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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早不是自己的女人了。
她已是宋昀的妃子,懷著宋昀的骨肉,然後為宋與泓站到他跟前與他對峙、談判,完全把他當作了對手,甚至敵人。
他瞅了她一眼,握過腰間的酒壺,欲待痛飲,又悄然鬆開。
十一這時才悟過來,心頭似有什麼裂開般又疼又苦。
眼前這個心機深沉甚至陰毒的男子,無疑也曾將她當作他的女人,甚至在她遠未打算接受他時,便願意替她擋下風雨。
當日,在漁浦鎮的客棧里,韓天遙尋到大醉的十一,與她大打一架,卻向她許諾,“不論我韓天遙是英雄豪傑,還是無膽鼠輩,我都會護你保住一方清靜天地,直到……我無力護你,我會提前告訴你,讓你離開。”
那時,她還未必視他為英雄,卻終於知曉,他的確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韓天遙……”
十一的聲音有些啞,氣勢也隨之弱了下來,“無論如何,請給濟王機會,讓他自己來處置湖州之事。本是他憑濟王府之力可以做到的事,何必你來多造殺孽?”
韓天遙嘆道:“名動天下的朝顏郡主,勸滿手鮮血的軍中大將少造殺孽?你確定你不是過來跟我開玩笑的嗎?”
十一垂眸,瞧向自己的手。
五指潔白如玉,纖巧如蔥,潔淨若一塵不染。
可這些年她手上所沾染的血腥,不會比任何人少。
處於是非地,都乃是非人。
同樣的,宋與泓手上也不乾淨。
說什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到底無法掩蓋家國大義下的私心己欲。
走到今日,不論於公於私,韓天遙做得都不能算錯,——甚至可以說,這一步一步,他走得太成功了。
一敗塗地的是宋與泓。
也許,也是十一。
她不得不低嘆一聲,說道:“那麼,算我求你,求你放過宋與泓,如何?”
韓天遙眯了眼瞧她。
十一很不習慣他審視般的目光。
她有些心悸,深深吸了一口氣,方道:“不需你做更多,只要你天明之前不出兵即可。”
韓天遙雙手按緊書案,手背青筋浮起,隱隱地跳動。
他忽冷沉地開口,“當日我好像也請求過你給我機會,給你我未來一個機會,卻不知你可曾答應我?在你要求我向你跪拜,行臣下之禮後,你憑什麼認為,我還得給你情面,去放過我的仇人?”
十一瞅著他,唇角慢慢揚起一貫的懶散笑意,“果然心心念念還記恨著這個……這樣吧,你給我磕過幾個頭,我磕還給你,如何?”
她果然站起身來,離開軟席,在一旁冷硬的地面端端正正跪倒,磕下頭去。
已經九個月的
身子,極沉,那腰便根本彎不下去。她需將身子傾到很遠的前方,才能將手扶到地面,向他叩下身去。
韓天遙聽得到她隱忍著不適的喘息。
他僵著身子,看她跪直身,不顧額上細密的汗珠,再次吃力地俯身,叩還他的恥辱。
這樣的情形,如此地荒謬,如此地悲哀,如此地令人絕望。
心心念念想要的,並不是這樣,從來不是。
仿佛有什麼越來越遠,越來越空,於是他便忍不住想離得近些,想將那空白填補些。
十一第三次叩首時,韓天遙驀地伸出手來,將她用力一拉。
十一傾下的身體原就支撐得極勉強,被他一拉之下頓時失衡。
她呻.吟之際,猶未及掙扎,他已將她拖到自己身畔,黑濃如墨的眼眸盯著她,竟分辨不出是恨是愧還是怒。
猝不及防間,十一隻覺腹部在大力之下也已受了衝擊,顧不得細辨他的用意,先將抬臂將腹部護住,暗將一柄飛刀握於手中,才含笑看向他,說道:“南安侯,我都給你還禮了,你還待如何?”
韓天遙捏著她的肩,原不曾想過待要如何,聽她喚得如此陌生,頓時惡氣上涌,喝道:“我待如何,你便又能如何?”
他近乎粗暴地將她拖入懷中,一俯身將她吻住。
“你……”
突然仰臥的姿勢令腹部受壓,胎兒似也覺出不適,蹬得格外用力。
十一透不過氣,欲要掙開,韓天遙愈不肯罷手,將她肩臂捏得更緊。
她的身體僵硬,紅唇冷涼,有著明顯的抗拒之意,但她的氣息依然清甜芬芳,一如多少次夢中所思所想所憶……卻再不曾為他所擁有!
多少個日夜,憤恨和羞惱堆積翻湧,再被無聲無息地隱忍壓下。
但這一刻,他已不想再忍耐。
他一直以為她是他的女人,即便分開這麼久,即便她已另嫁他人,他似乎都不曾拋開這個念頭。
可如今,她懷著一個男人的孩子,為另一個男人向他求情,曾經清瑩嫵媚的眼眸分明是陌生的戒備,動作間的抗拒更是不斷地在提醒他,她已不是他的女人,早已不是他的女人……
宋昀,宋與泓,犯下再多的過錯,做下再多的失德之事,她都能寬容以待;獨他一著行錯,她毫不猶豫地將他打至萬劫不復。
他再不敢一廂情願地認為,他會是她心中怎樣與眾不同的存在,卻再不甘心這樣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