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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柳相遇害,施銘遠繼任為相,朝堂上下只求苟安,拿了柳翰舟的人頭去和議時,竟應了靺鞨人的要求,去掉了秦會“繆丑”的諡號。
各處岳王廟雖然還在,受朝堂動向影響,香火遂不如以往鼎盛。此處偏僻,岳王廟更是門庭寥落,甚是窄小。
齊小觀追上十一,笑道:“師姐,好歹先避避雨吧!”
宋與泓便也勒下馬,勉強壓住心頭不快,低聲道:“嗯,避避吧!只顧逞強,兵荒馬亂里淋.病了可如何是好?”
十一便向齊小觀道:“你帶大家去前面村子裡找地兒避雨吧!”
齊小觀怔了怔,只得道:“是!”
他的原意,想讓十一和宋與泓在廟中好好談談,他則在一旁開解開解,以那兩位從小兒的情分,再沒有說不開的事。但十一此時之意,明顯是想把他也支開。
齊小觀雖帶眾人離去,心下卻萬分不解,到底師姐要和宋與泓說什麼,竟連他也要迴避著。
難不成韓天遙被刺之事,真的牽涉到什麼說不得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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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十一、宋與泓入了岳王廟,宋與泓關上陳舊的門扇,從行囊中摸出一支小燭,看向十一。
十一便取出一根鎏金銀簪來,撥開簪頭,輕輕吹了幾吹,便有幽幽的火焰亮了起來。
原來那簪竟是一枚極精巧的火摺子。
二人素來親密,宋與泓一向知道她有此物,竟早料到她外出時必會帶在身邊,此時一個取燭,一個點燭,依然是往年的默契。
一時點亮小燭,依然有風雨從破敗的門窗間打入,吹得燭火搖曳不定。
與泓也不及四處察看,先用手掌攏住那點光亮,好容易尋著一個避風的牆角將小燭放好,便站起身替十一擰衣袍間的水。
十一面色已略和緩,低聲道:“沒事,我沒那麼嬌弱。”
宋與泓道:“便是你武藝再強,到底還是女孩兒家。從前落水生病的時候忘了?”
十一道:“偶爾病那麼一兩次,你要翻出來羅嗦多少回?”
宋與泓也不答,見她衣衫濕得厲害,轉身從行囊中翻出一件自己的衣袍,摸著並未淋濕,便遞給她,“把外袍換了。”
十一的行李卻在小觀等人的馬匹上。正在戰亂之中,四面皆敵,她到底不敢拿自己身體冒險,不過略一遲疑,便接過衣袍,待宋與泓別過臉去,立時更換了衣衫,才道:“好了。”
宋與泓這才轉過臉來,將她一打量,走到那邊向上面的岳王塑像行了一禮,撿起下方兩個舊蒲團到避風處拉十一坐了,自己坐到十一上風處替她擋住些冷意,方嘆道:“我原以為你會惱得連我的衣衫也不肯穿。”
十一道:“你也曉得我會惱你?”
宋與泓道:“自小兒的性子,認定了是非黑白便不容人分說。當年對寧獻太子都是這樣,何況對我?”
十一眉眼微冷,慍怒地睨向他,“你是說我一意孤行,不聽人勸解分辨?”
宋與泓道:“如今你便不信我。我吩咐得清清楚楚,段清揚需聽從路過之命行.事,他不可能對韓天遙下手,更不可能重傷路過!”
十一道:“嗯,於是你便說路過向韓天遙動的手?”
燭光雖昏暗,可十一的眸光卻越發地犀利,刺得人如坐針氈。宋與泓終是忍耐不住,低聲道:“朝顏,我真的敢肯定是路過。他應該……”
路過向來寡言少語,待人溫厚有禮,處事公允平和,尋常並看不出跟誰特別親近。但算來他和尹如薇認識也已很多年,且當年鳳衛掌管宮禁之際,時常能與尹如薇見面,應該關係匪淺,才肯聽從尹如薇的話暗害韓天遙。
可尹如薇卻是為了幫她夫婿除掉後患,方才讓路過幫忙斬草除根。縱然他厭惡尹如薇,難道他為去除十一疑心,一張口便將全心助他的尹如薇出賣?
宋與泓頓了頓,才繼續道:“自韓天遙離開,宋昀跟你越走越近,卻在那日告訴你施家派出殺手後,忽然不再踏足瓊華園,直到你出京那日親去晉王府找他,看似反目成仇,卻……卻將你從不離身的純鈞劍留給了他。想來……是宋昀為你暗傳消息的事被施銘遠發現了,你心下歉疚,卻故意示人以讎隙,以便離京後施家不再找他麻煩?你就不曾想過,是誰出賣了宋昀?”
十一的眸子倒映著搖曳燭光,又被時明時暗的電光照著,愈發看不清眼底的色彩。
她側頭看著窗外風雨,懶懶道:“你認為,是路師兄?”
宋與泓道:“除了他,我想不出別人。”
當日韓天遙雙目所中之毒,除了他們兩人,只有曾幫配藥的路過認識,也唯有他有可能將這秘密告訴尹如薇。
連這秘密都能說出去,自然不會去保守宋昀的秘密。
但十一已忍不住嘆道:“可惜,路師兄只知道我得到可靠消息,根本不知道是宋昀傳來的消息。知道此事之人,只有我,小觀,小瓏兒,還有……”
清瑩瑩的目光看向宋與泓。
不鋒銳,卻刺心。
宋與泓面龐驀地漲紅,“你……疑心是我泄露此事?”
十一淡淡道:“或者,是我太多疑。我記憶里,泓向來光明磊落,驕傲坦誠。若你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