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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韓天遙隔了許久,才輕輕道了一句:“十一,酒多傷身。”
他的聲音在紗燈朦朧的光線下聽起來很柔和,倒叫十一怔了怔,握著酒袋一時沒說話。
狸花貓端莊地坐於小瓏兒腳邊,綠幽幽的眼睛盯著他們,鼻孔朝上翕動片刻,在血腥味和藥香、酒香混合的氣息里,並未聞出絲毫它熱愛的魚香,頓時大失所望,打了個呵欠,腆著吃撐的肚子臥下睡覺。
睡夢裡,大約想起被它藏起的半條魚,它“喵喵”叫了兩聲,居然甚是嬌憨柔和。
韓天遙聞了**的酒香,忽覺傲嬌的狸花貓比它的主人可愛千百倍。
竹素質幽心(十)
十一計算得的確很準,他們果然正好在天亮剛開城門不久便入了紹城,然後順利去了聞府。
宋昀很謹慎,距離聞府尚有一段距離,便過來與他們商議,要不要先去問下動靜。
韓天遙待要請宋昀前去觀望,十一忽道:“我去瞧瞧。”
她跳下車,越過宋昀身畔滿面不豫的於天賜,大踏步行了過去。
宋昀不放心,正要跟過去瞧時,隨他奔波了一整夜的於天賜已攔住他,諫道:“公子,你救了他們,又將他們送到此處,已是仁至義盡,沒必要再將自己繼續卷進去。”
於天賜頓了頓,低聲道:“這事兒也不是公子所能干預。一個不好,前程盡毀,粉身碎骨!”
宋昀抬眼,正瞧見十一已在和閽者說話。她衣著粗疏,模樣尋常,那閽者的神色間頗有不屑輕忽之意。
宋昀不覺皺眉,忽拂過於天賜的手,快步行了過去。
他的衣著也不出挑,但氣質雅貴溫潤,閽者總算不敢小瞧,方才認真答道:“已經和這位姑娘說了,我家二爺不在家。昨日有人持了二爺友人的信物前來求見,二爺當即帶人匆匆出府,到現在還沒回府呢!”
十一未等閽者說完,已經返身往馬車行去。
她向韓天遙道:“恭喜你,聞彥這朋友夠義氣,得了你消息,連夜奔越山救你去了!”
也就是說,韓天遙等人趕來之際,聞彥正連夜趕去相會,正與他們一行擦肩而過。主人不在,下人不明內情,固然不敢收留韓天遙,韓天遙也不敢輕易便住進去。
算來,這一回的確是十一多疑。於天賜雖然百般阻攔,宋昀派出的人卻很盡職地趕到聞家通知了聞彥。
但十一併未因此顯出半分歉疚,仰脖飲盡酒袋最後一滴酒,問向那邊黑著臉的於天賜,“於先生,紹城誰家的女兒紅最好?”
於天賜*答道:“不知道!”
雖然一路勞頓,但韓天遙到底素來強健,在車上臥了**,精神又恢復不少,聞言便道:“東城的李氏酒坊,北城的柳園酒肆,釀的女兒紅都不錯。”
於天賜看著那邊返身行來的宋昀,忽笑了笑,“不如……我們將二位送到李氏酒坊或柳園酒肆去?聽聞十一夫人隨身盤纏不少,想來可以在那邊醉生夢死好一陣了!”
越山那座竹樓,不過是宋昀的別院。他顯然在紹城另有居處,於天賜擺明了不想韓天遙等去,不想再和他們有所牽扯罷了。
十一踢了踢倨傲打量四周的狸花貓,笑道:“醉生夢死……甚好,甚好!花花,以後陪我喝酒,天天醉生夢死可好?”
狸花貓半解不解地看著主人,然後弓起腰來,衝著於天賜苦大仇深地低吼一聲,已是顯而易見的敵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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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被屏蔽的倆字是“一.夜”,“韓天遙聞了一.夜的酒香”。好像之前還有兩處,屏蔽的分別是“呻.吟”和“風.流”。妹紙們假日快樂!
竹素質幽心(十一)
宋昀已走到近前,聽得一句半句,不由皺眉。
他正待說話時,韓天遙忽道:“李氏酒坊或柳園酒肆雖好,但我在另一個地方喝過更好的酒。”
微微側過頭,他對著十一的方向,“或許,我們可以去那裡?”
他的話語是一慣的低沉平靜,卻明顯是慎重的商議口吻。
十一散漫的眉眼便冷下來,粗陋的面容如浮了層雪色的霜。她淡漠地盯著韓天遙,並不接話。
韓天遙目不能視,卻已覺出她的冷漠和抗拒,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蹙,很快恢復淡然。
只是袖中的手已攢握成拳,無聲捏緊。
從未想過有一天,竟能被人無視得如此徹底,那人還是他名義上的妾……
小瓏兒伸了伸腦袋,想說話,到底還能看出十一的冷漠和韓天遙的尷尬,又縮回了脖子。
狸花貓也伸了伸腦袋,當空嗅了嗅,發現主人和宋昀都是空手而返,也縮回了脖子。它攏著毛光水滑的兩隻前爪,高貴冷艷地看著連魚都找不回來的主人。
不過,完全陌生的環境下,它難得地沒有表現出它的睥睨和不屑來。
宋昀走到十一跟前,待要說話時,於天賜已道:“公子,望三思而後行!那是佟家,不是宋家!便是夫人,只怕也會因此為難。”
宋昀那雅秀的面容頓時浮上躊躇和尷尬,白淨的面龐浮上淺淺的緋色。
韓天遙眉峰微挑,“不是宋家?”
於天賜道:“公子自幼失怙,夫人孤身撫育幼子不便,遂帶他回了娘家……如今,公子正是寄居於舅父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