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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酒袋呢?”
“侯爺收了!”
“我的……劍呢?”
“也是侯爺……拿走了吧?”
十一清眸眯起,有顯而易見的怒氣翻湧。
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穿著褻.衣去找韓天遙理論,於是也只得先換上那套衣衫,然後要水洗漱。小瓏兒又遞上一個裝了幾樣簪釵的妝盒。
十一正從中擇了最簡潔的一支素銀簪子挽發時,小瓏兒在旁小心道:“夫人,昨天是聞大小.姐在路邊發現了你。她想扶你回來時,被你打折了腿。”
剛挽上去的發不覺間自簪上滑落,十一愕然,“我?”
小瓏兒道:“你還打侯爺來著……不過沒打著!”
十一再抬起手腕,仔細看時,尚見得隱約的青紫。
不只沒打著,還吃了虧吧?
韓天遙也許真的在門外站了一.夜。若她醉夢裡把小瓏兒當成仇人,穿著褻.衣一樣能扭斷那小脖頸。
***
十一走到韓天遙房裡時,他正一樣一樣地檢視著十一褡褳里的東西。
除了純鈞寶劍,十柄精緻小飛刀,便是些隨身舊衣,幾樣配酒的方子,若干散碎銀子。還有一個月白色的嶄新荷包,裡面放著整整齊齊一疊銀票,看數目正是他通過聞家向宋昀買芳菲院的銀兩。
十一離開聞家後,又去見過宋昀……
他凝視著那隻飄著竹葉氣息的荷包,好一會兒才覺出眼前多出一人。
抬眼之際,黑眸已禁不住亮了一亮。
十一正立於他前方,欣長身段裹著水碧色的襦裙,細.腰盈盈一握,高挑里有段天然的妍媚。夜間剛清洗過的長髮烏鴉鴉如細緞,鬆鬆地挽了個髻,很是清爽。倒是那面上那肌膚,依然黑黃粗陋,想來早上梳妝時又塗了藥。
尋常女子每日精妝巧飾,只恨不能將所有的瑕疵盡數掩去;她倒好,每日扮丑示人,也不怕辜負了上天那份厚賜。
何況這雙璀璨如星的眸子,她該怎樣去掩飾?
韓天遙黑眸已暖,唇角浮過明朗笑意,柔聲道:“你來了?”
十一與他相識兩年,卻也不曾如此近距離地細看他,更未見過他這樣的笑意,微微怔了怔,才道:“我來拿我的東西。”
韓天遙便取過旁邊一個秋香色包袱,打開,便見幾套女子衣飾並些脂粉簪釵等物。他將褡褳里的酒方、銀兩放入其中,又將那荷包持在手中看了兩眼,亦塞入其中,才將包袱推了過去。
十一皺眉,“我只要我的東西!我的劍,還有我的酒袋!”
韓天遙道:“你戒十天酒,我就還你!”
十一冷笑,“韓天遙,你得多狂妄,敢動我的東西來要脅我!”
韓天遙清清淡淡道:“你醉後打傷聞小雅,便是送官府,也得判個故意傷人罪吧?我不狂妄,我把你捆了送官如何?”
十一不覺漲紅了臉,“你!”
以她曾經的身份,可以自輕自賤,卻萬萬忍不得尋常獄卒牢頭的責罰羞辱。
韓天遙將純鈞寶劍搭在手中把.玩,說道:“或者,咱們再打個賭,賭你沒法從我手中奪走純鈞劍!若你贏了,你的東西自然如數奉還,打傷小雅之事也一筆勾銷,我恩將仇報冒犯你,也由你處置;若你輸了,十日之內,你需聽我安排!你敢不敢賭?”
這賭約明顯極不公平。韓天遙將自己都押上去,就只為賭十一能在未來十天聽他安排。
敢不敢?
十一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在羞辱自己。
素影一閃,她的手已抓向韓天遙手中的純鈞劍。
韓天遙右手收回寶劍,左手已化拳為掌,擊向十一手腕。
十一換招之時,韓天遙健偉的身形竟在屋中靈巧一翻,一腳踢向十一,另一腳卻把自己方才坐的凳子踹飛,磕於半敞的客房門扇上,恰將房門關緊,只留他們二人在屋子內騰挪縱躍,打鬥著搶奪寶劍。
十一尚有宿醉,身手不如以往輕捷,但也不是昨日那等大醉可比;何況客房窄小,對於身材相對瘦小的十一應該頗占地利。
她於武學一道素來自負,哪怕淪落至隱姓埋名亦不曾放下心底的傲氣。
韓天遙雖是名將之後,聲望不低,她當年就很是看輕,後來在韓家兩年,也未必怎樣放在眼裡。
直至花濃別院被滅,她救韓天遙逃出,屢歷險難,方知其心志身手遠出所料,卻絕不認為他能勝過自己。
但韓天遙高大健碩卻異常靈巧,躲閃反擊之際竟絲毫不遜色於她,且後勁綿長;倒是十一在十餘回合後漸覺心慌氣促,動作竟開始遲緩下來。
韓天遙覷著機會,一掌切於十一肩上,趁她吃痛趔趄之際,已出手如電,迅速擒住她右腕反剪身後,將她重重推至牆邊,將她壓於牆上,逼住她左臂左肩不能動彈,方寒聲問道:“十一,服不服?”
十一眸中如有烈火翻湧,眉間卻冰寒一片,冷冷地看著他並不答話。
韓天遙絲毫不為所動,掌上無聲加力,將她右臂向後掰去。
十一到底自幼嬌貴,劇痛傳來之際,便再忍耐不住,低低痛呼一聲,額上鼻尖都滲出了冷汗,那眸間的凌銳亦隨之黯淡下去。
韓天遙這才略略放鬆,繼續逼問:“十一,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