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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自今日起登基為君,首先要解決國庫空虛和邊境被侵的問題。國庫空虛不能一味的在老百姓頭上枉加稅收,要開源節流,而不是趁機從中漁利,眼前的困難,朕來解決,但以後就看戶部幾位大臣的表現了。至於邊境一事,朕會派一位得力的將軍過去督戰,相信不久就能平息。平息後,一定要與鄰國百姓友好往來、貿易合作,不要無故挑動是非。朕剛剛登基,沒有野心把大晉朝的疆土無限擴大,對於朕來講,讓天下老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是重中之重。”

    以前大臣們為了明哲保重,不自覺地分成匡丞相與司馬衷兩大派系,時時注意不要說錯話、不要做錯事,很少主動為政事著想的,現在聽新皇帝一講,一個個心中正義之感油然而生,滿臉豪情壯志,似自已為棟樑一般,覺得肩上的擔子很重。

    新皇,果真是新氣象呀!

    “今日又是祭天,又是拜地的,一大通儀式,眾位愛卿站得都很久了,沒事相奏,就早些散朝吧!”

    “皇上,”文官班列中走出新上任的戶部尚書韋大人,他微微一笑,道:“我大晉朝喜迎新君,舉國同慶,這國有主了,後宮也該有主呀!皇帝年方二十有六,至今無妻無妾,為保吾皇的江山千秋長久,皇帝該納妃嬪入宮,早些生下世子才是。”

    “對啊,對啊!”其他大臣一聽,紛紛附合。匡丞相眼神落莫地看著地磚,沒有言語。

    司馬曄挑了挑眉,寒眸一眯,“如卿所講,朕是新君,現在應盡力於國家的富強,哪有心事過問那些,以後再議吧!”

    “皇上,那些不必你親自過問,交給後宮的總管沈公公就行。”韋大人搶著說道。

    “娶後當娶賢,朕對於婚事可不想隨意,朕會考慮的,今日就到這裡吧!”司馬曄不耐煩地站起身,瞄了匡丞相一眼,似有話要講,他又緩緩坐了下來。

    匡丞相沉思了下,上前道,“皇上,老臣思量來去,二王子司馬衷罪大惡極,不宜留下,皇上應該誅之。”

    司馬曄嘆了口氣,如果他神氣活現的,他殺也下得了決心,可是那瘋瘋顛顛的樣,他真的沒辦法開口。

    “丞相,在後宮的角落邊建個結實的木屋,用柵欄圍著,令人日夜把守,讓胡娘娘陪著他,一起住到那裡,直到老死。殺就不必了。”這了這個皇位,死的人已太多,他不想雙手再沾上血跡,“先皇的其他妃嬪也都移到那附近的宮殿居住,朕不想見著。”

    “那皇上的寢殿是放在紫雲殿還是東宮?不然重建一處?”匡丞相又問道。

    都是兩個他不願踏足的地方,司馬曄一沉吟,說,“重建就不必了,把御書房騰出兩間給朕做寢宮吧,朕不在意那些。朝庭現在已不算富裕,能簡則簡。”

    “委屈皇上了。”文武百宮敬重地齊聲說道。

    “比起從前流離的歲月,現在哪會是委屈,”司馬曄苦笑下,“以後有勞各位愛卿的相助了,散朝吧,明日早朝再見!”說著,率先走下龍榻,從後殿走出御書房。

    眾大臣心中暗暗嘖嘖稱讚,目送著皇帝的背影。青年天子,有魄力、有見地、又謙恭、虛懷若谷,如此下去,一定會是千古明君。

    司馬曄在御花園剛卸下一身沉重的裝束,換了件袷衣,就看到沈先生,也是沈公公端著茶走了進來。

    “公公,回到故地,有些什麼感慨嗎?”司馬曄挽起衣袖,疲倦地倚在書案後的臥榻上,笑問道。“不做商人,還做公公,總有些不一樣吧!”

    沈公公一笑,“感慨是有的,十年一過,這皇宮換了主人,是老奴最大的感慨,也是老奴的欣慰。但老奴還是有些懷念金陵的樓外樓,皇上付出那麼大的心血呢!”

    “是啊,那水閣,密林,都是朕親自畫圖紙設計的,誰會想到普通的一灣水泊,下面可藏十萬兵呢!還有聽雨軒,唉,千姿很適合住在那裡,她現在該到什麼地界了,有消息回來嗎?他抬起頭,不復剛才的肅然,完完全全是一臉牽腸掛肚的普通男子相思柔情。

    沈公公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先把茶放在書案上,停了停,“皇上,季小姐她沒有回積雲山。”

    “千姿回洛陽了!”司馬曄欣喜地一躍而起,“她在哪裡?山府還是阮府?”

    沈公公嘆了口氣,“皇上,跟隨的侍衛說,季小姐易容從馬車上跳下,他們沒看出是季小姐,就沒相隨,直到走了很久才發覺。現在,沒有任何人知道季小姐在哪,連阮公子也不知。”

    “千姿失蹤了?”司馬曄滿臉震驚瞪著沈公公,好像他長了三頭六臂似的。

    “應該講是季小姐不想與我們有任何聯繫,故意隱藏起來了。”沈公公靜靜地說道。

    “為什麼?”他控制不住,厲吼著,“為什麼要這樣絕情?朕只想知她好不好,答應過不驚擾她的,她為何連這點微細的渴望都剝奪了,她知不知,朕已失去了她,再失去她的消息,朕就撐不下去了。”說著,司馬曄不禁身子輕顫,臉上肌肉抽動,看上去極為悲傷。

    沈公公同情地看了眼司馬曄,“小姐那樣做一定有她的思量,換了別人,要承受這麼多的情感,可能都會崩潰,想愛不能愛,想恨又不忍恨,除了遺忘,才能好好活下去。皇上,你體諒下小姐吧!”

    “她是刻意把朕忘了嗎?”司馬曄握緊拳頭,好像心被刮去一大塊肉似的,他閉了閉眼睛,“她能忘,可朕不能。讓孔綜放下手中所有事,領著樓外樓一幫兄弟,天涯海角,都要給朕把她找到。找到了也不要驚動,知道她好好的就夠了。”

    “是,老奴會去說的。”沈公公又抬起頭,“洛陽的樓外樓,皇上有什麼打算嗎?”

    “哦,讓錢衛繼續打理,那樣可以直接聽到名聲,體查民情,朕不要象個木偶似的坐在高處,任憑那些官僚們操縱,只報喜不報憂。過幾日,朕還要以馬先生的名義招待下京城的商賈,把以前收回的鋪子歸還,朕指望他們能為洛陽城帶來繁榮呢!”

    “好!皇上,剛剛老奴進來時,匡丞相說有些事,想見見你,你見嗎?”

    “哦!”司馬曄奇怪了,他不是才講過嗎,還有什麼事?“讓他進來吧!”

    匡丞相一臉歉然地走了進來,沈公公知趣地退了出去。

    “皇上,你累了一天,老臣還來打擾你,真有點過意不去。”

    “什麼話,丞相對朕來講,猶如教傅,朕以後處理政事,還渴望得到丞相的教誨呢!請坐,丞相。”

    匡丞相在書案一側坐了下來,有些為難地看了眼司馬曄,苦笑笑,“老臣有些無法向皇上開口,可卻又不能不開口。”

    “丞相但講無妨。”司馬曄尊敬地為他砌了杯茶。

    “皇上,你今日在朝堂上講,先皇的妃嬪都要移到別宮居住。老臣斗膽懇求,可否讓老臣把匡娘娘接回府中居住。她呆在這宮中,除了恥辱,就是心碎,再住下去,老臣怕她會想不開。”說著,匡丞相不禁老淚縱橫。

    司馬曄陰鬱地把目光看向窗外,“說人死後,無論恩仇,都要一筆勾消。可朕有時還是忍不住要恨先皇和二王子,真是滅絕人倫,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一切怨緣都是因為朕,似畫如果和朕沒有任何關係,也就沒那一箭雙鵰之計了。丞相,朕現在已給不了似畫別的,但給她一份寧靜而又平和的環境還是可以的。”

    “多謝皇上的體貼,這是似畫的命呀!天妒紅顏,老臣想到心就象撕裂一般。現在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皇上,讓她隨老臣回府吧,老臣知這與宮中的的禮儀不舍,就請皇破個例吧!”匡丞相顫微微地跪下,哀求地哭訴著。

    司馬曄慌忙起身攙起匡丞相,“丞相,只要似畫快樂,朕什麼都應允的。”

    “那皇上是同意了?”

    “唉,丞相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朕哪能不答應呢?朕現在就陪丞相去同心閣接似畫。”

    “這幾日,她好嗎?”匡丞相輕聲低問。

    “她一直呆在閣內,從不出來,幸好送進去的飯菜有動過。”

    “她還在思念著他嗎?”匡丞相難為情地瞄了眼司馬曄,說不出“稽紹”二字,他如何也想不能一向乖巧的女兒竟然對溫厚的稽大人有情。

    司馬曄低下眼帘,那日從同心閣移走稽紹的屍身,匡似畫就象瘋了般,是太監們硬扯住她,才移開的。

    “朕不太清楚,這個要問她自已。”他搖頭,她與稽紹之間的故事,是個懸案了。唉,人好擅變,如他也是輕易地對千姿鍾情,那樣一對優異的兄妹,動心是情不自禁的。

    匡丞相不便多問,君臣二人相偕著向同心閣走去。

    同心閣邊的蓮池,如今只有幾枝幹枯的荷葉在風中搖晃,池水輕盪,滿目蕭索得緊。

    那日的血戰痕跡已全部清洗乾淨,秋色瑟瑟,除了季節的變化,似其他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侍候匡似畫的落痕一見有人走來,探探頭,看清了,忙迎上來。“奴婢見過皇上、丞相!”

    “娘娘她在嗎?”匡丞相問。

    “娘娘,她……”落痕抬了抬眼,欲語又止。

    “快說,娘娘她怎麼了?”匡丞相急了。

    “娘娘還好,只是剛才在鉸頭髮,奴婢想勸阻,她便剪刀抵頸,說奴婢再近一步,她就刺下去,奴婢只好任由娘娘了。”

    匡丞相聽得心戚戚的,慌忙三步關作二步,衝進閣內,滿地鉸落的秀髮和彩色的衣衫,再抬頭,匡似畫頂著一頭長長短短的頭髮,一襲素衣,臉色蠟黃地拿著剪刀端坐在鏡前,痴痴的對著鏡中的人發呆。

    “畫兒,你這是幹嗎呀?”匡丞相手抖抖的,不敢上前。

    匡似畫從鏡中看見了來人,悠悠轉過身,便不起身招呼,漠然一笑,“爹爹怎麼有空來此?似畫想削成光頭,可怎麼也不會弄。”

    匡丞相小心地上前,搶過她手中的剪刀,扔得遠遠的,“畫兒,為父來接你了,我們回家吧!”

    “這不就是我的家嗎?還回哪裡?”匡似畫天真地問。

    門外的司馬曄皺著眉頭,心抽抽的,背過身,不忍再看。

    “回似畫從小就住著的地方,那裡有似畫的繡樓、花園、小廳,好嗎?”

    “呵,爹爹,回去能讓時光倒流嗎?何必自欺欺人呢,發生了就發生。”她忽然不復剛才的恍惚,思緒清明地說著,“我哪裡都不去,死也死在這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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