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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披裘圍爐,倒上熱茶,在暖烘烘的房間裡廝殺兩局之後,李驕興致就上來了。
她雖士族出身,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會紈絝子弟,像她對棋術就頗有研究。
剛進屋時對蔣梧闕的畏懼忐忑在你來我往棋逢對手的廝殺中消彌不見,話匣子也打開了。
“看不出殿下棋藝竟是如此精湛。”李驕先是驚訝,後來想起什麼又笑著搖頭,“也不稀奇,畢竟您是晉老的學生。”
有多少人都忘了京中體弱多病不常外出走動的八殿下比太女還要天資聰慧,是翰林院晉老的入門弟子。
李驕本以為八殿下找她下棋旁敲側擊的會問她一些朝中局勢,誰知道她問的卻是皇上讓封少將軍嫁人的事。
這事李驕也不是很清楚,就道:“封老八百里加急的信送到京城的時候,太女就在御書房內,隨後皇上立馬召見了兵部戶部兩位尚書,等兩位大人離開後,太女還是在御書房。”
意思就是皇上之所以突然想起封禹的事,多多少少怕都是跟太女有關。
十五從屋外進來後,見到李驕在屋裡也是一怔,立馬拱手行禮,“見過大人。”
她從外面回來,怕是有事。李驕難得有眼力見的將手中白色棋子盡數擱在棋筐里,撐著軟墊爬起來朝蔣梧闕告辭,“下次再請殿下賜教。”
李驕走了之後,十五才問蔣梧闕,“殿下,您怎麼想起來和她對弈了?您不怕她看穿您裝病的事?”
李驕在邊疆待不了多久,等封禹嫁人的事情稍有眉目便要啟程回京復命,而蔣梧闕暫時不打算同她一起回去,既然如此就不該和她接觸過深,免得被她看出蔣梧闕身子並無大礙。
蔣梧闕垂眸看著下了一半的棋局,思慮片刻落下一子,自己同自己對弈,“我正是在她面前裝出生病的模樣,用下棋和她拉近關係,如此她哪怕看出什麼也不會也不敢亂說。”
蔣梧闕抬頭看十五,問她,“將軍府那邊如何?”
十五跪坐在剛才李驕的位子上,同她說道:“如您所猜,封老將事情全都交給了守城縣令的夫郎張氏,今個張氏帶著八字紅紙去了將軍府。”
蔣梧闕捏在食指和中指之間的黑色棋子遲遲未落,“可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十五答,“城西王家,其女名為王白。”
“啪”的一聲,蔣梧闕把手中黑子按在棋局上的一處,勾唇說道:“天下沒有純白之人,王白,我不信她沒有見不得人的黑。”
想娶封禹,她倒要看看這人夠不夠資格。
第17章 好算盤
臨傍晚天還沒黑的時候,蔣梧闕裹緊大氅帶著十五出門。兩人轉了大半個深州,最終在城西街頭的一處隱蔽的小院子門口停下來。
蔣梧闕雙手插在袖筒中,半張臉隱在狐狸毛領子裡,示意十五去敲門。
這小宅子裡住了一對兒主僕,男主人姓周,十三四歲的模樣,身形嬌小容貌清雋可人,是最能激起女人保護欲的那種類型。
男主人是位少年,僕人卻是半頭白髮四十多歲的老者。
聽見有人敲門,僕人把門拉開一條縫,從空隙里瞥見外頭站著的是兩個女人,頓時瞪大眼睛,手指把在門上,警惕的問道:“你們找誰?”
十五應道:“我家主子找你們周公子。”
僕人一聽這話,臉色先是微變,隨後穩住聲音反問道:“什麼周公子?家裡就我一人沒有姓周的,你們是不是找錯人家了?”
“沒找錯,”蔣梧闕懶懶洋洋的出聲,撩起眼皮看了僕人一眼,勾唇道:“我們找的就是醉生樓里的周公子。”
說著直接走過來,抬手將門一把推開,瞥見僕人驚詫的眼神,蔣梧闕諷刺的嗤笑道:“你們主子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既想有孫女,還想給女兒娶個高身份的主君。”
僕人抖了個激靈,哆嗦著手指向蔣梧闕,色厲內荏的問她,“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敢私闖民宅?”
十五心道以殿下的身份,大蔣的哪戶宅子是她不能進的。
門外鬧出動靜,自然瞞不過屋裡的人。
蔣梧闕餘光掃過,就看到一個腦袋縮在堂屋木門後面,偷偷的往院子裡看。
蔣梧闕沖他微微笑,“周公子。”
自己的姓氏被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叫出來,周杏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手捂肚子。
與身形嬌小不相符的是,周杏有一個圓挺的肚子,看起來應該得有六七個月了。
見蔣梧闕目光掃過自己肚子,周杏這才出聲問道:“你們是誰,想做什麼?”
僕人看見周杏出來,立馬說道:“快回去!”
十五伸手攔住想要先她們一步進屋的僕人,側頭問道:“你不是說這家裡就你一個人嗎?”
怕僕人出去報信,十五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個布條,反手就將僕人雙手捆住,不許他跟著進堂屋。
蔣梧闕抬腳進去,十五忙從桌子旁搬過來一把椅子,掏出巾帕擦乾淨了,蔣梧闕這才坐下,雙腿交疊,伸手將衣擺抖開鋪蓋在腿上,仰靠著身後的椅背,抬眸看向周杏,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我是誰不重要,想做的事情是跟你聊聊王白。”
聽見這兩個字,周杏眼眸輕顫,放在肚子上的手指下意識的抓緊衣服,眼神慌亂忙垂下頭沒說話。
蔣梧闕也不跟他繞彎,直入主題的說道:“王家要給王白娶主君了,這事你可知道?”
周杏抿著發白的唇,低頭看著地面。
蔣梧闕挑眉,“娶的還是大蔣的少將軍,封家的獨子,封禹。”
不管蔣梧闕說什麼,周杏都是低著頭不說話,手一下一下的撫著自己的肚子。
“你可能覺得封禹過門後,王家主君就會讓你進門做個側君。你怕是不知道,封家挑妻主的條件就是不許納侍,”蔣梧闕微微眯著眼,看向周杏的肚子,聲音微冷,“更別提還有個孩子。”
周杏猛的抬頭,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蔣梧闕,難得大聲的反駁道:“不會的,封少將軍不是那等心惡的人!”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蔣梧闕差點氣極反笑,她徹底冷下臉,厲聲問道:“封禹不是心惡的人你們就要這麼算計他?”
周杏原本是醉生樓的小倌,王白被狐朋狗友拉著去那裡長見識,碰巧看中賣第一夜的周杏,成為他第一個女人,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的女人,因為事後王白把他贖了出來。
兩人私定終身,直到周杏有孕王家主君這才知道。
王主君怕妻主知道這事會打死有辱家門的女兒,心裡又念叨著周杏肚子裡的孫女。
猶豫再三,這才先把周杏安排在這兒,將身邊下人送來照顧他,企圖先把孩子生下來再做打算。
誰知道事情這麼巧,封禹要挑妻主的事一夜間傳遍深州,王主君聽見後心裡立馬有了主意。
王白心裡喜歡周杏這事王主君怎麼會看不出來?可周杏是個小倌,配不上他家女兒,畢竟王家想給女兒找個門戶高的夫郎。