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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外也有人回復,信安郡王入宮,同樣久久不曾出來。
入夜後宮門已閉,但若帝後臨時傳召大臣,也算不得出奇。
尤其如施銘遠這等股肱大臣議事,順路再傳召其他重臣也不奇怪。
但這些日子楚帝重病,正需早早休息,便有大事,雲皇后也該儘量白天處置。
若楚帝病情有變,濟王是皇子,十一是義女,都該是最先通知的。
便是有人想隱瞞,有雲皇后在,應該也沒人瞞得住,何況濟王妃尹如薇還留宿在宮裡。
秦南有些疑心,悄悄喚來雁山等人分析,一時摸不出頭緒。
子時過後,宮門再度打開,迎入飛奔而至的數騎人馬。
監視的鳳衛趕回稟告,卻說來人未穿官袍,夜深之際看不真,只是模糊看著,竟有幾分像是南安侯。
“南安侯!”
秦南面色變了幾變,卻已咬牙切齒。
雁山等已聽說跟隨十一前往北境相援南安侯的鳳衛出了意外,卻始終知之不詳,見狀愈加疑惑,問道:“若是南安侯,於咱們不是更好?待他出來,必定會將宮中情形一一說明。”
不說朝顏郡主當日救過韓天遙,不說這次再度放下病重的父皇為他前往北境,單說韓天遙出征前和郡主的情誼,他在瓊華園眾鳳衛眼中的地位,已快趕上和郡主青梅竹馬的濟王了。
人人都認為,南安侯是濟王的臂膀,與濟王、朝顏郡主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秦南一時也不知從何解釋,好一會兒才能道:“南安侯這人……恐怕信不得。咱們郡主若非被他所害,也不至於病成這樣。他去宮裡……一定另有內情!”
他再不敢耽擱,急急奔入綴錦軒,低喚小瓏兒。
小瓏兒丟下書,揉著惺松的睡眼匆匆奔出,問道:“秦大哥,怎麼了?”
秦南問:“郡主目前怎樣?”
小瓏兒道:“倒是一直臥著,只是輾轉反側的時候多,大約心裡有事吧?這會兒才安靜下來,應該是睡著了。”
秦南遲疑了下,到底說道:“你能不能進去跟郡主說一聲,就說韓天遙入宮了!”
“啊,侯爺回來了?”小瓏兒先是欣喜,然後驚訝,“現在?叫醒郡主告訴她侯爺回來了?”
秦南有些焦躁,“不是告訴她侯爺回來了,而是告訴她,韓天遙剛剛入宮了!雖未著官袍,看不大真,但十有八.九不會錯的。施相、信安郡王先前就入了宮,而濟王還不知在哪裡!”
小瓏兒還是懵懂,只隱約意識到可能發生了十一口中所說的“朝堂大事”,忙道:“那你們趕緊去找濟王啊!郡主身體虛弱著呢,難不成讓她這時候入宮見侯爺?”
何況,十一身上的蠱毒,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如脫籠猛虎般衝出,若再不能休養好,她便是武藝再高,內力再強,又該如何去抵擋!
秦南也犯愁,“也是,不曉得宮裡到底什麼情形。罷了,我派人去找濟王殿下,你這邊看著郡主情形再稟報。”
他頓了頓,有些忍不住,瞅著小瓏兒道:“瓏姑娘,那個南安侯……其實咱們郡主跟他真正相熟也沒多長時間,你雖從韓家出來,其實也不太了解他吧?”
小瓏兒愕然,“啊?”
對著小瓏兒那雙澄淨雙眼,秦南欲言又止,重重地一跺腳,捏緊拳大步走了出去。
小瓏兒沒來由地心慌起來,轉身再去看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
手指捏來捏去,指甲在掌心摳出了好多個月牙般的紅印。
齊小觀還沒回來,可據說他去的地方應該比較遠,晚回那麼三五天,或十天半個月的,應該都不奇怪吧?
只要她還在這裡,他必定會回來找她。
那邊十一咳了兩聲,纖瘦的手輕輕.撩.開帳幔,問道:“小瓏兒,剛誰來了?”
小瓏兒跳起來,忙奔過去笑道:“也沒什麼,就是剛剛秦大哥過來說,侯爺回來了!”
十一居然立刻悟過來,右手迅速伸出,握緊枕邊的畫影劍,問道:“韓天遙?終於出現了?”
小瓏兒未必理解十一為何用“出現”一詞來形容韓天遙,卻將十一的動作看得極清,甚至看得到她雪白瘦削的手背悄然騰起的淡青筋脈,竟不由地打了個寒戰,才道:“秦大哥說,派出去監視宮.內外動靜的鳳衛發現施相和信安郡王都入了宮,子時後又有人入宮,未著官袍,雖看不真,但咱們瓊華園的鳳衛時常見到侯爺,既說是侯爺,多半不會認錯。”
初夏的時節,十一還是覺得夜間涼得很。
仿佛有種骨子裡的涼,無聲無息地浸.潤滲透開來,竟比所中的蠱毒還要難以壓制。
她終於忍不住那涼意,起身下了chuang,踉蹌撲到那邊桌上,將劍拍下,抓過白天飲酒的半壇美酒,揭開封紙,仰脖便喝。
小瓏兒看著她比從前更加瘋狂的嗜酒行徑,已駭得呆住,好一會兒才吃吃道:“姐……姐姐,你虛弱成這樣,怎能喝酒?從前,你也應過侯爺……”
十一已將半壇酒一氣飲酒,“咣”地一聲將酒罈重重砸於地上,美麗雙目竟泛著赤紅之色,高聲怒喝道:“不要再在我跟前提他!從今以後,我跟他之間,你勢必只能選擇一個作為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