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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哪裡的鮮血飛來,恰濺上眼睫,那月亮便也紅了起來。
韓天遙再度躍起時,身體沉了一沉,分明被人阻截住。
重重圍困,加上暗伏高手,韓天遙想帶著傷重的齊小觀突圍難如登天。
齊小觀便嘆道:“韓兄,放下我吧,設法替我報仇便是。”
與其一起死,不如保住自己為他們報仇,這話應該還給韓天遙。
放下他,以韓天遙的身手,加上部屬的掩護,並不是沒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韓天遙淡淡地應了一聲,卻絲毫沒有放下他的意思,龍淵劍再度化作雪瀑,激射向追襲而至的一名高手,自己則趁刀劍交激時的反彈的力道飛身掠了出去,縱身躍上假山。
他正待奔向那邊小亭,尋敵人稀少處突圍,冷不防假山內亦鑽出一名高手,揚手向他飛出一刀。
韓天遙急忙閃躲之際,腳下山石陡峭,再也無從立足,立時和齊小觀一起摔落在地。
眼見下方敵人重重圍至,他再不及背起齊小觀,只單膝跪地連連運招,才勉強將齊小觀護住。
他們部下被分割圍困於內外兩處,一時根本不及救護,他以一己之力與數十人交鋒,且其中不乏高手,頓時芨芨可危。
這時,外面忽傳來一陣喧譁,竟是外面的宮廷禁衛紛紛向內撤來,原先被圍困的鳳衛部屬卻在遲疑之後快步向外奔去,卻未奔出園門。
外面已見火把沖天,快將半邊天空燎亮,伴著誰聲如洪鐘的通報:“濟王殿下到!朝顏郡主到!”
那聲音極具穿透力,在月夜的山間久久迴響,那人卻惟恐旁人聽不到,又在重複高叫道:“朝顏郡主到!朝顏郡主……帶鳳衛回京了!”
最後一句話嗓音有些沙啞,卻足以震憾得讓兩邊的人一齊呆住。
鳳衛,三千鳳衛回京了!
這兩年鳳衛雖散居各地,卻從未解散。路過出事,齊小觀即刻分頭通知各路鳳衛趕到京畿商議救人之事。但真要說起到小隱園救人,到底不敢用這三千鳳衛強攻。雲皇后對鳳衛一向寬容,可真要有這麼大的動作,憑他怎樣心胸寬廣的帝王,只怕也忍受不了。
可如今帶三千鳳衛出現在這裡的,不是與皇家關係不大的齊小觀,而是皇后的義女朝顏郡主,以及當今的皇子濟王宋與泓。
即便施銘遠一手遮天,權傾朝野,也無法將帝後兩名至親都說成意圖謀反,——朝顏郡主雖然失蹤兩年,但除了極少數的幾個要緊人物,有誰知道內情?
眾人眼裡,她依然曾有過救駕之功的天之驕女,大楚郡主,鳳衛之首。
更別說宋與泓當今皇嗣,地位與太子無異。
韓天遙早已趁勢掃開敵手刀鋒,站直了身,卻也不由驚駭。
他的十一,曾經的朝顏郡主,當真可以捲入此事嗎?
齊小觀傷勢不算重,但中毒已深,本已四肢無力,神智昏沉,此時聽得通報,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從地上爬起,扶了韓天遙的手臂站穩,高聲喚道:“師姐!師姐!”
眼底竟有淚水滾了下來。
***
四周已安靜下來,外面緩緩分開一條道,便見身著素藍鎧甲的一隊鳳衛奔入園中,當行一人騎著錦衣駿馬,容貌俊秀,英氣勃勃,正是濟王宋與泓。
他神色凝重,卻在見到被人簇擁出的施銘遠時璨然而笑,“大半夜的,沒想到這麼偏僻的小隱園還能如此熱鬧!”
施銘遠已上前見禮,“微臣奉旨在此誘捕賊人,卻不知殿下何以深夜到此?”
宋與泓笑道:“郡主歸來,說請孤到這邊看熱鬧,孤自然不得不來!”
施銘遠目光掃過宋與泓的身後,便已看出其中只有兩名是宋與泓親信隨侍,其他竟都是鳳衛。
未必三千鳳衛全至,但此時鳳衛人數顯然已經控制局面,且由濟王領來,宮中禁衛誰還敢動手?
周圍一時靜寂如死,偶有一兩聲傷者的呻.吟傳出,哆嗦如風中落葉。
但施銘遠更顧忌著另一個人。他找了半日不見身影,遂問道:“朝顏郡主……何在?”
話音剛落,便見那邊高樓上有人懶懶道:“我兩年沒在朝中,施相這是掛念得厲害了?”
高樓之內,有人如受電擊,猛從椅子上站起,看向屋頂。
黑暗裡,連藻井天花都看不清晰,更別說屋頂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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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長纓在手(一)
碧綠琉璃瓦簇出的屋脊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名女子。
雨過天青色襦裙,淺緋色披帛,簡潔卻精緻的靈蛇髻上單單只簪一根碧玉蘭花簪,清素到極致,卻在那張如玉容顏的映照下,意外地張揚著不動聲色的奢華。
銀白月光染著裙裳,夜風高高拂起衣袂披帛,都成了她最天然大氣的點綴。
韓天遙一雙黑眸不由地燦亮異常,連原先冷肅緊抿的唇角都已溫柔揚起鉲。
出府與十相別前,他曾道:“我想看看你穿著雨過天青色襦裙,淺緋色披帛,盤著靈蛇髻,單單只簪一根碧玉蘭花簪,便已清艷逼人的模樣。”
如今,他的十一果然這樣的裝束出現在所有人跟前,居高臨下提劍立於整座小隱園的最高處,長發飛揚,倨傲地俯視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