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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想,若換做是他,他可能做不到像封禹這樣理所應當底氣十足。
眾人白天馬不停蹄的趕路,但晚上總歸是要停下休息。
臨近傍晚到了官驛之後,兵役亮出手中八殿下的令牌,驛丞慌忙親自出來迎接。
封禹手指勒繩,動作瀟灑的翻身下馬,隨後站在下面,微微仰頭朝著馬背上的阿阮伸出手,作勢扶他下來。
蔣梧闕傷風還未好,這一天不停歇的顛簸讓她臉色瞧著比中午時還要憔悴。
尤其是蔣梧闕下了馬車,站在一旁親眼看見自家夫郎,動作熟練一氣呵成的摟著剛才那個男子的腰,將其半抱下馬時,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阿禹。”蔣梧闕可沒忘記烏笑笑曾經遇見封禹後哭著喊著要嫁給他的事。蔣梧闕不高興的抿唇,眼睛幽怨的看著眼裡只有男子,卻絲毫沒注意到她的封禹。
他這氣都生一天了,總該消了吧?
封禹回頭,瞥見蔣梧闕的眼神,有些猶豫的動了動腳尖,朝她走去,“怎麼了?”
蔣梧闕就這麼看著他,也不說話。
封禹看著蔣梧闕氣色不好的臉,頓時生出些許自責,她還病著呢,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跟她歐氣。
封禹抬頭看了眼逐漸籠罩天際的夜幕,輕聲問她,“你餓不餓?”算是主動示好了。
蔣梧闕卻是搖頭,“胃裡不舒服,不想吃東西。”
封禹哦了一聲,他本打算親手給蔣梧闕做頓飯,誰知她卻是一口拒絕。
蔣梧闕的確有些不舒服,她本以為封禹聽完自己的話,會皺眉說落她不吃飯不行,誰知道他卻是扭頭跟阿阮說道:“她胃不舒服,那咱們先去吃飯。”
“……”
蔣梧闕頓時閉上眼睛坐在輪椅上不說話了。
晚飯封禹是同阿阮一起吃的,飯後站在門口嘆息一聲,到底還是端著清淡的小米粥給蔣梧闕送去了。
誰叫自己願意慣著她。
封禹站在蔣梧闕身旁,垂眸看著燭光下她清瘦略顯病態的臉,不自覺的放低聲音,勸道:“多少吃點。”
蔣梧闕正在看手裡剛收到的書信,眉頭微微擰著,見封禹過來才鬆開,抬頭揚眉看他,“終於想起來你還有個妻主了?”
封禹撩起眼皮子,修長的丹鳳眼尾掃了她一眼,蔣梧闕這才閉嘴,抬手接過他端著的那碗小米粥,皺眉一口一口慢慢咽下去。
封禹拿蔣梧闕沒有半點法子,跟她慪氣最後心疼的人還是自己,他垂眸屈膝半蹲下來,手搭在蔣梧闕的腿上,輕聲說道:“妻主,以後不拿身體胡鬧了可好?”
他示弱的聲音很輕,讓蔣梧闕一愣,沉默片刻後認真保證道:“好。”早上鬧的脾氣,晚上就又和好如初彼此妥協。
那碗小米粥蔣梧闕到底沒有喝完,伸手把碗放在桌子上的書信旁邊,見封禹看著那信,蔣梧闕抬手把他拉到腿上坐著,說道:“這是老師寄來的信。”
她這麼一說,封禹就猜到信里說的怕是有關省試的事情。
二月初九的省試眼見著就開始了,蔣梧闕等人本計算著能在二月十八號,第三場省試結束那天抵達京城。
可人算究竟抵不過天算,路上天氣突變,一行人比預算的日期多耽誤了三四天才入京。
蔣梧闕和封禹有急事要進宮,臨走之前將阿阮放下。
封禹從懷裡掏出銀子,遞給阿阮,“你自己在京中沒有錢不好辦事,這個你先拿著。”
一路走來,封禹發現阿阮當真溫婉討喜的很,人也規矩勤快,明明猜出他和妻主身份不俗,卻從來不往他和妻主面前湊。
阿阮哪裡能要封禹的銀子,忙擺手拒絕:
——這一路上你們帶我過來,我已經是感激不盡,這個我不能要。
阿阮態度堅決,封禹急著進宮也就沒過多推辭,而是轉手把銀子遞給十五,壓低聲音說道:“他一個男子進不去貢院,你拿著這錢想想法子。”
封禹知道阿阮心裡最擔心的還是他妻主魏憫,那幾日遇到暴雨無法趕路,封禹出來去茅房時,曾經撞見過阿阮站在屋檐下看著院中的雨幕扯著袖子急的偷偷抹眼淚。
阿阮聽聞封禹要讓侍衛送他進入貢院,感激的眼眶通紅,抱著包袱差點朝他跪下。
阿阮只從他妻主那裡聽說過省試是在京中貢院進行,也知道是具體哪幾天,可他不知道考完省試後,所有舉人就該出了貢院。
可現在封禹卻讓十五領他進貢院,這裡面顯然有事。
蔣梧闕在路上收到京中的信,省試舞弊之事被聖上下令徹查,太女為掩飾罪行竟大膽到將舉人關進刑部,甚至用了私刑。
晉老都是第二日才收到的消息,直接帶人進了刑部大牢,將舉人們全都帶回貢院,等候省試批閱結果出來。
這裡面涉及到的人和事兒太多,封禹沒跟阿阮細說,只道現在所有的舉人都還在貢院裡,阿阮去那兒肯定能找到他妻主。
對於阿阮來說只要能見著妻主就行,而別的事情他也不需要知道。
蔣梧闕帶著封禹進京面聖,正好跟退朝出來的晉老迎個正面。
蔣梧闕皺眉問道:“省試舞弊之事如何?”
晉老自嘲的笑笑,“事情結束了。要做飯下.毒的是個廚子,動手的是伙夫,雷聲大雨點小的查了半天,最後被處罰的卻是鍋底的一個柴火……您說有趣不?”
蔣梧闕瞬間明白事情的結果,眉頭不由皺的更緊。科舉選取的可是朝廷的人才,將來都是支撐著朝廷的棟樑支柱,省試舞弊絕對不容輕視,可如今卻被母皇雷聲大,雨點小的就此掀篇了……
蔣梧闕半響兒後才幽幽吐出胸前的一口濁氣,看著晉老輕聲說道:“省試批閱的結果也快出來了……”
這次如果還動不了太女,那就只能再從別處下手。
蔣梧闕和封禹進入御書房,兩人朝坐在龍椅上看摺子的蔣錕鈞行禮,齊聲喊道:“母皇。”
蔣錕鈞抬頭,看了兩人一眼目光又移到手中的摺子上,語氣平淡的說道:“回來了?”
她拿起硃筆在摺子上點評,寫完才說道:“回來就去看看你們父後吧,他念叨封禹有些日子了,想必是想你們了。”
蔣梧闕眉頭微皺,蔣錕鈞話里話外的意思不外乎想把兩人打發走,她試探性的提起省試之事,卻見蔣錕鈞眉心一皺,“你們剛回京,一路舟車勞頓還是回府好好休息才是,至於其餘的事情,朕自有決斷。”
蔣梧闕心中無奈,都這麼些年了,母皇偏心的,依舊是太女和士族……
蔣梧闕回到府里沒兩天,晉老提著壺好酒找過來,“陪老師喝兩杯。”
封禹在院子裡練武,蔣梧闕忙壓低聲音說道:“封禹不讓我飲酒,您還是自己喝吧。”
“出息!”晉老橫了她一眼,“被個男人管的死死的。”
蔣梧闕看出晉老心情不好,這才沒出聲回頂她“是誰怕師公怕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