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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安排,外面若有敵人來襲,他們可以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全身而退的機率也便大了許多。
於天賜忽失聲道:“這是……”
宋昀已經看出來了。
這男子便是韓天遙。
韓天遙來杭都未久,京中官員大多陌生,此時他身著宮中禁衛服色,面色塗黑,貼了鬍鬚,夜色里乍看著與大內禁衛中某位虞侯頗是相像。只是他身材高大,黑眸深邃,行止間有種與眾不同的峻潔傲岸。二人近處看時或許還會疑惑,但此時居高臨下,卻是先留意到他的身材氣度,然後才注意他的面容,竟立刻將他認了出來。
於天賜看韓天遙走進去,愣了片刻才笑起來,“施相本就說留著他終是禍患,不料今日自投羅網,極好!極好!”
忽覺身畔宋昀淡淡看著他,似乎面色有異,才覺自己興奮得有些失態,忙乾笑兩聲,說道:“事已至此,世子心中大約也明白得很。自兩年前京中相見,施相便一直欣賞世子,才遣我悉心教導;世子入京,即刻便被安排跟皇后相見,同樣亦是施相之謀。若非施相,皇上、皇后不會連那四名候選世子的宗室子弟都不見,當日便決定立公子為世子。”
宋昀眸光幽深如水,隨即清淺一笑,“先生引我入竹樓居住,以琴棋山色相陶冶性情,令我氣質溫潤文雅;又叫我改習王氏書法,多讀道家經書,連衣著都儘量清素……只是為了……讓我不僅容貌與寧獻太子相似,連才識氣度都漸漸與他相近?”
於天賜笑道:“自古天心難測,若非施相久在朝堂,深知帝後對寧獻太子的思念,真的很難如此順利!”
宋昀似又見到與十一分開那夜的湖水,似深似淺,緲不可測。
但他依舊笑得恬靜溫和,“施相高瞻遠矚,實非常人所及!”
那位穩居相位近二十年的大楚宰相,只怕想得比他所能想像的還要深遠許多。
他是施相所能擇到的最好棋子,溫和謙遜,家世寒微,朝中無人依傍,卻最有可能一步登天。
外面廝殺聲起時,宋昀低下頭,捧一盞芳香的茶。
竹樓在雜沓的腳步聲和生死之間的慘叫里顫抖,他捧茶的手卻很穩定,再不肯流露半分怯弱或退縮。
來路已斷。
不進,則退。
他依著那個十四歲女孩的話,努力把天地塗亮,把未來畫成彩色。
卻不知,他當他走到他能走到的最光明最燦亮的高峰,還有沒有那女子向他含情顧盼,眸光璀璨如星,唇邊笑意微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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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天遙、齊小觀已陷入包圍圈。
他們行.事已經很小心,先前幾日便在小隱園附近日夜監視,出發前更將周圍細細探查過,基本確定了園內大致人數,確認周圍並無伏兵。只要他們速戰速決,能在半個時辰內救人並撤走,便是有禁軍聞訊趕來也追不上了。
他們本是打算假傳皇后懿旨,將路過直接提走。韓天遙因對方驗看文書後,立刻便將他們放入,反而暗起疑心,進去提人前先作安排,將幾處要道先行占據。
但他們沒能料到,園內竟另有通路引來伏兵,且是真正的皇宮禁衛!
留在外面本該首尾呼應的勇士發現不對,急忙發聲示警時,小隱園內已衝出數倍於己的大內禁衛,將他們沖作兩截,分別包圍堵殺。
韓天遙、齊小觀俱是高手,可大內禁衛也不弱,且小隱園的守衛趁著換班之際早已換作了施銘遠暗中安排的高手。看著人數沒有增加,可實力不容小覷。
纏住韓天遙的人里,就有先前紹城交過手的厲奇人。為瞞人耳目,他竟把鬚髮皆染作黑色,此時正笑道:“韓天遙,上回是你把我追得落荒而逃,這回換我把你殺得落花流水,可算公平?與相爺作對,這下場,早該在你預料之中吧?”
韓天遙執了龍淵劍在手,連挽數道劍花將他逼退,方冷淡道:“哦!那且看你本事吧!”
這時,那邊台階上忽有人高喝道:“齊小觀帶人冒充官衛,矯旨行.事,立刻都給本相抓了!若敢負隅抵抗,可當場格殺!”
數支松油大火把燎起,擁出一個身著緋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身材矮胖,眉眼卻還清秀斯文,三綹黑須垂於胸前,更顯雍貴氣度。
齊小觀亦是見過風雨的,眼見陷入重圍,也不見太過緊張,正招呼韓天遙設法突圍,待扭頭見得此人,頓時兩眼冒火,連眼珠子都似泛出.血色來,直衝那人叫道:“奸相,你賣.國求榮,陷害忠良,還敢顛倒是非黑白!”
那人竟是大楚宰相施銘遠!
韓天遙喚道:“小觀!”
齊小觀卻理都不理,劍氣揚處,竟顧不得突圍,直往施銘遠那個方向襲去。
他的身手雖高,無奈周圍俱是敵手,一時根本穿不過去,更不防有人早已暗中盯上他,只窺著他憤怒分神之際出手,數柄暗鏢奔襲而去。
韓天遙眼睛餘光瞥到,高聲提醒之際已是不及,齊小觀竟中了一鏢後才察覺有人偷襲,劍影縱橫處已迅速將餘下飛鏢打下,順手摸.到扎於自己後背的鏢,向後一甩……
快,狠,准,正將偷襲之人射倒當地,頗有十一行動之際的迅猛利落,只是及不上十一的決絕狠厲。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