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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聽嵐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論起對付男子的本領,實在是高明得很。
當初為得到她,施浩初的手段不謂不卑鄙,但他著實算不得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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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天遙已回到了他所住的正院裡,坐於十一住過的那間碧紗櫥內,把.玩著她往日用過的映青酒壺瘙。
少了十一漫不經心的笑容,少了狸花貓上竄下跳的身影,少了不時飄出的淡淡酒香,這屋子竟似說不出的寂寥。
門窗是開著的。
韓天遙踱到窗邊,宛若濃墨黢染過的黑眸仔仔細細地向外邊打量片刻,方才退了回來,飲了口酒,把酒壺放到桌邊,小心地剪著燭花,好讓不安跳動的燭光更明亮些。
身後有很輕捷的腳步聲傳來,一對細巧的臂膀伸出,環住他的腰,柔軟的身軀貼到了他的後背。
韓天遙剛伸手欲取映青酒壺,被那雙手輕輕一抱,頓覺心頭沉酣,宛若醉得快要化開一般。
他低眸看著那交握於自己腰間的素手,丟開映青酒壺,寬寬的手掌搭上,低而柔地喚道:“十一!”
十一在後吃吃地笑,“怎知是我,而不是你對手?”
韓天遙道:“剛有人在屋頂走過,那步履跟花花一模一樣,便知是你。”
“於是……你在等我?”
“跟聽嵐出去逛一圈,原猜著也該回來了!”
他微微側頭,“你去見她了?好姐姐好妹妹在一處,正好議論我是怎樣的壞人。”
十一輕笑,“你想多了!我只是先前瞧見施浩初悄悄進了聶府而已!”
韓天遙不覺皺眉,“施浩初?”
十一嘆道:“聶聽嵐知道你明天離京,施浩初也知道。縱然郎情妾意,也該挑個合適的日子才是。”
韓天遙提起那映青酒壺,嗅了一嗅,遞給身後的十一,“聞聞,是不是釀得過頭了?”
十一聞得酒香,已不由放開韓天遙,也顧不得嗅,先仰脖嘗了一大口。
韓天遙問:“酸嗎?”
十一搖頭,“極醇厚的陳釀,哪裡酸了?”
韓天遙道:“不酸?怎麼滿屋的醋味?”
十一才知他竟是在嘲笑她吃醋。她“噗”的一笑,捏住他兩邊面頰往上一擰,生生讓他的嘴角向上彎出笑弧來,才道:“下次開玩笑時,記得先笑一笑。繃著個臉真醜。”
“丑嗎?”韓天遙隨手一揉被她捏過的面龐,認真地考慮,“那麼,我是得多笑。若太醜了,恐怕日後會嚇到咱們的孩子。”
“孩子……”十一無語,“你想得是不是太深遠了?”
“不遠。”韓天遙目光深注,笑意明朗,“今年是來不及了,但快的話,明年成親,後年肯定能抱上孩子了!”
十一啼笑皆非,“韓天遙,你從前有過那麼多女人,都沒見你有過一兒半女。如今你上嘴唇跟下嘴唇一合,就能有孩子了?”
“你和我一合,就有了!”
“……”
十一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個一本正經答話的男子,很想再罵他不要臉。
可這般不要臉的人,想必罵了也白罵。
暈黃的燈光模糊了韓天遙過於鮮明冷硬的輪廓,眉眼竟出奇的溫軟,半點看不出不要臉的樣子。
十一好久才能道:“你那些妾或來歷不明,或出身微賤,你不肯讓他們生下你韓家骨肉倒不奇怪。可你怎不讓聶聽嵐為你生個孩子?或許她當時便捨不得離開你投向施銘遠了!”
韓天遙握著她的手,苦笑搖頭,嘆道:“女人家果然愛猜疑,連我們舉世無雙的朝顏郡主也不例外!聽嵐跟我清清白白,並不曾怎樣過,哪裡生得出孩子?”
十一憶起施銘遠說起聶聽嵐並非處子的話,待要較真,又想起眼前便將別離;何況到底多年前的事,若認真追究,大約也會被笑話愛喝醋,並且喝的還是陳年老醋……
思量半晌,十一道:“罷了,以往之事且不和你計較。日後需記得謹守夫道,若敢再招蜂惹蝶,小心我削了你!”
韓天遙失笑,將她攬入懷中抱緊,低笑道:“十一,你是不是搶了我該說的話?”
這般說著時,彼此竟是無限歡喜,仿佛忐忑得無從安置的一顆心終於找到了著落處,說不出的寧謐安詳。
前塵往事,連同那種種剜心般的疼痛,一時都似飄遠。
兩人重合的身影被風中晃動的燭光映於牆上,搖曳如剪紙,卻始終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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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兵來得比預料中還快。
先前魏章宗無嗣,駕崩後李皇后遂聯合眾臣擁立衛王金永齊為帝。但章宗尚有兩名妃嬪有孕在身,並留有遺詔,若生男可立為儲君。金永齊擔心影響到自己地位,遂與大臣合謀,宣稱兩名妃嬪一個無娠,一個損胎,逼令削髮為尼。因李皇后反對,金永齊遂鴆死李皇后,引得朝中大嘩,不久便有大臣設謀殺了金永齊,另扶立金瑛為帝。
金瑛登基之時,正值東胡入侵,連陷九十餘郡縣,不得不和東胡議和,並遷都中京。如今他剛立穩腳跟,亟欲立威,見往日俯首貼耳的南楚竟敢拒不納貢,遂決定向南開疆拓土,大舉侵往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