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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衷不禁有些羞惱,“怎麼,怕是小王的種,就索性趕盡殺絕,所謂最毒婦人心,今日看來真的不假,連親生孩子都不要。”

    “我是為太子的錦繡前程著想,如果孩子象太子,如何解釋?”

    “你……你在取笑小王?”

    匡似畫有點象豁出去似的,“不,我只是瞧不起你縮頭縮腦沒有擔當的樣子。”

    “哈!”司馬衷不敢相信瞪著匡似畫,“你居然也敢說瞧不起小王?告訴你,他日,小王登基,你怕是跪在我面前,求我臨幸,我都不屑多看你一眼。”

    匡似畫笑了,“那到盡可請太子放心,求你的那一日永遠不會來。太子要是忘了我,我真的該燒高香了。”

    司馬衷急了,眉頭一橫,“你不要自恃美貌,告訴你,小王前幾日見到一位絕麗美女,容貌遠勝於你,小王發誓,一定要把她娶進宮中,讓你羞愧而死。”

    匡似畫可憐地看著他,輕笑搖頭,“那先恭喜太子了。記住我要的東西,從此後,你我不必再見面了。”

    說完,撣撣身上的衣衫,起身欲走。

    “想走?”司馬衷獰笑一聲,瘋狂地扯著她的外衣,“是你送上門來的,小王怎捨得讓你空手而歸呢?”

    毫不溫柔地一把抱起她,扔到床上,不等除盡衣衫,就強行占有了她。

    匡似畫大睜著空洞的雙眼,悲哀地看著他。“其實這真的不是一種本事,更不是一種能力,更別談成就,欺凌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你比我還可憐!”

    “不准說,不准說!”司馬衷被她刺到了痛處,心火一下就旺,如脫僵的野馬,驚懼地狂奔著,手揪住她的衣襟,拍打著。

    匡似畫淡淡地笑,咬著牙承受著。她恨他的無恥、恨他的軟弱,如終如一的恨他、恨他!

    她不死,不要無用地死去,她相信惡有惡報,他和皇上都有天遣,她要活著看到他們父子先死,她也要親口問問曄怎捨得下拋開她叛逃在外?

    “小王會把你要的東西給你的。”他丟下她,微帶狼狽地匆匆而去。

    身子猶如一具破布娃娃,倦得坐不起來。小宮女輕輕地推開門,撿著衣衫,抽泣著扶起她。

    有一點點腹痛,匡似畫不禁抽了口涼氣,強撐起身子,穿好衣衫,出了中宮後門,剛走上通往同心閣的小徑,忽地覺著一股熱浪自上而下,低頭一看,衣衫上腥紅點點,地上一大片血跡。

    小宮女慌忙驚叫,“來人啦,快來人啦,娘娘……”

    匡似畫一點也不害怕,只覺得輕鬆,看來這個無緣的孩子真的好愛她,怕她麻煩,自已乖巧地離開了。

    她欣慰地笑了!笑得合上眼,跌進了一個寬闊的胸膛。

    好乾淨的眸子,坦坦蕩蕩,如清澈的湖水,在這宮裡人人都是污濁的,誰怎會有這樣的一雙眼睛?

    匡似畫訝異地看著眼前站立的溫厚男子。

    “娘娘,你醒啦!”小宮女含淚抓住她的手,歡喜得嘴直扁!

    這不是同心閣,隱隱約約有藥味,應是太醫院吧!匡似畫掃視了一圈,目光又落在了床邊年輕俊秀的男子身上。

    “臣稽紹見過娘娘!”稽紹注視著她的臉龐,微笑施禮,“臣正欲去紫雲殿見皇上,聽到有人驚叫,急忙跑去,剛好碰到娘娘暈倒。”

    稽紹?她記得父親曾說起過,稽在朝中是個讓人尊敬的姓氏,連皇上都器重,肯允自由出入皇宮。怪不得有如此清明、潔淨的氣息。“多謝大人!”她啞著嗓子,淡淡地說。

    自來這宮中,如第一次呼吸到明亮清新的空氣,她有些激動,莫名地對眼前的人有了全心的信任。

    “落痕,去問問太醫還要在這呆多久?”落痕,是她為小宮女起的名字。

    “好的!”

    “大人,告訴我,太子,不,不是現在的太子,而是司馬曄太子,他真的叛逃了嗎?”她轉過臉,望著稽紹,急聲問,“我在這宮中什麼也不知道,又不能出宮,求求你告訴我?”

    稽紹眼中流露出同情和愛憐,他沉默了一會,“臣具體也不清楚,只聽說去匈奴的衛士沒有接到太子,怪罪匈奴王沒能看好太子,為此,兩國邊境又起戰事了。”

    匡似畫心裡一震,“他還活著嗎?”

    稽紹不舍地凝望著她,聽朝臣暗地偷議,她曾是司馬曄的未婚妻,不知為何,卻成了皇上的妃嬪,匡丞相為此,一病不起,至今仍癱瘓在床。今日看來,她過得不好,卻還心牽司馬曄。

    天妒紅顏,這樣一位佳人何苦受人非議,受此悲遇?

    “娘娘,臣也不知!但吉人天相,你不要多慮,把身子養好才是真!”從匈奴到中原,之間是連綿的沙漠戈壁,想逃出來很難,但他不忍告訴她。

    “稽大人,日後如有什麼消息,可不可以請你進宮時告訴我一聲?”匡似畫懇求地說。

    稽紹思紂片刻,心中交戰幾下,怕看到她失望的樣子,輕輕點頭,“臣儘量!”

    “謝謝稽大人!”匡似畫真心一笑。

    稽紹心突地就象停滯不動,慌忙低下眼帘,“臣還有要事,先行一步,娘娘你多保重。”

    想把那束笑意收藏於胸,想給她所有的快樂,不惜一切!

    “嗯,我會的,稽大人!”

    “娘娘!”落痕從里走出,詫異地看著娘娘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顏,好美,如春花綻放般絢麗。

    “哦,”匡似畫又恢復成冷冷的樣,“太醫怎麼說?”

    “娘娘,孩子沒有了。太醫們正緊張地給皇上上折呢,說是娘娘體弱,懷孩子太辛苦,要好好補養身子,暫時不能侍候皇上!”

    匡似畫苦笑,至少能清靜個二月,不用強顏歡笑面對那雙昏花的老淚。

    “回閣吧!我忽然想念那一池蓮了。”

    “呃?”落痕愣了,娘娘沒有一絲悲痛之色,似乎很開心一般。

    第十八章,遠上寒山 中

    “寶貝,來,來,吃飯嘍!”山月捧著一碟雜米,站在池塘邊沖一群鴨叫嚷著。蔚藍的晴空突然飄下了毛毛雨絲,秀髮上一會就綴滿了晶瑩的雨珠,她毫不介意,不緊不慢地撒著鴨食。

    如果問山月,這個世界上誰最幸福,她一定驕傲地說:是我。

    有健在雙親的寵愛,還有相伴自已長大的稽紹哥哥的疼愛,還有嫁給自已心愛的人,世上能有幾位女子有她這樣的幸運呢?

    阮大哥總笑她不會彈琴、不會吟詩,她不氣惱,她會為稽哥哥做四季的衣衫,會煮稽哥哥喜歡的飯菜,就行啦!

    她很知足的!山月一雙笑眼彎得都成了圓弧。

    放下碟子,拍拍裙衫,縮到池塘邊的大榕樹下拭拭腮上的雨水,突然聽到“得,得”的馬蹄聲,抬頭看去,稽紹頂著一天的細雨,緩緩奔來。

    山月沒有出聲,一天中這個時候,她藉口出來餵鴨,其實就是等稽哥哥回府,然後一起悄悄說幾句話。

    稽大哥一下馬,視線自然就會轉向這裡,她微笑著準備迎視。

    稽紹下馬,門倌出來接了韁繩,他頭低著,象有些心事,直直跨進大門,消失在門後。

    山月呆在那裡,臉上的笑意凍著,眉頭緊皺著,直犯嘀咕,聽說稽哥哥今日是被皇上召見,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慌不迭拎起裙裾,跑進院中,直奔中院書房。稽紹沒象往日更衣練武,朝服未換,呆呆地坐著,臉上的表情深遠沉重。

    “稽哥哥,你還好嗎?”山月輕輕地挨近,乖巧地敲打著他因練武時常會酸痛的肩。

    “呃?”稽紹象被嚇住,抬起頭,看著山月,愣了好一會,稍有點內疚地一笑,“是山月呀,你何時進來的?”

    “稽哥哥開始走神時,我就進來了。”她想問宮中是不是有什麼事,但怕稽哥哥怪她女兒家過問政事,咽下問語,換上笑容,悄悄地把身子貼在他的後背,柔聲低問,“稽哥哥,爹爹說我們的親事本來想放在深秋,但天氣好象沒有涼的跡象,他想挪到臘月里,行嗎?”

    稽紹正正神,點點頭,伸出手臂,輕攬住山月,迷亂的眼神柔和下來,“行,全聽山叔的。月,我會娶你,一定會娶,大丈夫要言而有信,我也會對你好的。”

    山月傻住了,摸摸稽紹的額頭,他不是在講囈語吧!他似乎象在說服自已,在掙脫什麼,在承諾什麼。

    女兒家都有點敏感,“我當然相信稽大哥是敢當敢為的男子漢,我們都定親三年啦!”她替他肯定,觀察著他的神色。

    “是,三年。”稽紹喃喃自語,眼神又渙散開。那楚楚可憐的容顏、柔柔的請求一遍遍、一次次讓他痛徹心底,他一知覺得心懷中還可以溢出一種叫做憐惜的東西。

    “稽哥哥,”身子埋進寬大的懷胞,捧著他的俊容,對準自已,“皇上沒有為難你吧?宮裡今天有什麼奇怪的事嗎?”

    稽紹恍惚地盯著她,如看著一個陌生人般。

    “稽哥哥!”山月聲音大了起來。

    “叫什麼叫,女兒家都沒個規矩。”山濤笑著跨進書房。山月慌忙從稽紹懷裡離開,紅著臉站到一邊。

    “皇上召見有什麼事嗎?”山濤瞧著稽紹臉色有些不自然。

    “皇上聽說千姿回洛陽,想召見,以示寬慰。”

    山濤撫須沉思,“就這樣?”

    稽紹點頭。

    山濤黯然嘆息,“皇上,這是做給太學生們看的,以示自已的仁德和寬宏,但我有點擔心呀,千姿不似你性子溫和,別看是個女兒家,她不一定同意進宮。你應下皇上了嗎?”

    “是,皇上非常誠意,對我一直又看重,我沒有什麼理由拒絕。千姿會聽我話的。”

    “不見得,你應該徵求她的意見再答覆皇上呀,不然太被動了。千姿心中有個結,藏得很深,你記得你父親行刑時,血濺了她一身,她那時才幾歲,對於孩子來講,那是一個永遠的陰影,她做不到忘記的,紹兒,你要多關心千姿,她面上嫻雅恬靜,心中不一定是這樣,不然,也不會和那位馬先生住,而疏遠你這個親哥哥。”

    稽紹愕然,“我沒有想到這些,真是汗顏。”

    “不晚,今天去樓外樓看看她吧,剛好我也接到馬先生的請柬,邀我去小酌。我換件衣服,一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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