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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劍光掃過,不時有人驚怒慘叫劃破夜空,卻無人聽到十一一聲半聲的慘叫或呻.吟。
可高高臥於柴垛之上的小瓏兒借著月色看得清楚。
她的十一姐姐,神武過人天下無雙的朝顏郡主,衣衫上斑斑點點,儘是血跡。
有的傷處不過割破皮肉,有的傷處已傷得極深,血跡掛下襟袖衣擺,淋淋漓漓往下滴落。
漫天血光中,小瓏兒分不出哪裡是敵人的血,哪裡是她姐姐的血。
南安侯有命,不能做忘恩負義之徒,要留十一活口。
所以,十一不會死,只會傷。
一群武藝高強的大男人,連同背後指使這一切的男人們,用盡卑劣的手段,對付著這個中毒、中蠱並重傷的女子,全無廉恥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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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心冷。無人心疼,也不需誰來心疼。
後天見!
承荼靡香散(三)
重重圍困里,新傷疊舊傷,恐怕連十一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傷了多少處。
她如一隻血色蝴蝶,明知眼前已是走投無路的絕崖,是杳不見底的深淵,依然在烈焰中騰飛,傾盡生命讓畫影劍燃燒成.人人敬懼的絕世寶劍,將對手殺得鬼哭狼嚎。
而小瓏兒所不知道的,這樣的絕世寶劍,本來是一對旆。
那柄想送出卻一直未能送出的流光劍,連同劍上扣著的那枚沾過兩人鮮血的合.歡花劍穗,正孤獨躺在遠方某個當鋪荒蕪的角落,惟剩這畫影劍在血雨腥風裡孤獨地穿梭,寸寸劃破曾經那樣美好的海誓山盟,將一切化作虛無縹緲的鏡花水月窠。
清寒卻明烈的劍影里,那女子的纖纖身姿偏偏愈顯剛硬,哪怕遍體鱗傷,哪怕前方再無半分生機,眼前再無半點色彩,依然肆意旋舞於懸崖之巔,絕不低下高貴的頭顱。
眼見十一以一敵眾,重傷在身依然悍勇無畏,厲奇人覷著破綻,又一道刀光飛起,但見十一被劈得向後倒飛出去,長發被掠得飄起,擋住了她的面容,卻擋不住那箭射而出的鮮血……
小瓏兒再不忍看下去,努力轉開目光,正看到漆黑的蒼穹。
雖有星河無限,依然映不出半點光亮。
只有一彎弦月,冷如鉤,紅如血。
那樣孤寂的血月里,小瓏兒的淚水仿佛也變作了血紅色。
一串一串,小蛇般滾下了面頰,噬咬著入夜前還明快天真著的心。
小觀,十一,秦南……
韓天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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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以後,杭都街道早已空無一人。大楚並未延續前朝的宵禁制度,夜間街衢依然四通八達,宋與泓領著段清揚等人正策馬飛奔向皇宮。
他明知十一所中蠱毒不過勉強壓制,萬萬耽誤不得,連夜派人去尋來京城中擅解蠱毒的名醫和巫師,親自過去陳明病情,希望能有人識出此蠱,最好天明前便能配出解藥,免得十一一旦壓制不住,發作時痛苦不堪,還得受制於人。
須知十一性烈,只怕寧可玉石俱焚,也不會受人挾制。
宋與泓不想出現不可收拾的局面,只能未雨綢繆,先為十一尋找解藥。哪怕只是暫時緩解,留待局勢穩定後慢慢設法也可。
秦南派出的人很盡責,在濟王府沒找到宋與泓,又催逼著塗風加派人手到他可能之處尋找,這才將他尋了出來。
他們早知韓天遙回京,但一直隱而不出,此刻突然夜半入宮,宋與泓自然也是驚疑之極,只得讓塗風繼續聯繫大夫,自己帶了段清揚等侍從徑奔皇宮。
皇宮距瓊華園很近,於是他一路看向皇宮的方向,也不由地看向瓊華園的方向。
瓊華園裡的那位女子,此刻疲累交加,應該早已陷入沉睡。
而他這一世所期盼的,好像就是靜靜地守著她,護著她,讓她睡得安然,不會再被驚擾了好夢。
但他很快驚駭,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那夜空里隱隱約約騰起的,到底是雲還是煙?如果是煙,到底是尋常百姓家失火,還是瓊華園出事?
近了,更近了……
縱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終究不得不斷定,是瓊華園陷入了火海!
兩三個時辰前,他正與他的朝顏比肩立於瓊華園內,雖知彼此處境艱難,依然執手笑對,並不覺得孤獨害怕。
但此刻,他已說不出的恐懼。
“朝顏!”
他撥轉馬頭,拍馬奔向瓊華園。
段清揚大驚,忙追在身後,高叫道:“殿下,殿下,宮中恐怕出了大事,出了大事啊!”
可朝顏也出大事了……
她身中蠱毒,遭遇背叛,身心交瘁……
楚帝重病垂危,生死旦夕之事;雲皇后心思難測,在得知十一身世後,那份母愛夾雜了多少的猜忌,只有天知道。
縱然世間所有人都棄了他,他也不能棄她不顧。
被段清揚攔了兩次馬頭,宋與泓忽一鞭甩在段清揚的馬頭上,驚得那馬吃痛立起,險些把段清揚掀下馬來。
馬兒的驚嘶里,宋與泓愴然而笑,“宮中的大事,大事……無非就是那張龍椅而已!他們要,給他們好了!朝顏何辜!他們憑什麼一次又一次算計她?憑什麼?”
他的聲音尚迴蕩於黑夜裡蒼茫的長街,那一人一馬卻已衝著火光盛處奔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