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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池護送聶聽嵐這些日子,聽她敘起過少時和南安侯的往事,又知她夫婿已被鳳衛報復殺害,早生惻隱之心,加上聶聽嵐容貌清麗,舉手投足溫柔端雅,更是憐惜,這一路便很是照應。
而韓天遙喝了口茶,已不緊不慢地問向趙池:“濟王來過了?”
趙池點頭,“按理侯爺行蹤很是隱蔽,他不該找到這邊。”
韓天遙淡淡一笑,“以濟王之耳目,必定早已知曉我回京。到現在才找到我大致所在的位置,可見他素日也不大在這些事上用心。”
又或者,這些事他原可以依賴鳳衛去辦,不必另外費心?
趙池道:“他猜到必和聞家有關,故而去找了聞彥聞二哥。聞二哥自然一問三不知,推得乾乾淨淨。但濟王根本不信,卻叫聞二哥傳口訊給你,說他誠然對不住韓家,但你這樣對待朝顏郡主和她的鳳衛,同樣萬分對不住郡主。還說你對郡主比他對韓家更要歹毒千百倍,若不能給郡主一個交待,他不會放過你。”
“我歹毒?”韓天遙微哂,“他放著宮.內外那許多事不管,特地跑出城來尋我,就為了讓我給朝顏郡主一個交待?”
趙池道:“好像是。以前倒從不知曉,這位濟王殿下竟會這麼意氣用事!算來還是晉王世子寬仁友愛,心胸豁達。”
聶聽嵐在旁嘆道:“濟王行.事素來任性。從前還曾和寧獻太子爭執,一怒將寧獻太子都推落水中,不但累得寧獻太子大病,自己也差點被處死。人都猜他是不是肖想太子之位,可我後來細細打聽過,他其實只是因為寧獻太子逼.迫他放棄朝顏而已!他為朝顏郡主痴狂,早不是一日兩日了!”
韓天遙的手指不覺又拂上琴弦,眼前依稀便是綴瓊軒那伊人垂眸撥琴,在暗香疏影幽幽而奏,用截然不同於平時的那種溫潤柔美,伴他奏一曲《醉生夢死》……
她從不缺愛她的人,她缺的只是可以走到她心裡的人。
他應該已漸漸走到她心裡,可到底還比不了濟王青梅竹馬的深情厚誼……
如今,更該被濟王比下去了吧?
韓天遙無聲地吸了口氣,問道:“朝顏郡主的確已經安然回宮了?”
趙池道:“是,比濟王、晉王世子晚了一天回京,下午便入宮請安,應該不妨事。”
聶聽嵐嘆道:“雖不妨事,到底吃了大虧。最頭疼的是,齊三公子因此沒了。若將此事怨到侯爺頭上,以朝顏郡主的個性,不會就此罷手。”
趙池忙道:“可我聽說侯爺的原意,只是想將他們暫時軟禁於忠勇軍,不讓他們回京相助濟王。是齊小觀執意帶郡主離開,才會遭遇施家伏擊。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也只該找施家。何況……何況……施大公子不是已被他們殺害?這仇恨應該算是兩清了吧?”
聶聽嵐蹙眉含愁,“若非侯爺密令下.藥,他們那麼多人,怎會被相府的殺手暗算到?鳳衛多是武夫,且個性多和朝顏郡主相若,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必會記恨侯爺。”
韓天遙默然片刻,方道:“聽聞朝顏郡主被秦南帶走後,好些日子都沒有消息。後來濟王和晉王世子不顧京中局勢先後離京,並出現在毓秀小榭……可見她當時應該出了狀況。我這邊才聽說是她在那裡,隨即就聽聞她回京,前後不過兩三日工夫……卻不知那時她遭遇了什麼事。”
趙池道:“朝顏郡主武藝高強,來去如風,但這次回京卻是乘的馬車,且行得不快,估計還是身體出了問題,——不是重病,就是重傷,但只是一時驚險,濟王和晉王世子看著她沒事了,自然也就很快回京了。”
韓天遙不答,鎖緊的眉下,黑眸深若幽潭,再看不出其中隱藏著多少的暗流漩渦。
聶聽嵐細察他神色,取茶壺為韓天遙斟著茶,緩緩道:“我倒覺得不像重病或重傷。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若是重病或重傷,應該沒那麼快好。”
韓天遙抬眸,“那你覺得呢?”
聶聽嵐思索道:“相府的殺手裡,似乎有好幾個擅長用毒的。你可記得,當日小隱園時,便有人以毒傷了齊三公子?我猜,朝顏郡主是不是在被相府殺手追擊之際中了毒?那時鳳衛的人已被聞大哥迷倒困住,朝顏一時尋不到解藥,自然驚險。後來濟王去了,似也無計可施,但晉王世子只在毓秀小榭待了一.夜,朝顏立刻好了。想來晉王世子玲瓏聰慧,和相府中人多有交往,找機會從相府覓到解藥送給朝顏郡主了。”
趙池不由連連點頭,“這麼看來,便解釋得通了……若是中毒,只要解藥對症,復原會很快……郡主如今能入宮請安,可見已安然無恙。”
聶聽嵐亦柔聲而笑,“正是這話,所以天遙你完全不必擔心朝顏郡主。若實在放不下心時,我可代你一行,去和她說明誤會。”
“不必了!”
韓天遙看著茶盞,“杭都近來不會太平。你既然身子不適,我讓人先將你送往紹城休養吧!”
聶聽嵐一呆,不覺抿緊唇,“我說過,我沒事。”
“你不用強撐。”
韓天遙深深看他一眼,手指叩向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