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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眼底迷離逝去,卻愈加水潤清瑩,“天遙,遙……”
韓天遙親親她的眼睫,“還有,莫忘了我剛才所說的話。刀兵無眼,天意莫測,若那個萬一成了真……我真的回不來了,你要立刻忘了我,不許再想著我,更不許作踐自己,沉溺酒鄉,醉生夢死。”
他頓了頓,又笑道:“寧獻太子有靈,這兩年必定泉下難安。我自私得很,絕不想泉下不安。所以,如今不那麼喜歡我,不打緊。只是我回來後,你就得把我看得比寧獻太子更重。因為我會是你夫婿!”
他的笑容里有武將的自信和豪氣,放曠倜儻的話語難掩情深無限。
深深地再看她一眼,韓天遙轉身離去,輕輕掩上了門。
---------如果那是一種自私,該以什麼來回報你的自私----------
十一抱著溫暖的錦衾坐起,看著他輕掩的門,唇角不覺向上一彎,便微笑起來。
她的笑容越來越大,咯咯地笑出聲來,然後將臉龐埋到了柔軟的衾被中,肩背陣陣地抽.動。
許久後抬起,笑意仍在,眼角有淚痕。
她低低道:“韓天遙,我等你回來。等你回來,娶我。”
她給了韓天遙不讓她反悔的機會,韓天遙卻沒有動她。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韓天遙並無十全的把握去許諾那未來的幸福。
他怕他回不來,卻跟她有了夫妻之實,有了比寧獻太子更深的糾纏;他怕她終於愛他更甚於寧獻太子,卻受到更沉重更致命的打擊;他怕他成了第二個寧獻太子,卻不能出現第二個韓天遙,將她拉出絕望深淵。
他承諾不起,承擔不起。
所以,他便是再期盼她能全心待他,也不想她陷得更深。
在他沒有平安歸來之前,她不那麼在乎他,也許更好,——因為,他已太在乎她。
天很冷,屋中卻很暖和。
原來,若人的心中有陽光,便可滿室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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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便有人飛奔向濟王府,將最新的軍情卷宗抄送過去。
宋與泓尚有倦意,喝了口濃茶,站起身親將路上折的兩枝硃砂梅插到青瓷大花觚里,深深地嗅了嗅那寒梅清芬,方才坐下來打開卷宗。
塗風走了進來,待說不說。
宋與泓問:“什麼事?”
塗風遲疑片刻,方道:“殿下,南安候夜間沒有回府,似乎宿在了瓊華園。”
宋與泓頓了頓,“這個……也不奇怪。當年我喝多了,或一時犯困,也會歇宿於瓊華園。”
塗風道:“可與往日不一樣……劇兒說,近來南安候常去糾纏郡主,二人談琴論曲,非常投契,倒與當年和寧獻太子相處的情形仿佛。而且,昨晚南安候是在綴瓊軒洗漱更衣的,並在郡主房中待了半宿,才起身到齊三公子那院裡去住。想來,應該是怕整宿住在綴瓊軒會惹人閒話,於郡主聲名不利。”
宋與泓冷笑道:“若朝顏看上誰,還怕惹人閒話?何況……”
他英氣的眉眼閃過疲倦和無力,聲音也低沉下去,“便是朝顏真與韓天遙寢宿一處,我又能如何?她……她終究會嫁人,終究不會是我的妻子。”
塗風幾乎急得跺腳,“殿下!你安排屬下覆滅花濃別院、嫁禍施銘遠之時,何等城府謀略!十萬忠勇軍重要,郡主難道不重要?”
宋與泓苦笑,“塗風,你錯了!郡主比十萬忠勇軍重要多了!正因為郡主重要,我才不能去動韓天遙。她好容易走出來,怎能讓她再傷心!”
“可如果有一日,南安侯察覺了真.相,或郡主的心完全偏向了南安侯那邊,變生肘掖,恐怕……”
“那至少,該是和靺鞨人這場大戰結束後的事了吧?”宋與泓沉思,“那時候,忠勇軍是怎樣的情形,韓天遙又是怎樣的情形……都難說得很!”
塗風眼睛忽然亮了,笑道:“不錯,刀槍無眼,戰場上本就是人命最不值錢,天知到時候會出怎樣的意外!何況,待南安侯離京,殿下也有的是機會去陪伴安撫郡主。郡主不過看著殿下已經娶妃,這才刻意避著嫌疑,待殿下又豈會無情?”
宋與泓指間翻著卷宗,滿腔心緒卻不知飄到了哪裡。
半晌,他低低道:“塗風,去給聶聽嵐透個消息吧!”
塗風眼睛一亮,“屬下這就去安排!”
塗風轉身離去,宋與泓匆匆翻過那捲宗,皺眉嘆了口氣,又扶向花觚里的硃砂梅。
因朝顏郡主的刻意冷落,宋與詢在瓊華園並不太受歡迎。多少年了,在月洞窗外陪伴小朝顏賞梅的人,一直是他,宋與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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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兵馬壓境,邊關告急文書一封封如紙片般飛往朝中。
因回絕歲貢之事正是由於十一、宋與泓、韓天遙等人力諫,朝中主和派非議極大。
好在楚帝一意維護,雲皇后也有意修復母女關係,並未因此責怪宋與泓等,只令諸軍厲兵秣馬,準備應戰。
十一和宋與泓一個是皇后養女,一個是皇子,大臣們尚有些顧忌;於是當初表態開戰後願意領兵北擊魏人的韓天遙被擠兌抨擊得最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