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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苦呢?”匡丞相抱住女兒,“這裡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留戀?哈,好大的笑話,我才不留戀,我留下是想看戲,看那些現在耀武揚威、春風得意,踩在別人屍體上開開心心過著人上人生活的人的報應。”說著,她盯著司馬曄的背影,目光憤恨而又狠毒,“我要在這裡詛咒著他。”

    “啪!”匡丞相舉手一掌,“你看你在胡說什麼?你又懂什麼!”

    匡似畫冷笑,“我不需懂太多,我只知曉我所看到的。爹爹,你回去吧,我不會跟你走的,現在,我也不再是你的女兒,我是先皇的嬪妃,應該住在這宮裡,我也不是從前柔弱的匡似畫,以後,誰傷我一點,我打不過,咬也會把他咬死的。”

    匡丞相聽得背後涼嗖嗖的,象不認識眼前的人,司馬曄也驚疑地擰起了眉。

    “落痕,送客,本宮累了。”她不再理睬,轉過身,復又對著鏡中的人兒發起呆來。

    “似畫!”匡丞相痛苦地大喊。

    司馬曄悄然拉下他的衣襟,示意他離開。他無奈地看了眼女兒,沉重地步出同心閣。

    “朕會隨他的,丞相,你也不要太難過。她如一個溺女的人,浮木被人搶走,她有些悲憤是自然的。朕想過一陣,可能就好多了。”

    “會嗎?”

    “會吧!”司馬曄也不敢肯定,但只能這樣想。似畫有些顛狂的前兆,很不對勁,現在如不順著她,她會更加厲害。唯有順著她的性子,期待她自已慢慢走出來。

    她恨他,似入骨,他無語,也很心累,現在如果千姿在該有多好啊,他只要擁著她溫軟的身子,聽著她清脆的笑語,什麼累都會消失的。

    千姿,你現在又在哪呢?

    他不停地在心中低呼,抬手按住心,卻無法抵擋那陣陣不停傳來的心痛。一陣秋風穿袖而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裹住了他。

    第五十二章,驟雨初歇 (一)

    十字路口,一路通向臨安,一路通向金陵。季千姿站立半響,決定去臨安。她抬起頭望著天空,天快黑了,大地上升起縷縷輕霧,罕見的暖冬,雖已十一月,但氣溫反到比晚秋時還高。

    她拭去滿面薄汗,妝黑的面容差點被抹化,走了太久的路,輕巧的包袱也如千斤似的,她不得不倚在路邊的樹幹上歇息會。

    路上的轎馬還甚多,步行的卻無幾,她到不害怕,破舊的衣衫,醜陋的面容,瘦削的身子,這樣的男子,沒有幾人會駐目的。從洛陽跳馬車離開後,她沿著山路慢慢地走,有時步行,在時搭一下拉柴的牛車。她與普通人閒聊,她會聽老人抱怨兒子不孝,婦人嘮叨老公酗酒;她會問別人家餵了幾頭豬,今年收成如何……離洛陽越來越遠,她漸漸已忘了那個會彈琴的季千姿、曾經遇到過許多不幸的季千姿,她只當自已真的是一個流浪的窮小子。

    沒有目標,也不趕時間,她逢店必停,逢景必賞,為一個銅板和別人討價還價,為醫治一個病危的乞丐在一間破廟住了三天。她吃得少又吃得簡單,所帶的銀子雖不多,但足夠很長時間的花銷。她沒有想過終點在哪裡,以後有什麼打算,不想,就這樣走,有一天真的累了走不動,她就停下來,隨意找個差事,總能把自已養活的。

    在路上,她曾遇到一個雜耍班子,跟隨了很久,在班子裡看人家演戲,為人家寫唱辭,也跑過龍套,她發現自已很喜歡那種飄泊的生活,放任地演繹著別人的的歡離合,有過一直跟隨的想法,但人家下一站的方向是洛陽,她只得放棄。

    臨安,一定有更大的戲班子,她想著,腳下的步履不由得加快了,反正歇得也很久,就趁夜趕路吧!

    趁夜趕路的人好象不止她一個,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忙閃到路側,是三輛超大的馬車,箱箱籠籠堆得滿滿的,車中人員好象很多,不時傳出一聲聲大笑。

    領頭趕車的是位老者,薄霧中看不清面容,他大聲吆喝著,看到路邊的千姿,熱情地問道:“小兄弟,一個人這麼晚是去哪呀?”

    “臨安!”

    “哦,我們同路,要搭個便車嗎?”

    布簾突地拉開,幾個男女探出頭來,友好地沖她笑著,“上來吧,沒有關係的。”

    馬車緩緩停下,最後一輛馬車中不知怎麼傳來一聲低吼,象埋怨馬車行駛得不穩。幾位男女一吐舌頭,齊聲轟笑起來,向千姿招招手,“快上來,台柱發火了。”

    千姿不好推辭,伸出手,一位男子拉住她,她跨上馬車,剛坐下,老者就把馬車駛得飛快。

    千姿好奇地打量著車中的人,不象世俗的男女,他們之間似乎很隨意也很和善,不時說笑著,哼唱著。“請問,你們去臨安是……”

    “哦,”拉她上車的男子友好地一笑,“我們陳家班,是去臨安唱戲,趕車人就是我們班主陳老闆,我們幾個是師兄妹。”

    “你們是戲班?”千姿眉眼都歡喜得跳起來了,“我……我去臨安就是想找戲班的。”

    大夥同情地看了一下她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問,“你想學唱戲嗎?”

    “啊,”千姿裝著很有自知之明的樣,溫婉一笑,“我這樣,只能打打雜,我是喜歡戲班的生活,走街竄巷,從一座城到另一座城,天天都過得很新奇。”

    “哎,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啊,等你真正入了這一行,就知其中的艱辛了,終日飄泊,到哪裡都是過客。”大夥的笑意一下消失,其中一位落莫地說。

    千姿不自在地低下頭,她似乎觸動了大夥的痛處。

    “呵,不過他和台柱有得一拼,出發點都是新奇。”落莫只一會,大家又開始說笑了。

    “是啊!”

    “台柱是什麼樣的人?”千姿又好奇地問。

    “脾氣很大很大的人。”眾人鬨笑,“你到了臨安,馬上就會見識到了。”

    她不禁有些期待。

    天色放亮時,馬車進了臨安城,在一家叫做紅伶堂的戲院前停下,眾人一臉疲憊跳下馬車,幫著卸箱和提道具。

    陳老闆看千姿清瘦,就讓她幫著看著馬車。紅伶堂位於臨安城的市中心,有三層樓,戲台很大,包箱也多,設施都非常不錯。好象陳家班名聲很響,紅伶堂在大門外已掛了個大大的條幅,什麼陳家班隆重獻演,有很多臨安百姓也擁了過來,興奮地圍觀著。

    人群中忽起響起一片驚嘆聲,千姿聞聲側目,後面馬車布簾一挑,走出一位修長的紅衣男子,肌膚勝雪,俊美絕倫,一雙細長的鳳目流盼生彩,可惜神態太過倨傲,旁若無人地走向後台。

    “區子秋,區子秋。”人群中有幾位女子控制不住激動地含淚高呼著,而他似未聞,步履閒適地繼續上前。

    “謝謝大家對區公子的抬愛,晚上請過來捧場吧!”陳老闆抱拳向眾人寒喧著。

    眾人不肯離開,目光直直地追著紅衣男子的身影。

    “呶,那就是台柱。”同車的一位男子推了下千姿,說道。

    千姿有些發笑,一個狂傲的男子,不知怎麼讓她覺得他有些任性的象個孩子。“哦,好象架勢很大,一定唱得很好。”

    “嗯,那到是真的。”

    馬車很快卸完,陳老闆揮手讓大家吃飯休息下,然後活動活動身子,準備晚上的開場戲。

    千姿臉皮厚厚的,也跟在眾人中間。戲班的飯菜還不錯,而她吃不來,拿了個饅頭,坐到後台化妝間的一側。突發現那位區公子獨自在一間化妝室吃著,飯菜極為精緻。

    人和人差別好大哦!

    她微笑地看過去。

    區子秋察覺了她的目光,眉頭一皺,冷冷地回瞪過來,“其實你不扮作男子,也沒人會多看你一眼的。”

    千姿半張著嘴,愕然此人講話真的毫不顧忌別人的感受。她淡然一笑,也不追問他是如何看出來的,“好象是哦,但出門在外,男子總歸方便些。”

    區子秋欲出口的諷刺不耐地咽回,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有些不習慣地看了她一眼,推開面前的飯碗,起身來到茶案前,從一個包袱中掏出把古琴,視她不存在似的,輕輕撥弄著。

    是曲很動人心弦的《鳳求凰》。老實講,他彈得不怎麼樣,指法錯亂,而且節奏斷斷續續,象單個的音符在蹦。

    千姿淺笑搖頭,有些替司馬相如委屈。

    “你沒看過俊男嗎?”區子秋停下奏琴,冷漠地又瞪著她。

    千姿覺得好玩了,輕快一笑,“俊男當然見過,但是這樣的彈琴方式沒有見過。”

    區子秋難得臉一紅,雪白的面容象印上一朵艷紅的雲,極為美麗。他有些羞惱地說,“你會嗎?”

    千姿態低頭看了看右手的四指,沖他揚了揚,“我雖然不會,但會聽會看。你剛剛那樣子不對,應該是。”她起身,走上前,用左手試著彈了幾個音,區子秋一聽,神態不禁大驚。“你這麼丑,琴卻彈得不錯。”

    千姿不禁大笑,“老天哪會那麼偏心呢,我長得很醜,總有某些方面比別人強點吧!”

    “你留下給我做使喚丫頭吧!”區子秋強行決定了。

    “我?”千姿指指自已,“我可是對戲台上的事不太懂哦!”

    “你無需懂那些,只把幫我管好服裝,端端茶便行,主要的是幫我聽聽琴、看看琴。”區子秋僵硬地說,臉上肌肉繃得緊緊的。

    原來是這樣的使喚丫頭,千姿一笑,“好啊,我正好可以免費看看戲。”

    “說好了,我是可憐你,而不是喜歡你,你千萬不要迷戀上我,我區子秋今生非美女加才女不娶。”平時可能被戲迷纏瘋了,區子秋有點未雨綢繆。

    “啊,”千姿一愣,閉下眼,很認真地說,“區公子放心,其實做你的妻子,不管是才女和美女,壓力都很大。”有一位俊美絕倫的老公,換誰都不太好過。“我,小千今生非屠夫不嫁,你盡可把心款款放入肚中。”

    “屠夫?”區子秋吃驚了。

    “對哦,因為我很窮,從沒吃過肉,嫁個屠夫,以後就衣食無憂。”她信誓旦旦地說。

    區子秋不太相信,“你目標可真遠大。”

    “我一向很有抱負。”

    區子秋費疑地打量了她一下,“雖然你很醜,但看著還順眼。我不管你什麼來歷,日後好好侍候我就行了,明日換回女裝,你這一身好醜好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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