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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天遙、聞彥送來的謝禮不薄,佟和將他們送走後一一檢視,早已喜笑顏開,自己留了兩封銀子和綢緞布帛等物,剩的便交給妹妹收起,“若外甥娶妻或再進京時,必定還要花銷。便是越山那棟竹樓,開銷也不少,光他那點例銀,想來是不夠的。”
宗室子弟逢年過節都有錢物可領,不過越是疏屬,越是簡薄,並不足以維持一家用度。
佟夫人正是無以為繼,方才返回娘家,依傍哥嫂過活。此時聽得哥哥發話,自然無不依從。
宋昀再提要回越山靜心讀書時,佟和心下正喜,當即應了,又道:“凡事多聽於先生的話,指不定真能平步青雲!聞家那姑娘不錯,咱們且再看看,若她真的有那份心,南安侯再肯從中撮合,或許還真能替你攀上一門好親事!”
宋昀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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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啟程前往越山時,宋昀帶了一隻小小的三色花貓,先繞道去了芳菲院。
十一果然離開了;十一說過會去越山竹樓暫住。也許她會去竹樓找他,但也可能,她會先回芳菲院看看。她應該很少來紹城,能落腳的地方不多。
芳菲院已經賣了,但買主看來並不心急,也許沒那麼快會進去。
宋昀將馬車遠遠停住,徒步走到芳菲院前觀望時,已看到幾張熟面孔。那些人里有認識他的,也急忙上前見禮。
果然是聞府的人。
宋昀看他們行止,不似在搬東西,倒似在修葺屋宇,不覺驚疑,“這院子……柳姑娘應該已經賣了吧?”
那聞府之人忙笑道:“柳姑娘?是十一夫人吧?聽聞十一夫人鬧彆扭才賣了,南安侯早就跟咱們二爺說了,不論貴賤,都先買下來……如今南安侯即將進京,吩咐將這屋子收拾了,原樣封鎖好,日後再返紹城時,偶爾可以過來住兩日呢!”
“……”
宋昀沉默片刻,道謝而退。
他原不擅經營俗務,賣房之事交給於天賜處置,再不知買房之人竟是聞家。怪不得即便芳菲院出了人命案子,買家都不曾反悔,原來只是韓天遙不想十一將房屋賣掉而已。
手中的花貓尚是一隻小奶貓,花紋雖美,卻瘦弱得毛髮蒼豎。它低弱地“喵喵”叫著,爪子搭在他的袖子上,惶惶地睜大棕黃的眼睛向外觀望。
馬車前,於天賜不耐煩地坐在馬上,不時向車內瞪上兩眼。
宋昀隱隱聞得酒香,心念一動,忙快步走過去,掀開車簾,已禁不住叫出聲來:“柳姑娘!”
十一正倚在車內飲酒,眼底微見迷離,見得他來,頓時揚開笑意,伸手將他拉上車來。
宋昀又驚又喜,低頭瞧自己帶上車的那壇五十年女兒紅已經被打開,便知是她忍不了酒癮,早已倒來喝了。但他離開才一會兒,她便是喝也喝不了多少。瞧她醉意沉酣的模樣,必定先前已飲了酒。
聽聞她前晚便已離開聞府,莫非從那時候起,她便在醉鄉度日?
如此一想,宋昀只覺心中一揪,幾乎不曾考慮,便奪過她的酒碗,低低道:“柳姑娘,別喝了!”
十一怔了怔,抬眼看向他蹙起的眉,便笑了笑,“好,不喝了!”
她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嘆道:“我好像真的喝多了,一直頭疼。”
宋昀道:“那闔上眼睛休息休息吧!”
十一道:“好!”
車已轔轔而行,徑奔城外而去。外面有於天賜帶了兩名從人相隨,不時咳嗽兩聲,以示不滿。
十一便嘆道:“阿昀,你那位於先生,是不是嗓子不好?看來得吃藥了!”
於天賜在外面便再也咳不出來。
宋昀見十一身形微晃,將她輕輕一攬,說道:“柳姑娘,若是困了,便臥下睡一會兒?”
十一應了,竟真的臥下,亂蓬蓬的腦袋枕到了宋昀腿上。
宋昀忽然間便僵住,抬起雙臂小心地看著她,聽她輾轉低吟,才敢伸出手來,輕輕將她身子向內攏住,以免她在醉夢裡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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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隨願溺心(三)
看她兀自痛苦皺眉,宋昀將雙手按上她的太陽**,替她緩緩地揉著。
十一宿醉的頭疼便略略舒緩。她眸睜一線,泛紅的眼圈凝望著他,漸漸浮上瀲灩水光。
“宋……宋昀……郎”
她喑啞地喚,明明在喚他,又似在喚著什麼別的人,滿是壓抑不住的酸楚和疼痛鉲。
宋昀低眸瞧她,柔聲問:“我在。怎……怎麼了?”
十一沒有回答,忽伸臂,攬住他的腰。她瘦削的肩背在抽泣里聳動,溫熱的濕.潤便隔了衣物慢慢地熨向宋昀。
宋昀驚慌,忙抱住她,低低道:“柳姑娘,柳姑娘……”
他待要安慰,卻發現再怎樣的錦口繡心,也說不出半點切實的安慰話語。
眼底忽然就是六年前那種灰濛濛毫無色彩的天,卻不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因為身畔的這女子,曾帶給他無限色彩的女子。
他有種無力感,只得用他執慣書卷的手將她擁緊,擁得極緊。
仿佛,這樣便可將他微弱的力量和滿懷的安慰傳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