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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金珠財寶的箱子,和收藏書冊典籍的箱子,原就不一樣,何況又是束循點名要的東西,分辨起來並不困難。
但韓天遙竟沒有找到。
裝著書冊的那個箱子,是半空的,明顯少了許多。
他掩住劍柄上的明珠光亮,提起劍柄,其中一個木箱上敲了一記,飛快閃到暗處。
外面守衛聽到裡面動靜,嘀咕道:“莫不是要下大雨?這風也邪門,怎麼連帳篷里的箱子都吹翻了?”
另一人便道:“且瞧瞧去,別把封條摔沒了,以後少了啥咱們說不清楚。”
先前那人便應了,提了燈籠走進來。
韓天遙揮劍擊去,那人哼都沒哼一聲直倒下去,卻韓天遙拉住,輕輕放到地上。而那人手中燈籠也已落在他掌中,不過稍稍搖曳了下。
另一人隱約聽著些動靜,問道:“怎麼了?”
韓天遙也不說話,只拿劍柄又輕輕敲了敲木箱。
那守衛果然耐不住,探頭進來正要問時,韓天遙順勢一拉,已將他扯到跟前,龍淵劍寒光閃動,冷冰冰架到他脖頸。
守衛低頭看著倒地的同伴,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側目瞧著韓天遙淡漠的面孔,駭然道:“饒……饒命!”
韓天遙道:“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
正說著時,那邊已有人注意到這邊帳篷亮著燈籠,守衛卻不見了,高聲在問道:“老三,你們人呢?”
韓天遙的劍動了動,那守衛立時高聲答道:“沒……沒事。有箱子翻了,我們整理下。”
那邊便不響了。
韓天遙料得他們遲遲不出去,必會惹人疑心,遂將燈籠置於木箱上,挾持著那守衛從割破的缺口步出,竟抓著他直下陡坡,依然落於先前藏身之處。
那九公主金從蓉依然裹著衣衫靠山岩上,喝著韓天遙給她的酒禦寒。見韓天遙抓來一人,她也不驚訝,只將衣袍又拉了拉,努力掩住身體。
守衛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明知遇到了高手,只哆嗦著說道:“爺,大.爺,小人家中尚有父母妻兒要供養,從軍也是迫不得已,求大.爺饒命,饒命啊!”
論起從軍打仗,有幾個平民百姓是心甘情願的?
豪俠公子願意“賭勝馬蹄下,由來輕七尺”,尋常百姓只會感慨“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從古至今,不論哪朝哪代,有著怎樣的賢帝或暴君,犧牲的始終是底層最無辜的這些人。
韓天遙的劍低了低,聲音緩和了些,“那些押送的箱子裡,你們元帥是不是拿走了部分書冊?”
守衛忙點頭,“是,元帥帳中的謀士來取的,包了一大包帶過去。”
“都是書冊?”
“不只書冊,還拿走了一顆頭顱……”
“頭顱……”韓天遙意外,“束循怎會關注那顆頭顱?”
守衛道:“聽那謀士說,江南楚國若留著這人,指不定如今是怎樣的情形。算來這人也是個英雄。小人並不曉得這人是誰,但元帥似乎蠻看重,指定讓拿過去,說要見一見……見一見這人的首級。”
旁邊的金從蓉白著臉咒罵:“這些不要臉的惡狼!兩條腿的畜生!全無人性!全無人性!”
她必不知曉,二十餘年前柳相被害後,正是她的父輩依然堅持索要柳相的首級,楚國才掘墳破棺,割下他的頭顱飛送魏國。
韓天遙看她一眼,繼續問守衛束循住在何處,防守如何。那守衛看出韓天遙有饒他之意,倒也知無不言。
待大致問明,韓天遙將守衛外衣剝給金從蓉穿,又用腰帶將他捆住,向金從蓉道:“待會兒必有混亂,你若有力氣,可以趁混亂逃走;若沒力氣,越性在這裡多藏兩日,待他們撤了你再離開。”
金從蓉問:“你要去他們主帥的帳篷,拿那個什麼人的首級?”
韓天遙不答。
金從蓉眼睛卻越發亮得明烈,“可不可以把束循的首級也給摘了?”
韓天遙再不理她,轉身攀向陡坡,正待離開時,卻聽下方一聲悶.哼。
回頭看時,金從蓉執刀在手,已將那守衛砍倒,一腳踹下陡坡。
見韓天遙皺眉,她冷笑道:“他有妻兒麼?他若有老母妻兒,怎會欺凌我們?我剛快被他們折磨死,還聽到他在說想睡我呢!我死了的兄弟姐妹,自然也有他一份。”
韓天遙轉身離去,再不回顧。
不論是王孫公主,還是販夫走卒,生逢亂世,註定命如草芥,原不是他想干預便干預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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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早已籌謀妥當。待見到陳曠,韓天遙又與陳曠等鳳衛細細商議過,諸人立時分頭行動。
一個時辰後,東胡主帥營帳附近,忽然傳來一陣鼓譟,隨即有誰高喊道:“魏軍攻來了!魏軍攻來了!”
青城各處營帳多有通宵尋歡作樂的,但主帥營帳附近卻還安靜,此刻被人驚動,又發現數里外果然出現大量火把,且有火焰沖天,一時也分不出到底是民居還是營寨,也不由跟著緊張起來,便有人急急沖往主帳回稟。
束循匆忙披了胄甲趕出去查看時,韓天遙已趁亂混到主帳跟前。束循雖已走開,主帳附近尚有好些親兵護衛,見狀連忙阻攔時,韓天遙急急取了一封密函道:“虞將軍有緊急軍情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