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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璃華微笑道:“舅舅又多心了!皇上本來要自己預備冊封貴妃之事,只因我想著,太后年事已高,皇上終究也得學著些怎麼處理朝政,所以才將這事攬了過來,建議皇上無事多看看往年奏章,多向年長有德的大臣請教請教,他這才每日用了些心思在朝政上。便是朝中有舅舅主持大局,凡事不用太過費心,也需多學多思,免得日後應答之際不知所云,貽笑大方。”
施銘遠哼了一聲,“皇上聰明得緊,又怎會貽笑大方?倒是柳朝顏一入宮,他似乎反跟她生疏了?聽聞他雖兩三日間去一次清宸宮,卻也不曾留宿過。往日.她住在瓊華園,聽說皇上尋著機會便去瞧她,連與你新婚都不忘天天跑向瓊華園。”
謝璃華明眸轉動,“或許,是得到了便沒那麼珍惜吧?且柳朝顏容貌受損,的確不如從前美貌。何況那幾日.他冷落了我,我反而為他冊妃之事奔忙,他也不是那等不領情的人,自然會向著我些。”
施銘遠聽這言語,便知宋昀待甥女應該很是不錯,心下便寬慰不少;轉而想起宋昀近來雖有所舉措,但對他敬重依舊,即便雲太后有時因不適未曾上朝,朝中大事也大多先問過他的意見,並不自作主張,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只又仔細叮囑了,讓她萬萬留心清宸宮的動靜,若有異樣即刻傳訊相府云云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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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妃典禮不比冊後典禮繁複,但也有一套程序。先由皇帝叩告太廟,再回宮受百官朝拜,宣讀冊封詔書,遣使者送入貴妃宮中,貴妃拜受詔書,送使者離開,隨即便需換貴妃冠服,隨皇后謁告先帝,再拜謝帝後。
值得一提的是,禮部所擬的詔書上,十一的姓氏改回了她原來的柳姓。
據說,是兩名為宋昀講學的大臣提出,朝顏郡主之生父雖是罪臣,但為柳家留下血脈,卻是先帝意思,且在遺詔說得很明白,該依照先帝旨意認祖歸宗。
雲太后聽得宋昀回稟,倒也不曾駁回,只是神色更加悒鬱不歡,十一受封后前去拜望,她都不曾有多少笑顏。
十一久在宮中,嫻於禮數,冊妃當日一整套禮數下來,倒也無可挑剔。
因宋昀如她所願開始關注朝政,她也配合著布署行動。只是接二連三的變故之後,她的身體竟似差了許多,近來飲酒雖然少了些,精神依然不濟。
這一日算是她的大日子,宋昀自然得住於清宸宮。
十一坐於壓著紅棗、蓮子、桂圓、花生等吉祥果子的被褥上,以一貫的懶意洋洋看著那對跳動的龍鳳花燭,眼底已有止不住的疲倦之色。
宋昀屏退眾人,取過倒好的兩盅酒,走到十一身畔,靜靜凝視她片刻,然後將其中一盅遞過去。
十一今日難得沒喝酒,見狀隨手接過正待喝時,卻正看到宋昀唇邊笑意已轉苦澀。
她猛地悟過來,“合卺酒?”
宋昀黑眸深深,苦笑道:“若你當作尋常的酒喝著,也成。我也知……你其實並不是真心入宮為妃。”
十一笑了笑,“不論是不是真心,我到底入了宮,皇上也算圓滿了心愿,又有何不好?”
宋昀道:“說得似乎有道理。可為什麼我那麼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似乎就這樣納了你,你不甘不願,我也不甘不願?”
十一微笑道:“別說當了皇帝,便是當了天帝,也未必能事事遂心。所謂人世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等不如意事的事多了,也就習慣了!”
宋昀瞅她,“你就沒什麼好聽的話說來聽聽?”
十一側頭細想,然後道:“想到了!等阿昀能像一位真正的有為君主屹立於朝堂之上,乾綱獨斷,俯視眾生,我便可放下心來,日日杜康相伴,沉醉酒鄉,再無後顧之憂,該是何等開懷!”
宋昀嘆道:“柳兒,我聽得一點都不開懷!”
他飲了自己手中那盅酒,又取過十一手中那盅酒,也飲盡了,將酒盅放回原處,舒了個懶腰,
“既然都不開懷,就不必喝了,等咱們開懷時再一起喝吧!”
十一倒也訝異,旋即輕笑道:“嗯,一起喝的機會盡有。只是皇上肩上擔負的責任大,別學我不時喝得醉醺醺就好。”
宋昀凝視她這些天愈發憔悴的面容,柔聲道:“我自然不會喝得醉醺醺,但你也別動輒喝醉。你可曉得你最近面色難看成什麼樣了?”
十一摸.摸自己的臉,“反正我自己也看不到,難看又何妨?何況很多人應該很樂意我越來越難看。阿昀你多看幾眼,也會覺得我這人實在平平無奇,長得難看,脾氣還大,指不定便把我拋到腦後,從此過得還舒心些!”
宋昀“噗”地笑了,轉身將那邊的軟榻挪過來,從chuang榻上拉過一條薄毯搭在自己身上,徑臥上軟榻,才道:“其實看了你這許多日子,老早就覺得柳兒你的確平平無奇了!”
十一看他在軟榻臥下,倒也微微驚訝,只笑道:“哦!看多了總會看厭。”
宋昀道:“倒不是看厭了,而是你壓根兒沒把我放心上,只怕都不曾把我當男人看待過。醉意醺醺,不修邊幅,不僅不去掩飾面上的傷痕,還把自己搞得枯槁如鬼……便是天仙下凡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柳兒,讓你入宮,當真就這麼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