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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故太過突然,於元帥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見幾位黑衣人已飛躍進人群,影動刀落,不一刻就鮮血滿地,哀聲如cháo。

    有一個精瘦的黑衣人慾靠近他身,他只手揮劍破風,“哧”地帶出一道凌厲的殺氣,黑衣人不敢怠慢,抽身退了半步,舉劍相迎,他忙把手邊的匡似畫推向前。

    “不要傷了小姐,不要傷了小姐。”匡丞相嚇得直跺腳。

    黑衣人愣住,有點無法著手。匡似畫象具木靶,麗容失色,在於元帥手中一會兒左,一會兒右。

    稽紹大叫著,揮劍砍死幾個侍衛,向匡似畫移去。

    司馬曄一見,朝後說了聲什麼,一位壯悍的男子飛躍上前,越過眾人,直衝於元帥而來。

    稽紹見狀,稍閃了下神,司馬衷侍衛的劍就閃到了眼前。他微微側首,劍貼著他臉頰而過。他遠遠看了一眼司馬曄,有種被捲入陰謀的感覺,不禁脫口說道:“馬先生的馬原來是司馬的馬呀!”

    早已癱成軟泥的司馬衷聽到了,忽地來了精神,四下張望,“馬先生在哪?”

    “呵,你沒瞧見嗎,高高在上的那位。”稽紹避開一道劍鋒,已離向匡似畫不遠,他欲趁亂救人退出。

    “司馬曄是馬先生?”司馬衷不太靈光的腦袋快速地轉著,前前後後有些東西慢慢浮出水面,他驀地高舉雙手,大手叫嚷道:“我是被怨的,我上當了,真正的謀上者是他,是他,他化名馬先生,鼓動我弒君,遊說我奪位,然後……”

    話沒出口,那位奔於元帥的男子方向一變,隔空送來一掌,震得他幾欲昏厥,嘴角噴出的鮮血就測在稽紹臉上。稽紹眼前一團鮮紅,什麼也看不清楚,不由地鬆開司馬衷,騰手去抹。

    司馬衷一自由,不擇方向地慌忙逃竄,壯悍的男子劍身一轉,劍向他飛去,於元帥眼角的餘光掃she到,猛地把手中的匡似畫擲出。

    匡似畫身子騰空,不由自主驚叫出聲。

    速度之快,男子已無法收回寶劍,司馬曄與匡丞相目瞪口呆。

    稽紹剛抹淨眼中的血跡,就看到匡似畫身子直直象劍飛去。他驚出一身冷汗,想都沒想,縱身一躍,半空中接住匡似畫,劍從稽紹的後背徐徐沒入。

    兩人齊齊跌倒在地,劍自前胸穿出,血“沽沽”地沖天噴涌。

    匡似畫伸手摸到一手粘cháo,全身一緊,“紹,紹!”她痛苦的仰天大叫,畏縮的眼緊緊閉上。

    他為救她,而被殺了,就在她面前。他快死了,紹要死了……雙手又驚又懼地環抱住他的身子,她覺得好冷、好冷,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眼中都是血,都是血。

    那男人也驚住了,所有的人全呆住了。司馬曄鎮定自若的臉白如紙,從馬上突地跳下,奔到稽紹跟前。

    瞳孔慢慢擴大,臉上已經變得全無血色,他努力抬起手,目光定在匡似畫的臉上,撫摸著她的臉龐,黯然一笑,“我……好象不能守諾了……怎麼辦呢?不過……你父親好了……你以後的日子會好起來的,要多快樂。”

    匡似畫狠命搖頭,不,不能睜眼,一睜開眼便會看到全身浴血的模樣,她不以為她有那麼堅強。

    “似畫……要替我……好好過下去。”他緩緩地又轉過頭看著司馬曄,“放了千……姿吧!讓她……回積雲山。”血流得更凶了,他眼前已開始模糊,腦中閃過山月微笑的雙眸,“還有……山月,我的……山月,唉!”輕嘆一聲,頭一歪,合上了眼睛。

    司馬曄驚痛的閉上眼,木木地站起。在場的所有大臣也都掩面,眼眶cháo濕。

    匡丞相瞧出女兒與稽紹之間的端倪,不敢多問,憐惜地半抱著女兒,讓她鬆開稽紹。

    “不!”匡似畫憤怒地摔開他,悠悠睜開眼,指fèng里嘀嘀嗒嗒不住淌著血,就好像從她自已身子流出來似的。她輕輕低下頭,深情地把頭埋在稽紹的懷內,喃喃自語,“紹,現在好了,再也沒有任何人把我們分開了。我們去一個遙遠的地方,沒有人認識,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大臣們面面相覷,有些不太明白。

    “似畫!”匡丞相皺著眉,蹲下看著女兒,“不要亂講話,讓稽大人安息吧!”

    “胡說,他不是稽大人,他是我的紹,我的,我的。”匡似畫象瘋了般,把稽紹摟得更緊。

    司馬曄臉色蒼白,肌肉繃得實實的,什麼表情都沒有,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公子,司馬衷已被抓住,其他人也已全部落網。”一位黑衣人抱拳來到他面前,說道。

    “城外的兄弟也已接管了四門了嗎?”他漠然地問。

    “是的,與司馬衷一道謀反的其他地方的餘黨都已抓獲。”

    “讓大家恪盡各職,不要傷害洛陽的城民,其他的事等天明再說,你找一些弟兄把宮中收拾下,先皇的遺體先抬到紫雲殿,稽大人,請抬往同心閣吧!”

    匡似畫終於抬頭,眼睛通紅,冷冷地凝視著司馬曄,道:“今日,我都記下了。從前,被騙進宮,受下無法啟口的恥辱,我不怨你。你怎麼復國,我也不問,不想貪圖你的榮華。可是為何我想得到一點點幸福,你也要奪走呢?你千辛萬苦圓了你的夢,這些都是踩著鮮血與淚水中得到的,日後總有你連本帶利償還的時候,我會看到。”她聲色俱厲,淚水卻不自覺地滑落。

    “似畫不要亂講話。”匡丞相聽不下去,可又不舍責怪已痛苦不已的女兒,不自在地飄了司馬曄一眼。

    司馬曄表情痛楚地看了她一眼,幽然嘆了口氣。

    從張開網到此刻,一切都再順利不過,沒有任何人讓他失望,而今,所有的障礙都已剷除,可他卻沒有絲毫的輕鬆感。

    那日去匡府拜見匡丞相,察覺老人只為氣憤和寒心不願與別人見面,並不是不問政事。他輕輕帶過這一年多來在洛陽的行動,暗示將要發生的朝中變化。

    久經官場的匡丞相一下就明白了,連夜就聯絡上朝中稍有些正氣卻懼於權威的大臣,密切注意司馬衷與於元帥的一舉一動,那天晚上的舉事成功,只不過是借他們之手除去司馬炎的一個障眼法,其他所謂的四門得手,宮門大開,都是預先設置好的,只是司馬衷之輩沒有發現罷了。

    他不被承受罵名,名正言順、順理成章,接受百官與天下子民的擁戴,即將得到這大晉朝的天下了。

    這是十年來,一次次計劃、一次次忍耐、努力得到的最好結果。

    士兵們抬著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司馬炎雙眼大睜,死狀極其恐懼。一直讓他心懷愧疚的匡似畫仍呆呆抱著稽紹,任何人都不得挪動。

    他不知她何時與稽紹相戀,但似乎用情很深很深,而他的手下卻誤殺了稽紹。

    看著這一切,他還有什麼開心可言?千姿在樓外樓等著,他如何對千姿說,他要做皇上,但你的哥哥卻在混戰中被誤殺了。

    不是身體的懼怕,而是心靈的驚恐密密實實地把他瞬刻罩住了,他突然邁不開步,渾身打顫,一點也不敢向前。

    東方泛上幾縷魚肚白,天,就快亮了。

    第四十七章,千帆過盡 (一)

    洛陽的晚秋寒意逼人,悽厲的寒風不時從窗邊呼嘯而過,聽得人心驚膽跳。

    樓外樓的侍女體貼地在千姿的房內加了火盆,又用棉被溫著茶,三餐都是送到屋中,她就可以不用出門,也就感覺不到深秋的蕭索。

    大哥食言了,千姿目光幽幽轉向臥榻,他昨夜沒有回,今夜依然沒有回。這幾夜聽慣了他平靜的鼻息,一個人怎麼也睡不好。

    樓外樓對外貼了告示,說裝修暫停營業,大門關得實實的。樓中除了幾位侍候的侍女和夥計,其他人都不在,靜得令人害怕。

    什麼消息都沒有,她有次走到露台上看著樓下的街道,店鋪林立,行人懶散地在街頭遊蕩,與往日沒有什麼二樣。山府和阮府也沒有人過來,哥哥也不知有沒有遠行?

    她就象陷在了一個孤島上,與世隔絕了。

    街上的更夫剛敲了四更,仍沒有睡意。千姿有些心神不寧,拿了經書輕輕吟誦,也不能平靜。等侍女離開時,她悄然掀開琴架上的布幔,輕撫著琴身,閉上眼,試著用四指撥琴,淚默默地打在古琴身上,弦不成弦,調不成調。

    她真的坐不住了,找了件披風,開了門,外面漆黑一片,風瑟瑟地撲面而來,她輕顫了一下。

    “小姐,你怎麼出來了?你剛剛才病癒呀!”侍女著急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她的門外竟然有人守夜,真是意外。

    “不打緊,這件披風暖得很。”千姿目光憂鬱地看著夜色,“你們公子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嗎?”

    侍女皺緊眉頭,伸手拉住千姿的手臂,態度強硬地將她拉進屋內,把爐火撥亮。“小姐,公子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你千萬要多保重。”

    千姿面無表情將披風解下,然後將冰涼的手靠向火烤著。

    “我想天亮後,一定會有消息回來的,小姐不要著急,要相信我們公子。”

    “嗯!”千姿點頭,她其實不是太為大哥擔心的,她心中憂慮的是哥哥,還有山月姐,十多年的感情呀!

    人為何那麼擅變呢?

    哥哥從來都是溫厚正直的謙謙君子,守諾重義,為什麼會因為一個女子而性情大變呢?她想自已永遠也弄不懂了。

    那位傾城美女,先是大哥深戀,然後是皇上橫刀奪愛,現在是哥哥神魂顛倒,她有些想埋怨她,可她就是埋怨不出口。

    心微微的疼,眼皮拼命地跳個不停。

    “怦,咣當!”黑夜裡,忽然傳來幾聲巨響,聽得人心驚肉跳。

    千姿驚愕地打開門,又是兩聲碗碟摔地的破碎聲,定神一聽,聲音是從大哥的屋內傳來的。

    她拎起裙擺,就向房間奔去。

    “小姐,不要!”侍女伸手想拉住她,她避開,也只隔了幾個房間,門沒有閂住,她一下就推開了。

    屋內有四人,赫連浚象只發怒的獅子,頭髮直立在頭上,衣衫凌亂,與大塊頭的石磊打成一團,還有兩個穿黑衣的男子焦急地在邊上打轉。似乎已打了一會兒,屋內的家俱沒幾件好樣的,瓶瓶碟碟的碎片散了一地。

    她的突然闖入,讓四人吃了一驚,正在廝打中的二人不禁也鬆開手,拍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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