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頁
她向乳.母示意,乳.母這才上前,戰戰兢兢將維兒交向韓天遙的臂膀。
韓天遙頓了頓,飛快站起身來,小心將維兒托到臂腕間,用他溫暖寬大的手掌攏住那小小的身子。
或許覺得周圍的藍天白雲、青山碧竹新奇,或許覺得攬他的懷抱是從未歷過的堅實有力,維兒眨著黑眼睛愣愣地看著韓天遙,居然沒有哭泣,只是“啊啊”兩聲。他的小手揮舞著,不時蹭到韓天遙的面頰和下頷。
韓天遙從沒抱過這般柔軟幼小的嬰孩,但看維兒依於自己臂腕,又覺得是如此地自然而妥貼。仿佛這小小孩兒天生便該依在他身畔,在他跟前讀書識字,練武習劍,慢慢長成跟他一般高大的少年。
維兒帶著奶香的嫩白小手觸到韓天遙的皮膚,他竟有難以言喻的快慰和欣喜直湧上來,眼底卻莫名地濕.了。
他低眸定定看了半晌,才抬起頭來,面色已恢復原先的沉靜如水,只微微笑道:“小皇子看著健康乖巧,想來是個有福之人,何況皇上又那等疼愛,貴妃其實不用太過憂心。”
284 嘆,是非一醉(二)【實體版】
十一懶懶一笑,“我並未憂心,不過帶他出來送送濟王而已。不過我倒是奇怪,南安侯不該在北方殺敵嗎?是幾時召回杭都了?果然是我病得太久,這等大事都未聽說。”
韓天遙道:“貴妃也知韓某脾性,算不得什麼好人,不肯吃那些明虧暗虧。濟王之事,多少人疑心是我設計,要為花濃別院之事向濟王尋仇。我不否認此事與我有些關聯,卻也不甘背這黑鍋。攖”
“於是,南安侯私回杭都了?”十一倚著墓碑,黑眸幽暗,“不過倒也不妨。前日南安侯在相府大顯神威,不聲不響救了皇上、皇后,此等大功,也足以折底無詔回京的罪行了!”
“湊巧而已!剛好我部屬也在相府暗查此事,及時傳來消息,臣也沒有坐視奸相得逞的道理,自然該出手。”韓天遙凝視著她,緩緩敘道,“聞博的確出爾反爾,但並不是有意陷害濟王。他只是誤信了聶聽嵐的話,以為朝廷已經容不下他,要把聞家逼上絕路。我曾派趙池前去質問聶聽嵐為何要這樣做,被聶聽嵐含糊應付。隨後濟王遇害,多少人認為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布局,我著實不大甘心,所以在安頓好軍中事務後便秘密回京查問此事。”
“你查到了?償”
“我回京時聶聽嵐已經失蹤了。但她的侍女得過她吩咐,給我送來了她的日誌。日誌里說得很明白,一切都是施相主使。侍女也告訴我,聶聽嵐是被施相的心腹誘去殺害,一則因聶聽嵐策反聞博是施相的吩咐,如今我既疑心,施相自然要滅口;二則因姬煙流.產,施相又想起了施浩初的死。不論是不是聶聽嵐所為,到底與她有關。施相從未打算放過她,後來故意籠絡著只為策反聞博而已!”
十一盯著他平靜無波的俊秀面容,懶洋洋地笑,“倒是奇了,聶聽嵐和聞博的事,施老兒如何知曉?”
“施浩初的死於刀傷,當時聶聽嵐又在回馬嶺上,以施相的能耐,自然不難猜出他們間的聯繫。”韓天遙審視著十一,卻再看不出她所思所想,只得繼續道,“鳳衛不是一直監視施府?你當知那一晚聶聽嵐並未出府。後來她的侍女沿著聶聽嵐被帶離的方向找,在角門口的井邊撿到了她的隨身荷包。如今相府已被鳳衛控制,貴妃何妨遣人井裡打撈一回?若能將她打撈出來,讓她入土為安,也算不負朋友一場。”
十一一笑,“她雖另有所圖,但當初的確有恩於我。只是我這人陰毒,被她害了一回,便再也不會將她當朋友了。倒是南安侯,你們自小兒的情誼,想必會為她傷心痛心許久。卻不知南安侯為何不把那日誌交出來?以南安侯的影響力,這也可算作是施相的有力罪證吧!”
“你既知我跟聽嵐的情誼,當知那日誌中必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瑣事,我怎捨得輕易交予他人?至於施相……”韓天遙低沉一笑,“困獸之鬥已一敗塗地,如今正該是貴妃報仇雪恨的好時機吧?”
十一也不否認,只微微挑眉,“你今日到此,就是為了告訴我聶聽嵐這些事嗎?”
他說,她便順著他聽,順著他說。
一心一意演一場好戲給對方看,哪怕戲後的真.相早已被刀光劍影挑開,無所遁形。
維兒渾不知生父母間詭異的氣氛,正將小手兒伸到韓天遙的唇邊,用細軟的小小指頭在他唇邊抓撓著玩耍。
他那對黑眼睛亮汪汪地映著韓天遙的面容,映著韓天遙背後的藍天和山影,清澈美好得令人心醉。
韓天遙便深深地看著維兒,仔細描摹著嬌兒稚.嫩無邪的模樣,一點點印到心底,印入腦海。
許久,韓天遙才抬起頭來,漫不經心般笑了笑,“聶聽嵐這些事跟你並沒太大關係,我何苦特地告訴你?不過眼看一切明朗,杭都並不需要我插手,想著今日是濟王斷七之日,且來告訴他一聲,世間事,善惡因果終將得報。不論他、施相,還是我,都逃不脫。”
宋與泓已逝,他這話其實甚是無禮。但十一微一恍惚,終究道:“是,所有人都不會知道,那果報會以什麼樣的方式來臨。”
韓天遙道:“我帶琴來,是想謝寧獻太子譜出那麼一曲《醉生夢死》,讓我在果報之前,尚能有片刻醉生夢死的歡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