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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多遠,身後又傳來一陣驚叫。
韓天遙轉頭看時,正見那盆水翻落於地,齊小觀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衣衫再度被澆濕了大半邊……
韓天遙掩目不忍相視,再也想不明白,原來那個聰明靈巧的小姑娘為什麼這兩天忽然蠢笨成這樣。
不得不慶幸,他從不曾被狸花貓抓傷。
便衝著這一點,即便從此狸花貓住在了瓊華園,他也得天天過來餵它魚吃。
必須來。
***
狸花貓抓傷齊小觀,依然委屈煩躁,無奈脖子上拴著繩索,且前面負手牽著它的大高個兒主人看起來沒那麼好欺負,一拳下來貓腦開花可就無處訴冤了,於是一路便走得心不甘情不願,不時粗著嗓子慘叫幾聲以示憤怒。
那邊月洞門外,便傳來女子聲音:“王妃,這園子裡養了貓呢!”
便聽另一.女子漫不經心道:“她養貓?算了吧!若說她養老虎我倒是信!”
韓天遙回頭看了眼傲嬌痴肥的狸花貓,頓感那女子說得很有道理。
而領他前行的太監已退到一邊,讓出大道來,向來人行下禮去,同時提示韓天遙道:“南安侯爺,這位是濟王妃!”
來者竟是濟王宋與泓的王妃尹如薇。
宋與泓、十一都曾提過尹如薇,雖只偶爾幾句,但韓天遙已看出宋與泓對自己青梅竹馬一起在宮中長大的王妃很不喜歡,甚至可以用憎惡來形容。
但奇怪的是,濟王對尹如薇極其冷落,坊間對此倒也沒有太多議論,偶有人提起,也不過說濟王流連勾欄,未免冷落了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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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愛情會陸續浮出水面裊!
憶流光飛舞(三)
可楚人雅好音律,常以填詞賦曲為樂,卿侯將相多與青.樓女子交接來往,素日大小宴樂也愛傳官妓征歌侑酒,上下不以為嫌。
故而韓天遙連納十餘姬妾,也不過得些風.流名聲,再不會因此指摘其人品;濟王愛到勾欄看戲,頂多說他年輕任性,也算不上太大瑕疵儼。
算來尹如薇不僅是皇子嫡妻,更是太后侄女,韓天遙也只能立於一邊,待尹如薇出來,向其行了一禮。
“樞密院韓天遙,見過濟王妃!”
尹如薇正帶著兩名侍兒步出,聞言頓住足來,卻將韓天遙打量了下,才微微一笑,還禮道:“常聞南安侯將門之後,文武雙全,氣宇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稔”
韓天遙遜謝,又問道:“王妃這是過來探望朝顏郡主?”
尹如薇淺笑,“已經兩年未見朝顏妹妹,自然要過來一探。”
她容貌出眾,眉眼如畫,著一身藕合色交領襦裙,罩著長及膝下的丁香紫窄袖褙子,如雲鬢髮間點綴著兩股嵌寶金釵,竟是極家常的裝束,觀之可親可近,全無半點富貴中人的倨傲氣息。
可宋與泓明明說過,寧獻太子、朝顏郡主待之所以鬧到這步田地,正是由於眼前這個看來爽朗親和的女子。
狸花貓又喵喵亂叫,掙動之時把扣於脖頸的繩索拉得筆直。
韓天遙墨青衣衫,舉止沉著,孤高冷峻,牽著這麼一隻全無體統的蠢貓,怎麼看怎麼怪異。
但尹如薇並未質疑他為何牽來一隻貓,而不是牽來一頭老虎。
她不過淡淡掃了一眼,便從容跟韓天遙道別而去。
韓天遙也不在意,顧自跨過月洞門,便見路過迎面行來,向他輕笑道:“侯爺怎麼還沒進去?郡主正等著呢!”
路過被囚多日,雖未用刑,也被逼服了好些綿軟筋骨的藥物,此時尚未復原,雖不改溫厚氣度,臉色卻著實不好。
韓天遙深知十一、齊小觀很敬重這位師兄,遂道:“正要過去。路兄氣色不佳,只怕還需服藥調理。”
路過笑道:“一直服著藥。只是臥床太久,有些悶,所以出來走走。”
他伴著韓天遙走到一座假山之畔,抬手向上一指,“郡主就在上面涼亭里。”
***
進.入十一月,更是萬物蕭殺的時節。連拒傲清霜的菊.花、芙蓉等都已落盡,憑它碧玉之堂,瓊華之室,都未免蕭索無趣。
假山上爬了些藤蘿,在衰草枯木間隨風瑟瑟,僅餘的翠色便顯得愈發蒼涼黯淡。
山頂涼亭將一“涼”字詮釋得淋漓盡致。北風全無陽光的暖意,卷著落葉拍過來,連韓天遙都覺臉上被颳得生疼。
這地兒應該適合夏夜納涼,絕不適合冬日喝酒。
而他已聞到了酒香。
狸花貓亦豎起了耳朵,然聽到女子一聲嘆息後,立刻掙脫韓天遙攥著的繩索,飛快竄了過去。
韓天遙便空著雙手走了上去,嘆道:“這個沒良心的,白白對它好了!急著奔上來喝冷風,也不怕著了涼,到時親者痛,仇者快,你便開心了?”
他抱怨著,卻在看到臥於欄杆邊的女子時禁不住眉眼柔和起來。
十一面龐浮著微醺的紅暈,一手握著酒壺,一手正去撫.摸狸花貓蹭過來的腦袋。
她穿著絳色小襖,玉青色長裙柔.軟地垂落,和腰間所系的環佩一起被風吹拂開去,發出清而輕的丁當碰撞聲,愈發顯得身段修長玲瓏,韻致妍媚可人。
她的長髮依然如從前那般簡單綰著,只是換了一枝鎦金銀簪,簪上鑲的一枚明珠足有拇指大小,哪怕此刻被半散的黑髮掩了半邊,仍流轉著溫潤華貴的瑩亮珠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