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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漸漸有些沉鬱時,那邊忽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卻是一名侍衛匆匆奔來,附耳向宋與泓說了幾句。
宋與泓神色倏變,失聲道:“你……你說什麼?”
卻是驚喜里夾著悲愴。
侍衛道:“千真萬確!那邊聽到琴聲趕過去,立刻被喝止了……負責看守陵墓的守陵官原就是咱們安排的人,一聽出是朝顏郡主的聲音,立刻飛馬奔來相告了!”
宋與泓定定地聽著,忽“咚”地一聲,將酒盞拍在桌上,快步往澄碧堂外奔去。
奔到門前,他才想起屋內尚有個韓天遙,略頓了身,向他說道:“我要去尋一個人。南安侯如果不急著趕往杭都,不妨一起前去。”
他太清楚朝顏的身手,若得身手高明的韓天遙相助,攔住她的可能顯然會大很多。
聽得一鱗半爪,韓天遙當然知曉宋與泓要去尋的是誰。
他再不曉得十一怎會如此大意,鬧出那麼大動靜來。
此時見宋與泓喚他,韓天遙正中下懷,忙吩咐小瓏兒和幾名隨侍在這邊候著,自己跳上馬,緊跟著宋與泓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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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獻太子便葬於西子湖畔一處山障水繞的湖灣邊,同葬那裡的還有孝宗早逝的嫡長子莊文太子,故而那一處被當地百姓稱作太子灣。
宋與泓、韓天遙策馬奔去時,那邊守陵官兵都在陵外惶恐相迎。
宋與泓未及下馬,便已喝問:“她呢?”
他問得沒頭沒腦,可守陵官正是濟王的人,早知其意,慌忙答道:“郡主好像已經走了……”
宋與泓擲開馬韁,大步往陵內走著,眼底幾乎冒出火來,“什麼叫好像?”
守陵官緊隨在他身側,小心答道:“我等尋常只在外圍巡視,不許閒人進入陵內,午間聽到琴聲,才知曉有人來了。小人聽得回報,急忙要奔入看時,郡主在內大約聽到腳步聲,立時斥責我等,不許入內……”
宋與泓問:“她是怎麼說的?”
守陵官遲疑了下,方道:“她說,‘站住,別過來驚擾我和詢哥哥說話!’小人已聽出是郡主聲音,卻有些不敢相信,便又問道,‘姑娘莫非是寧獻太子親故?’郡主答我,‘你新來的?怎不到近前來問我?’”
他學得並不怎麼像,最後一句更是邊學邊打哆嗦,一臉的敬懼惶恐,可以想見那女子清冷淡然卻殺氣凜冽的氣勢。
無論是當年動怒的朝顏郡主,還是如今動怒的十一,似乎都不那麼溫柔和善。
所以,守陵官戰戰兢兢地繼續道:“小人聽郡主口聲不對,便答說,小人在外替她把守便是,然後便急急派人快馬通知殿下。郡主在內便繼續彈琴,彈得……很好聽。後來旁邊有人推我,我才知殿下到了,所以趕緊出來相迎。”
韓天遙眸光閃動,“所以,朝顏郡主還未離開?”
守陵官道:“琴音還在,郡主……就不知道了!”
一行人已進入陵內,耳邊只聞得遠遠近近的鳥鳴,還有哪裡的一線瀑布沖刷下來潺湲的水聲,哪裡有什麼琴聲?
跟著宋與泓來的隨從里,已經有兩三個用見鬼般的神情看向守陵官。
守陵官卻喃喃道:“對,琴聲還在的,就像……就像太子落葬那晚……”
說話間已越過一處漢白玉牌坊,上面紋龍雕鳳,刻工考究;牌坊上寫著“寧獻墓”三字,旁邊還書了一副對聯,讚美太子賢德仁愛,竟是楚帝宋括親筆。
寧獻太子之受寵,由此可見一斑。
牌坊內便是寧獻太子埋骨之所。
眾隨從和尋常守陵士兵未得吩咐,也不敢跟進去,都立於牌坊外守候,
韓天遙遲疑了下,便和守陵官一起跟在宋與泓身後走了進去。
台基之上,墓碑亦是整塊的漢白玉琢就,下方放了一碗醋魚,一碗蟹羹,一碗蓴菜湯,一碟桂花糕。墓前有燃盡的紙錢灰,插著的三炷香也快燃到盡頭,墓前煙氣縈繞,散著芳郁的香氣。
而守陵官口中的彈琴女子早已不見蹤影。
守陵官苦著臉在掏耳朵。
韓天遙問:“你還聽得到琴聲?”
守陵官低聲答道:“那是自然……太子落葬那晚也是這樣。我們因郡主當時還留在墓前,都不敢回去,全立在牌坊外候命,便聽那琴聲一直在響著。後來路大公子、齊三公子帶著鳳衛一群人奔入陵園,我們便緊隨著奔進來時,才發現郡主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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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舊夢輪迴(三)
“可我等卻直到清晨都聽得到那琴聲,再找不出來源。後來還有人在猜疑,應該是寧獻太子留戀塵世,在彈他的太古遺音……”
旁邊宋與泓驀地喝道:“胡說八道!太古遺音又沒陪葬,一直都在朝顏那裡……不過是她彈的《醉生夢死》迷了你們心竅罷了,何必大驚小怪?”
他一邊說著,一邊卻似克制不住,目光在四周逡巡著,仔細地打量著,忽高聲叫道:“朝顏,你給我出來!死丫頭,給我滾出來!一去兩年無聲無息,你倒對得起我!別等我找到你……找到你我非打掉你的大門牙不可!你……你這沒良心的死丫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