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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切的說,那把琴是楚帝跟雲皇后的定情信物。
朝顏覬覦過許久,但考慮到太古遺音對帝後的特殊意義,到底不敢張口去要。
宋與詢雖是太子,到底並非親生,同樣諸多顧忌,自然也不便去要。
但他被朝顏冷落得久了,聞言反而黑眸一亮,“朝顏,你喜歡?”
朝顏漫不經心道:“喜歡。”
轉身離開東宮時,宋與泓已冒著雪在宮門外候著,還順手將自己的衣袍解了,披到她身上。
宋與泓問:“方才好像聽到了琴聲。你跟與詢哥哥彈琴了?”
朝顏道:“沒,只聽他彈了一曲。靡靡之音,沒什麼好聽的。走,咱們喝酒去!”
“啊,又喝酒?”
“去不去?”
“去!這麼冷的天,喝點酒正好暖暖身子!”
宋與泓將她的手送到自己唇邊呵了兩下熱氣,握在手中拉起她便跑。
朝顏心情便好了許多,笑著跟他一起奔跑,說道:“咱們快走,快走!”
恍惚見到東宮門口有人影晃動,她笑意不減,眼睛餘光瞥了一眼,才發現竟然是宋與詢。
她明明顧自走了,再不知宋與詢是幾時跟出來的。
他望著他們,望著他們交握的雙手,面色竟如月色般蒼白。
寒風蕭索,有硃砂梅瓣瓣跌落,點點胭脂紅在雪地無望地飄泊,打到了他的身上。
朝顏腳下並未有絲毫停頓。
如此軟弱柔懦的大楚儲君,如何能振興大楚,收復中原?
多看一眼,不過多一分失望而已。
***
幾乎是順理成章的,朝顏和宋與泓越來越親近。
受夠了宋與詢的溫吞退縮,她更欣賞性情開朗的宋與泓。
豪爽,仗義,嫉惡如仇,抱負遠大,卻自有心機。
而且,他可能被朝顏打怕了,年齡漸長後再不會和朝顏打架吵鬧,幾乎是自然而然地包容愛護著這個少時的小冤家。
宋與泓的感情向來不加掩飾。尤其在朝顏明白表示不想和宋與詢在一起後,他毫不猶豫地向她表白自己心意,希望能與朝顏相伴終身。
朝顏沒有接受,卻也沒有拒絕。
只是原來一起喝酒遊玩的對象不時包括了路過、齊小觀或尹如薇,後來就只剩了他們兩人。
但云皇后疑惑問起時,太子宋與詢否認他和朝顏出了問題。他告訴母后,只是因為自己病了,無法時常陪伴朝顏,朝顏小孩心性,才會跑去跟宋與泓玩耍。
自前年冬天上了那道奏摺,宋與詢身體就不大好,時常病臥宮中。太醫診治許久,卻完全找不出病因。
到第二年夏秋之際,宋與詢狀況才好些,依然如前年般不時去瓊華園探望朝顏。
他探望朝顏時,宋與泓很少能有機會出現在那裡。
直到宮中傳出宋與泓和尹如薇的謠言,朝顏才知道,是宋與詢讓尹如薇拖住了宋與泓,並且設法在帝後跟前進言,有意撮合他們。
不久後,宋與泓為回絕此事對雲皇后出言不遜,被下旨禁足晉王府,無故不得出門,便再也無法去找朝顏品酒賞花了。
宋與詢再去瓊華園時,朝顏便連表面的禮貌也維持不住。
她毫不留情地當面逐客,“詢哥哥,聽聞你近來時常身體不適,恰好小妹昨晚多喝了兩杯,也正頭疼得很。詢哥哥不如先回宮休養吧!劇兒,送客!”
她的侍女劇兒只得應了,走到宋與詢跟前,恭聲道:“太子殿下,請!”
宋與詢自幼尊貴,從未被人如此趕逐厭棄,窘迫得滿面通紅,轉身向外走向兩步,又頓身沉吟片刻,依然走回到朝顏身旁。
朝顏那雙曾經一直追逐他身影的清瑩眼眸瞪著他,毫不掩飾的不滿和厭惡。
他深吸了幾口氣,才低低向她道:“朝顏,尹如薇喜歡泓弟,已經喜歡了很多年。”
朝顏嘲弄地看著他,“可泓喜歡的是我,也喜歡了很多年。而且近來我發現我應該喜歡的人是泓。他才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兒,比那些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軟骨頭好了不知多少倍!”
宋與詢被她斥罵得站立不穩,退了一步方慍怒道:“朝顏,你……別太過分!”
朝顏道:“太子殿下,我一向很過分!不然你去勸父皇母后也禁了我的足?”
她起身向外走去,向劇兒道:“走,我們去晉王府瞧瞧世子去!”
宋與詢看著她離去,倚靠在案邊壓著胸口喘.息,忽高聲道:“朝顏,別得罪如薇!再和泓弟走得太近,你會害了自己!”
朝顏已走到門檻邊,竟給氣得頭疼,伸手抓過小几上的海棠紅鈞窯大瓷瓶,狠狠摔了過去。
“啪”的巨響里,瓷瓶瞬間裂作千百瓣,散落一地淺紅碎片,再也拼揍不出原來的光致晶潤。
朝顏漲紅著臉,憤恨說道:“相識那麼多年,再不知你竟是如此卑劣無恥!兩面三刀,暗箭傷人……宋與詢,你不覺得自己噁心嗎?”
她未回京前,尹如薇是宮中一支獨秀;她回宮後,的確搶了尹如薇的風光。
但二人到底自幼相識,彼此知根知底,朝顏沒覺得尹如薇會害自己,更沒覺得尹如薇能夠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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