓏兒已怏怏地走出來,問道:“濟王殿下,小觀什麼時候回來?”
宋與泓早知小觀遇難之事,聞言忙向後看時,正見秦南跟在她身後,欲言又止,神色侷促之極。
小瓏兒漂亮的五官已鬱郁地擠作一處,憤憤道:“秦大哥這笨蛋,居然一問三不知……”
“瓏……瓏姑娘,是……是三公子斷後護送我們離開,後來,後來……”
秦南額上已有大顆汗珠滾落,眼前仿佛又見到齊小觀重傷從身旁墜下大江的身影,以及被自己埋了的斷臂,對著小瓏兒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吃吃地再不敢說下去。
宋昀與宋與泓對視一眼,忽道:“郡主中毒,路師兄去尋解藥,小觀大約也要幫著去尋解藥吧?”
宋與泓正覺難以張口,聞言忙順著話頭道:“是……他們兵分兩路去尋解藥,小觀去的地方比較遠,可能就回來得晚些……對,咱們原以為路師兄那一路會撲空,小觀估計拿不到解藥不肯就回來,所以可能還會耽擱些日子。嗯,過些日子……過些日子,或許就回來了!”
他轉頭看向那邊綿綿夜雨,秦南也不禁走過去向黑夜裡張望,仿佛下一刻,那個灑落一身陽光的少年,真能負著溯雪劍,笑容明燦地向他們走過來。
耳邊雨打荷葉,細細的篤篤聲,似誰家的夜歸人,聲聲地叩著門。
間或有荷葉上的水珠蓄得滿了,禁受不住了,那原本高高托起的圓荷便裊裊地在雨中打個旋,“噗啦啦”的一聲,清脆脆地將一大汪水銀般的雨水傾落湖中。
那聲響,正如小瓏兒此刻清脆脆的抱怨。
她走到桌邊,解開她帶來的包袱,摸著裡面針腳細密熨燙平整的男子衣袍,努著嘴抱怨道:“我給他裁了兩套衣裳呢!從裡到外,都是我親手裁的,一針一線縫的……再不回來我不給他穿了!”
原以為有十一的地方,齊小觀一定是跟著,她才巴巴地將為他做的新衣帶來,準備獻寶似的拿給他看。可如今看著,暫時是沒人穿她帶來的新衣裳了。
宋與泓立於昏暗的廊下,忽不忍去瞧屋內那個連思念和憂愁都是那樣明媚的少女。
他該怎麼告訴她,她心上的那個人,再也沒機會穿上她親手做的新衣裳了……
秦南走到他近前,低問道:“殿下,這事……早晚瞞不住啊!”
宋與泓嘆道:“幸好,朝顏有救了!待朝顏復原,再緩緩地告訴她,到時有朝顏安慰著,應該會好些。”
宋昀立於一旁,忽向秦南道:“秦兄,可否請教一事?”
秦南忙道:“不敢當,世子請說。”
宋昀道:“我隱約聽說,施大公子在棗陽出事了,秦兄可知詳情?”
“這……”
秦南轉頭看向十一的方向,然後又看向宋與泓。
宋昀和瓊華園親近不假,可他和相府走得親近也不假。此事干係極大,若無人做主,秦南萬不敢向宋昀說太多。
宋與泓眼線不少,在秦南帶著十一艱難回京之時,便已得到施浩初出事的消息,待見了秦南問明詳細,早知必有蹊蹺。他自然不希望施浩初之死算到十一頭上,見宋昀此時問起,倒也正中下懷。畢竟此事難以分解,由宋昀那邊輾轉說出,總比十一自己去說明強。
他輕輕一笑,“昀弟深夜來此,的確也得帶些消息回去,否則只怕不好跟施相解釋。”
宋昀有些窘迫,目光悄然轉開,不肯與他相觸,只嘆道:“多謝兄長體諒!”
見宋與泓同意,秦南領著他們走到迴廊盡頭,遠遠離開小瓏兒等人,方道:“是聞博在酒宴下毒,毒倒了鳳衛兄弟。我們這桌卻只在給郡主的酒里下了毒,三公子領著我們下山時聞博並未追擊,但山下出現相府殺手。三公子以千秋索助我帶郡主逃去,他和杜晨以兩人之力攔截數十名殺手,便……”
他紅了眼圈,握緊拳沒有再說下去。
宋與泓提醒道:“秦南,昀弟在問你施浩初之事。聽聞那夜他也在回馬嶺遇害,是不是鳳衛的人在報仇?”
秦南搖頭,“郡主劇毒在身,我哪裡顧得上報仇?三公子、杜晨早被他們害了。還有其他兄弟,郡主中毒後就沒見他們出現過,多半也早被聞博那狗賊害了。若真有逃脫的,必定回京向殿下稟告,怎會至今杳無音訊?”
“也就是說,謀害施浩初的另有其人?”宋與泓嘆息,毫不掩飾自己的挑撥之意,“卻不知,當時回馬嶺上,除了鳳衛,還有什麼人有能耐傷到施浩初……”
誰不知,那時候的回馬嶺,正是忠勇軍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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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諜絕救絕殺(四)
穿廊的風挾著夜雨扑打過來,明明已是初夏氣候回溫的時節,宋昀還是覺得一陣寒意冰棱般直刺骨髓。
他抱了抱肩,才低嘆道:“我不明白,施公子雖恨朝顏郡主,可也跟韓家勢不兩立。真要對付郡主,殺手去就夠了,他武藝平平,跑去回馬嶺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